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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招惹 ...

  •   姚光淇去完洗手间回来的时候,看见了这样一副场景。

      骆书凡阴沉着一张脸,脸上的笑意全无,一言不发的向外走去。

      “唉…骆总!”

      男人没理他。

      包厢里的邵子空又恢复了往日那副没心没肺的模样,双腿交叠翘在椅子上。

      “你怎么他了?”

      “没怎么,就问问他是不是故意接近我,报复我。”

      “那他说什么了?”

      “他说我有病。”

      姚光淇:……

      邵子空和骆书凡之间的那点事儿,姚光淇算是全程见证了的。

      他觉得并购这事儿来得蹊跷,便趁着刚刚去厕所的功夫,溜缝儿问了几个朋友打听。

      对方说,骆书凡压根儿就不是什么寒门学子,人家就是嘉颂实打实的继承人,只不过家里头低调,不愿意让他顶着个光鲜的头衔招摇,也是这两年才把他调回海市接手酒店事务的。

      姚光淇听完直接傻眼了。

      要说这骆书凡是自己一步步爬到副总这个位置的,那他要整邵子空的可能性还小点,毕竟公司不是他的,他也不太可能为了些陈年旧事,动用职务便利,去处理个人恩怨。

      但骆书凡就是实打实的嘉颂集团太子爷,从小就是奔着继承人的身份培养的。

      邵子空得罪了这么个人物,还蒙在鼓里不自知,席间还有意无意的跟对方呛声,万一蓝海岸的资金真有了问题,那骆书凡想整他,不就跟整一只蚂蚁一样简单吗。

      姚光淇把这些话跟邵子空一一分析了个遍,说得自己个儿额头上都蒙了层冷汗,但邵子空却出奇的冷静。

      平时听见点风吹草动就能原地蹦起三米高的主儿,今天却沉默得出奇。

      见状,姚光淇也不再多话,估摸着得给他点时间冷静冷静,他又开口:“司机在外面等了,我送你回家。”

      邵子空双手插兜,吹着口哨站起身,嘴里嘟囔着什么向外走去。

      “他还学会骂人了…”

      姚光淇白他一眼,“你他妈都快火烧眉毛了,还关注这个?”

      ......

      在邵子空的记忆里,骆书凡很无趣,很呆板,话很少。

      他真的很正经。

      一本正经的正经。

      女生给他表白,他扶了扶眼镜,不说话。

      老师夸他有前途,是国之栋梁,他扶了扶眼镜,不说话。

      食堂阿姨把汤洒在他校服上,他扶了扶眼镜,还是不说话。

      邵子空没见过这样的人,好像他独自占据了一个空间,呼吸着那个空间的空气,其余所有人都被隔绝在外,不能近他分毫。

      他忽然生出了一种想要探索这个人的想法。

      于是,邵子空用各种办法引起骆书凡的注意。

      比如说,在手臂上贴满纹身贴,不经意间露出来。

      又比如,在校服里穿上花花绿绿的衬衫,故意敞开。

      他就像一只围着花蜜的蜜蜂,无时无刻出现在骆书凡可能出现的地方。

      图书馆、厕所、食堂...

      但骆书凡都没什么反应,只是一味的扣分。

      邵子空感觉有点挫败,于是让姚光淇和乔矜给他出主意。

      姚光淇吸溜着酸汤粉,嘴唇都被辣红了,大着舌头问他,“你非要招人干嘛,你喜欢男的?”

      邵子空一副抗拒的神色,用起子板开汽水瓶,“不是啊,就是觉得他挺有意思的。”

      爱说话的人,会觉得逗一个闷葫芦是件很有趣的事情。

      邵子空也弄不清楚缘由,他就是潜意识里想要去接近一下骆书凡,想知道他是不是真如传言中所说的那么不近人情。

      “他上一次跟你说话,是因为什么?”乔矜抽了张纸巾,擦干净眼睛上被汤粉沾染的雾气,表情很认真。

      这话倒是问到点上了,找出源头,猛力进攻,说不定有奇效。

      邵子空仔细回忆了一下,“好像是说,我头发太长了,要修剪。”他伸手拨弄了一下自己的发尾,靠近脖子中下段,的确是有些长了。

      “噢,那你就把头发再留长点,去他面前晃悠,说不定他就会搭理你了。”

      姚光淇伸手去拧他,“我靠,阿劲,你就净给他出馊主意吧。”

      乔矜虽然表面上是个闷葫芦,但背地里鬼点子最多,有时候还爱暗戳戳的放纵邵子空做些奇葩事。

      姚光淇说他这叫蔫儿坏。

      邵子空笑得眼睛眯成了缝,一拍桌子,“对啊!”

      也不知道什么鬼精把戏钻进了脑子里,他话刚说完,粉都顾不上吃了,提着书包就朝门外跑。

      没多久,乔矜和姚光淇就见到了一个改头换面的邵子空。

      那是盛岸的高一迎新典礼。

      骆书凡作为学生代表在讲台上致辞,他讲话慢条斯理,温和有掷地有声,再加上那张精致到无可挑剔的面孔,引得台下一片拍手喝彩。

      忽然间,有一个人,盯着头堪比孔雀色的明艳绿脑袋走上了舞台。

      他捧着束五颜六色的花,笑盈盈地递给骆书凡。

      台下的老师、领导脸上的表情也瞬间变得五彩缤纷。

      负责对流程的学生们拿着节目单,面面相觑。

      “没这一环啊...这是谁安排的?”

      “张老师,这个流程是新加的吗?我看流程单上没有。”

      ......

      台下的乔矜和姚光淇也愣住了。

      盛岸有百年历史,礼堂可以容纳约一千五百多人。

      那么伟大、庄严、沉重的氛围,被一只突如其来的花孔雀短暂打破。

      那应该是邵子空第一次见到,那个机器人露出了除“平淡”以外的其他表情。

      骆书凡握着话筒的那只手紧绷着,连青筋都凸起了。

      邵子空把花塞到他怀里,还作势要跟他拥抱,用一种很欠揍的语气凑在他耳边,“高三八班邵子空,能记住我吗。”

      骆书凡把话筒的开关摁下,背到了身后,目光阴沉。

      然后,他扭过头,用仅能让双方听清的音量,说了一句。

      “好丑。”

      ......

      经此一事,邵子空的分数终于被扣光了。

      其实,他擅自上台送花并不是什么严肃的问题。

      问题在于他那头绿毛。

      据学校保安的口供,当时太阳已经落山,天有些灰蒙蒙,眼见着一个身影从矮墙翻了过去,他们还以为是什么贼。

      追到礼堂时,发现是本校的学生,这才松了口气。

      事儿不大,但还是捅到了教务主任那里。

      破坏纪律加仪容有失,邵子空被请了家长。

      盛岸是海市的重点高中,能进来的只有两种人。

      天生有才和天生有财。

      邵子空和姚光淇都属于第二种。

      那时候,蓝海岸的生意刚刚拓展到邻市,还在施工阶段,邵富成本来就忙,听了这事儿直接从工地直奔学校。

      他是个看中脸面的人,不会在外人面前失态。

      于是,邵子空被他从学校拽了出去,先拽去了理发店,把那一头绿毛剪了个稀巴烂。

      司机把周围的人清干净后,邵富成一脚把邵子空踹倒在地,接着抽出腰间的皮带,狠狠抽了上去。

      “你他妈能不能学?”

      “老子花钱,是为了让你出人头地的。”

      “可你呢?只会他妈找麻烦!”

      “我怎么养了个你这样连畜生都不如的东西?”

      邵子空很瘦,又挑食,常年营养不良,远看着像是个长竹竿。

      他面对身形壮硕的邵富成,可以说毫无还手之力。

      “你可以再生一个啊。”

      “但你不是生不出来吗?”

      “换了那么多女人,一个也没动静。”

      “做试管的话,等他长大你也快归西了。”

      “我不介意带着他一起下黄泉见你。”

      邵子空目光呆滞,混身狼狈的躺在散落的绿发间,平日那副没心没肺游戏人间的模样荡然无存。

      一字一句,像是带着剧毒的利刃,从口中慢慢蹦出。

      玻璃门外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

      邵富成被他的话刺激得心脏直颤,全部的气血都从大脑转移到了拳头,一下、一下,反复砸在邵子空的身上、脸上。

      他感觉口中一阵猩甜,但一下都没反抗。

      在心里默数着,计算着。

      邵富成要再打多少拳才能送他归西。

      热流从心肺上涌,喷洒在洁白的内衬上。

      其实他不喜欢穿白衬衫,那么素,一点都不好看。

      但是为了让榆木头能注意到他,他今天特地换了套规整的校服。

      因为他觉得,绿毛配纯白,冲击力更强!

      也不知道骆书凡记住他没。

      邵子空感觉有些缺氧,他的思绪好像飘到了很远的地方,在想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慢慢的,耳边的咒骂声也变得越来越小。

      邵富成的脸在眼前不断的推进、拉远。

      他隐约记得,邵富成年轻的时候也很帅,凭借着那张不错的皮囊,搭上了红莲湾的老板娘。

      一步步做到了今天。

      可惜岁月催人,青春不再。

      中年发福,变成了一副满脸横肉的模样。

      他越看越不对劲。

      眼前的人,头小了许多,下颌线也清晰了许多。

      邵子空抬手揉了揉湿润的眼眶——

      那好像,不是邵富成。

      骆书凡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挡在了邵子空身前。

      紧接着,他又看到了乔矜,看到了姚光淇,他们抱住邵富成往外拉。

      骆书凡低下身子把他扶起,脸上的表情有些凝重。

      邵子空怀疑自己在做梦。

      他明明刚恶心完对方。

      直到骆书凡手掌的温度传来,他才意识到。

      眼前的人好像是真实存在的。

      不是做梦,也不是自己上了西天。

      于是,邵子空狠狠握住他的手腕,嘴角咧着,做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骆同学,校服弄脏了,今天要扣分吗?”

      骆书凡只是垂下眼眸,黑漆漆的,眉头紧锁,没接话。

      过了十几秒,他又说。

      “我记住你了。”

      -

      其实,邵子空至今都没搞懂骆书凡当时为什么会出现。

      他宁愿当初骆书凡并没有记住自己。

      思绪渐渐抽离,邵子空看向车窗外快速移动的夜色。

      穿过眼前的大桥,就离他常住的酒店不远了。

      邵富成在海市有很多套房产。

      有别墅、有跃层、有公寓。

      但他一个都不想住。

      拥有颗漂泊心脏的人,不擅长对任何地方有归属感。

      与其整日担心被人赶出来,邵子空宁愿住一辈子酒店。

      姚光淇看他一脸愁眉苦脸,叹了口气,忽然伸手拍了拍他的大腿,“等你爸回来,你跟他好好说啊,别呛他,年纪大了,真受不住。”

      “我现在都不敢跟我家老爷子大小声,就怕给他气出个好歹来。”

      其实,姚光淇隐约也能猜出邵子空突然回国的原因。

      他小叔跟邵富成有些生意来往,年初就从对方嘴里听说,邵富成身体出了些毛病,还挺严重。

      按邵子空的脾气,要没大事儿,他是绝对不会从泰澜岛跑回来的。

      二人虽然是好朋友,但邵子空没主动提,这又是他的家事,自己也不便多嘴,只能明里暗里的提醒他几句。

      “知道啦。”

      “你怎么也学会说教这套了?我不在的这些年,乔矜没少给你洗脑吧~”邵子空歪着头调笑,语气十分轻快。

      他就是这样没心没肺,好像什么事儿都不能算是个事儿,眼一眨,瞬间都过去了。

      很快,车子就稳稳停在了酒店门前,邵子空下了车,一边背着身子往后退,一边傻乐着朝姚光淇挥手。

      等看不见对方的车尾灯,他才收了笑容,埋头往大堂里走。

      值夜的领班雪莉瞥见了个高挑的黑色身影随着旋转门缓步移动着。

      定睛看清了来人后,她立马端出职业标准微笑,跟对方打招呼,“邵先生晚上好。”

      邵子空回国最常住的酒店就是艾顿,寒暑假包月,这次则是大手一挥,直接包年,也算是艾顿的忠实用户,酒店里的许多人都认识他。

      邵子空出手大方,又没架子,一来二去的,就跟里头的工作人员熟络了起来。

      “雪莉小姐这么辛苦啊,今天又是你晚班?”邵子空走向前台,将手臂撑在大理石台面上,俯身朝人笑,一双桃花眼微微眯起,看上去很是勾人。

      雪莉被对方炙热的目光盯得有些脸红。

      她作为前台,成日里要打交道的客户不在少数,形形色色的人也见了许多。

      邵子空是其中特别的一位。

      他帅气多金,讲话还很幽默,经常眨巴着那双好看的眼睛跟值夜的前台聊天。

      邵子空和某些有钱的商务精英不同,他讲话有趣生动,偶尔的寒暄调笑,让人如沐春风。

      入住的这三个多月里,他很少出门,但每次出门都是满身醉意的回来。

      “今天,明天,后天,都是我的晚班。”雪莉有些懊恼地揉了揉头发。

      她看邵子空的脸颊泛红,似有醉意,便关切道:“邵先生,您喝酒啦,需不需要我让客房帮您准备一些醒神舒缓的汤品?您喝一点再休息,会舒服些。”

      “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现在满肚子都是水,再喝就得爆炸了。”邵子空一边说,一边张开手掌,比出了个很夸张的手势。

      其实他晚上没喝多少酒,看着骆书凡那张冷冰冰的脸,饭都没吃几口。

      纯粹是被膈应饱了。

      雪莉被他逗得发笑,也不再开口,目送着对方进了电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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