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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神秘录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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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声音的甜点”成为我们之间的固定项目后，我发现於倏偶尔会露出一种若有所思的神情，尤其是在我们成功复现一段声音之后。他像是怀揣着一个秘密，一个关于下一个、或许也是最后一个“终极声音”的秘密。
我并没有催促他。享受过程远比追求结果更重要，这是我从他身上学到的。他对于甜点的态度，某种程度上也影响了我看待生活的方式。
天气越来越暖和，“倏甜”的菜单也换上了更轻盈春夏款式。柠檬塔、各类莓果慕斯、冰淇淋巴菲，色彩明快，看着就让人心情愉悦。
这天放学，我发现店门口挂起了“稍事休息”的小牌子。推门进去，风铃响动，店里空无一人，只有夕阳的光辉斜斜地洒进来，给一切物件都镀上了一层怀旧的暖金色。
“於倏？”我唤了一声。
“在后面！”他的声音从后院传来。
我穿过小小的后厨，推开通往后院的门。只见他正蹲在那一小片他精心打理的花草旁，手里拿着手机，似乎正在专注地录制着什么。听到我的脚步声，他回过头，脸上带着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极其柔软的表情。
“你在录什么？”我走过去，好奇地问。
他竖起食指抵在唇边，示意我安静，然后指了指地上。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几只肥嘟嘟的蜜蜂正嗡嗡地围着一丛开得正盛的紫色薰衣草打转，忙碌地采集着花蜜。阳光晒在薰衣草和蜜蜂的身上，空气里弥漫着浓郁醉人的花香，混合着泥土和青草被晒暖的气息。
他录制的，是蜜蜂振翅的嗡嗡声，以及这午后小院里所有的、宁静的生机。
我安静地站在他身边，没有打扰。这一刻太美好，像一幅定格的油画，温暖、静谧，充满了生命最原始的、忙碌而甜蜜的喜悦。
他录了好一会儿，才心满意足地按下停止键，站起身，对我露出一个有点不好意思的笑容：“录好了。”
“这是下一个‘声音’？”我问，心里猜测着蜜蜂的嗡嗡声会化作怎样一款甜点。或许是蜂蜜蛋糕？或者带着花粉风味的什么？
他却摇了摇头，眼神有些深意地看着手机屏幕：“不，这个……是素材。下一个声音，我已经准备好了。”
他的语气里有一种不同寻常的郑重，让我微微有些诧异。
我们回到店里，他给我倒了杯水，自己却显得有些心神不宁，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边缘。
“怎么了？”我忍不住问，“下一个声音……很特别？”
他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抬起头看着我，眼神明亮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吴怀，你相信吗？有些声音，不是用耳朵听，而是……用心听的。”
我似懂非懂地看着他。
他不再解释，而是拿出耳机：“来，闭上眼睛。这次……可能需要你更专注地去‘感受’。”
他的态度感染了我，让我也不由自主地认真起来。我戴上耳机，闭上双眼，等待着未知的声音。
短暂的寂静之后，声音响起了。
然而，那并非任何一段具体的环境音或旋律。
起初，是一种缓慢的、平稳的……搏动声。咚……咚……咚……强健而有力，带着一种生命的节律。紧接着，另一种更轻柔的、细微的呼吸声交织进来，平稳，绵长。在这两种声音构成的基底之上，偶尔出现一些难以名状的、温暖的杂音，像是衣料的轻微摩擦，又像是某种满足的、无意识的叹息。
这声音……很奇怪。它没有具体的指向，却莫名地让人感到安心，感到温暖，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亲密和依赖……还有暧昧。像是最深沉的宁静，又像是最贴近的守护。
我努力捕捉着其中的情绪，却发现语言变得匮乏。它似乎包罗万象，又似乎纯粹至极。
我听到自己的心跳，似乎渐渐和耳机里的搏动声同步。
我不知道听了多久，直到声音缓缓消失，耳边重回寂静。
我缓缓睁开眼睛，一时间有些恍惚，仿佛从一场温暖深沉的梦中醒来。店里的光线更加昏黄了，於倏就坐在我对面，安静地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期待，还有一丝……忐忑？
“怎么样？”他轻声问，声音有些沙哑，“你……听到了什么？或者说，感觉到了什么？”
我张了张嘴，却发现很难用准确的词汇去形容。那感觉太过抽象，又太过私密。
“我……”我斟酌着词句，“好像听到了……一种很安稳的节奏。很温暖，很……让人放心。像是……像是……”
我卡住了，找不到合适的比喻。那感觉接近于冬夜里壁炉的火光，接近于极度疲惫时陷入柔软床铺的瞬间，接近于……某种无声的陪伴和守护。
於倏静静地听着，没有催促。他的目光柔软得像窗外暖金色的夕晖。
最终，我放弃了精准的描述，只是凭着直觉，说出了最真实的感受：“好像……听到了‘家’的味道。不是某个具体的地方，就是那种……安心的感觉。”
我说完，自己都觉得这个反馈太过模糊和主观，恐怕无法给他提供任何创作上的帮助。
然而，於倏的反应却出乎我的意料。
他愣愣地看着我，眼眶似乎微微有些发红，然后，他低下头，肩膀微微抖动了一下。再抬起头时，他脸上绽放出一个无比灿烂、又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的笑容，那笑容里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感动和喜悦。
“太好了……”他低声说，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我说，“……我就知道……你能听懂。”
他看起来高兴极了，甚至比任何一次成功复现复杂味道时还要激动。
“这到底是什么声音？”我忍不住再次追问，好奇心达到了顶点。
他收起手机，神秘地笑了笑，这次的笑容里带着温暖和一丝狡黠：“这个啊……是秘密。等我把甜点做出来，你就知道了。”
他站起身，活力重新回到他身上：“好了！灵感收集完毕！接下来是闭关创作时间！吴老师，敬请期待吧！”
他又变回了那个充满干劲儿和热情的甜品师，仿佛刚才那一刻的郑重和脆弱只是我的错觉。
我看着他在厨房里忙碌起来的背影，心里却还在回味着那段奇特的声音，以及他刚才异常的反应。
那到底是什么声音？而他又会将它变成怎样的一款甜点？
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夜幕缓缓降临。我知道，这一次的“声音的甜点”，注定会与众不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