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8、废土余音 ...
-
粘稠的、被强行撕裂的黑暗如同潮水般退去。
感官信号如同被重锤砸碎后又勉强拼凑起来，带着剧烈的眩晕和恶心，轰然涌入意识。
冰冷、潮湿、粗糙的触感从身下传来，混合着沙砾和某种腐败有机物的颗粒感。雨水，冰冷刺骨，淅淅沥沥地打在脸上、身上，瞬间浸透了单薄的衣物，带来深入骨髓的寒意。
一股难以形容的、浓烈到令人作呕的气味霸道地占据了鼻腔。那是雨水也无法完全压制的、混合了铁锈、腐烂尸体、化学药剂燃烧后的刺鼻酸味、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属于彻底衰败和死亡的尘埃气息。这气味仿佛有重量，压得人喘不过气。
雨声淅沥，敲打着断壁残垣，发出空洞而压抑的回响。风声在扭曲的钢筋和空洞的窗棂间穿梭，发出呜咽般的低嚎。远处，隐约传来几声模糊而诡异的嚎叫，不似人声，也不似任何已知的野兽，充满了狂躁和毁灭欲，穿透雨幕，令人毛骨悚然。
苏锦南猛地睁开眼，剧烈的干呕感冲击着喉咙。
他发现自己正瘫坐在一片泥泞不堪、布满瓦砾和碎玻璃的地面上。雨水模糊了他的视线，他勉强用手抹开脸上的水渍，环顾四周。
映入眼帘的景象，如同最绝望的噩梦。
他们似乎身处一座城市的废墟之中，但绝非佛罗伦萨那样的古典废墟。
周围是扭曲断裂的钢筋混凝土巨构，曾经的高楼大厦如今只剩下焦黑的框架，如同巨兽死后狰狞的骨骸，沉默地刺向昏黑的天空。
烧得只剩外壳的车辆残骸堵塞了街道，玻璃全部碎裂，车身上覆盖着厚厚的锈迹和污垢。
墙壁上布满了弹孔、爆炸冲击波的痕迹以及大片大片难以名状的、仿佛泼洒上去的暗红色或墨绿色污渍。
空气中弥漫的死亡气息几乎凝成实质。看不到任何植物，只有一些顽强的、颜色诡异的苔藓类生物在潮湿的墙角蠕动，散发着微弱的磷光。
天空是永恒的昏黑，浓重的乌云低低地压着，看不到太阳，只有一片令人压抑的、死气沉沉的灰蒙。雨水就是从那片绝望的天幕中不断落下，冰冷而持续。
“咳咳...这...这是什么鬼地方？”苏锦南的声音沙哑干涩，带着难以抑制的恐惧和恶心。他挣扎着想站起来，却因为眩晕和地面的湿滑又跌坐回去。
旁边传来沉重的喘息和压抑的闷哼。
萧逸尘单膝跪地，一只手深深插入泥泞的地面支撑身体，另一只手依旧保持着按住背后木槌的姿势。
他浑身湿透，雨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脸颊滑落，眼神如同淬火的刀锋，正以极快的速度扫视着这片废墟地狱，评估着环境、潜在的威胁和掩体。他身上散发出一种极度危险的、如同被激怒的猛兽般的气息。
苏景澜的情况似乎最糟。他半趴在地上，双手死死按着太阳穴，肩头的魔方光芒极其紊乱，幽蓝与猩红的光芒疯狂交替闪烁，表面甚至跳跃着细小的、不稳定的电弧，发出滋滋的悲鸣。
强制锚定和刚才那恐怖的空间扰动显然对魔方造成了巨大的冲击，甚至可能短暂激活了尚未完全根除的诅咒残留。
他脸色惨白如纸，嘴唇被咬出了血痕，显然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和能量反噬。
墨玄灵站在稍远一点的地方，他身上的黄白衣袍也被雨水打湿，紧贴在身上，显出几分狼狈。
但他站得很稳，眉头紧锁，墨黄色的瞳孔里不再是慵懒，而是前所未有的凝重和警惕。他手中捏着一张刚刚激发过的、已经化为灰烬的符箓残渣，显然在穿越瞬间使用了某种防护手段。
“好凶戾的死气...还有这股子...怨憎与疯狂交织的‘秽念’...”他低声自语，指尖捻着符灰，目光锐利地扫过那些墙壁上的污渍和远处传来的嚎叫方向，“这方天地...是被什么东西‘诅咒’过吗？比古战场的煞气还要污浊百倍！”
而苏鸢曼...
他站在一片相对干净些的、倾斜的混凝土板上，雨水顺着他墨黑的发梢和苍白的脸颊滑落，亚麻袍子湿透后颜色变深，更显得他身形单薄。
但他站得笔直，仿佛脚下的不是废墟，而是宫殿的台阶。
他微微仰着头，墨黑的眼眸平静地倒映着这片绝望的天穹和雨幕，鼻翼极其轻微地翕动着，仿佛在分辨空气中那复杂到极致的、充满死亡与疯狂的气息成分。
他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既无恐惧，也无厌恶，只有一种纯粹的、近乎冷酷的观察。仿佛这片废土，也只是无尽世界中又一个需要被“记录”的样本。
“苏鸢曼...先生？”苏锦南挣扎着，借着萧逸尘伸出的手终于站稳，声音颤抖地看向似乎唯一“正常”的人。
苏鸢曼缓缓低下头，墨黑的眼眸转向他，雨水顺着他长长的睫毛滴落。
“未知废土。”他平静的说着，声音清冽依旧，穿透雨声，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每一个词都如同冰锥，刺穿着众人本就紧绷的神经。
就在这时——
“乌兹...乌兹乌兹——”
那熟悉的、如同老旧收音机调频般的机械杂音再次响起，但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清晰、稳定。
黑色的魔方无声无息地浮现在五人中间的上空，约半米见方，表面光滑如镜，倒映着废墟和众人惊愕的脸庞。雨水落在它表面，竟无法浸润，如同滴落在荷叶上般滑落。
魔方开始稳定地旋转，投射出由冰冷光线构成的文字，这次没有任务名称，只有简洁到残酷的指令：
【世界标签：终末废土（高危-诅咒变异）】
【核心指令：生存72小时】 【附加指令：获取“净化之源”x3单位】 【警告：本土变异体对生命体征极度敏感。强烈建议保持静默，规避“嚎叫者”及“追踪者”。】
文字闪烁了几秒，随即魔方便如同它出现时一样，无声无息地消失在空中。
“生存...72小时？”苏锦南喃喃道，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比冰冷的雨水更刺骨。只是活着，在这里，似乎都成了一种奢望。而那“净化之源”又是什么？
“魔方...受到强烈干扰...”苏景澜终于勉强压制住魔方的紊乱，声音虚弱而沙哑，他抬起头，银灰色的猫耳无力地耷拉着，瞳孔中充满了血丝，“能量场...混乱...无法精确定位...扫描范围大幅缩减。只能...探测到附近有高度活化的...辐射源和...强烈的生命厌恶型能量聚集...”
“嚎叫者？追踪者？”萧逸尘重复着这两个词，眼神锐利如鹰隼，他侧耳倾听着远处那断续传来的、令人不安的嚎叫，“听起来不像善类。”
墨玄灵走到一面布满暗红色污渍的断墙前，伸出手指，极轻地触碰了一下那污渍。
指尖瞬间传来一种冰冷的、带着微弱刺痛感的粘腻感，还有一种极其负面的、充满疯狂与饥饿的情绪残留。
他嫌恶地甩了甩手，指尖冒起一丝微不可察的玉白色光芒，将那点污秽净化。
“啧，这‘诅咒’...像是把无数绝望和疯狂的情绪煮烂了泼上去的，粘牙得很。”他脸色凝重，“此地不宜久留，这味道太冲了，容易引来脏东西。”
他的话音刚落——
“嗷呜——！！！”
一声比之前清晰得多、也近得多的嚎叫骤然从侧前方一栋半塌的商场废墟深处炸响，声音尖锐刺耳，充满了扭曲的狂躁和对生命的憎恨，仿佛就在百米开外。
紧接着，是某种重物拖拽摩擦地面的声音，以及...零乱而急促的、如同许多条腿同时奔跑的窸窣声，正在快速接近。
“来了！”萧逸尘眼神一凛。
苏景澜强忍着不适，肩头魔方蓝光剧烈闪烁，试图进行有限度的扫描：“多个...生命信号！速度很快！能量反应...混乱且充满攻击性！方向...正前方废墟！”
墨玄灵迅速从木箱中掏出几张绘制好的符箓，指尖玉白光芒流转。
苏锦南心脏狂跳，下意识地靠近萧逸尘和苏景澜。
苏鸢曼依旧站在原地，墨黑的眼眸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雨水顺着他苍白的脸颊滑落。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从湿透的亚麻袍袖中，伸出了那过分苍白的手指。
指尖，捏着一片深蓝色的、略显萎靡的鸢尾花瓣。
他轻轻松手，花瓣飘落，无声无息地融入泥泞的地面。
就在花瓣接触地面的瞬间，以他为中心，一个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寂静”力场悄然扩散开来，如同投入喧嚣湖面的一颗石子激起的、反向的涟漪，试图将众人发出的声音、乃至生命气息都微微向内“收敛”、淡化。
但这力场显然比在“拾光隅”时微弱得多，且不稳定，仿佛随时会被这片天地间弥漫的疯狂与死寂所同化、吞噬。
“吱嘎——轰隆！”
商场废墟入口处，一堆摇摇欲坠的杂物被猛地撞开！尘土混合着雨水飞扬！
数个扭曲的身影，映入了众人惊恐的眼帘。
那不再是人类，甚至不能被称之为生物。
它们大致保持着人形的轮廓，但肢体以各种违反生理结构的角度扭曲着。
皮肤呈现出一种病态的、如同浸泡过福尔马林般的灰败肿胀，布满暗紫色的破裂血管网和不断渗出的、散发着恶臭的粘液。
它们的五官模糊不清，眼睛的位置只剩下两个空洞，或者闪烁着疯狂的、如同劣质灯泡般的浑浊红光。
嘴巴撕裂到耳根，露出参差不齐、沾满黑黄色粘液的尖牙，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声。
它们的移动方式怪异而迅捷，有的四肢着地，如同畸形的猎犬般狂奔，关节反向弯曲；有的则拖着一条或多条明显变异、肿胀成巨大肉瘤或骨刺丛生的肢体，在地面上刮擦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数量大约有七八只，从废墟中蜂拥而出，浑浊的红眼瞬间就锁定了雨幕中这五个散发着“生命”气息的鲜活目标。
浓郁的、几乎凝成实质的疯狂与饥饿意念，如同污浊的浪潮般扑面而来。
“是‘嚎叫者’！小心它们的爪子和牙齿！可能有毒或辐射！”苏景澜强忍着魔方反馈带来的精神刺痛，急促地警告道。
他的魔方光芒聚焦，试图分析这些怪物的弱点，但能量场太过混乱，只能得到“高能量反应集中于心脏和头部”的模糊信息。
“嗷！！！”为首的一只格外高大的“嚎叫者”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啸，猛地人立而起，扭曲膨胀的前肢带着撕裂空气的恶风，狠狠扑向离它最近的萧逸尘，那前肢末端并非手掌，而是如同骨刀般锋利的、沾满污秽的惨白色骨刃。
萧逸尘眼神冰冷如铁，面对这恐怖的扑击，没有丝毫后退。他甚至向前踏出半步，身体重心下沉，腰部发力，手中那柄沉重的钢筋带着沉闷的破空声，自下而上猛地撩起。
“嘭！！！”
一声闷响，如同敲碎了腐朽的皮革包裹的枯骨。
钢筋精准无比地砸在那只“嚎叫者”的下颚处，巨大的力量瞬间爆发，怪物的颈骨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整个丑陋的头颅以一个夸张的角度向后扭曲过去，浑浊的红眼瞬间黯淡下去。
它扑击的势头被硬生生打断，庞大的身躯如同破麻袋般向后倒飞出去，撞塌了半堵摇摇欲坠的矮墙，溅起大片泥水，不再动弹。
一击毙命。
但更多的“嚎叫者”已经蜂拥而至，它们似乎没有恐惧，只有最原始的吞噬本能。
另一只从侧面扑向苏锦南，张开的巨口滴落着腐蚀性的唾液。
“滚开！”苏景澜厉喝一声，肩头魔方蓝光一闪，一道凝练的、只有手指粗细的幽蓝能量束瞬间射出，精准地洞穿了那只“嚎叫者”的额头。
能量束携带的净化特性似乎对它们体内的污秽能量有奇效，怪物额头上出现一个焦黑的小洞，并没有太多液体喷出，但它前冲的势头戛然而止，直挺挺地栽倒在地，抽搐了两下便不动了。
但魔方射出的能量波动，似乎更加刺激了剩下的怪物，它们变得更加狂躁。
“吱呀——！”一只体型较小、动作却异常灵活的“嚎叫者”竟然绕过了正面，从一堆废弃轮胎后窜出，直扑向似乎毫无防备、正在艰难维持“寂静”力场的苏鸢曼 它的目标是那个散发着令它们厌恶却又渴望的“纯净”气息的源头。
苏鸢曼墨黑的眼眸甚至没有转动，依旧平静地望着前方。他似乎完全没有察觉身后的危机，或者说...毫不在意。
就在那布满粘液和利齿的嘴即将咬中苏鸢曼后颈的刹那——
“艮字，陷！”
墨玄灵的声音清冷响起。他不知何时已踏出一种玄奥的步法，手指凌空疾点，一张土黄色的符箓后发先至，贴在了那只“嚎叫者”脚下的泥地上。
“嗡！”符箓瞬间没入地面。那一片区域的泥泞地面仿佛瞬间变成了流沙陷阱，产生一股强大的向下吸力，那只灵活的“嚎叫者”猝不及防，下半身瞬间陷入泥沼，疯狂挣扎却无法挣脱，只能发出无助而愤怒的嘶嚎。
墨玄灵看都没看它一眼，反手又从木箱中抽出一张符箓，这次是闪烁着雷光的淡紫色符纸。
“震字，雷殛！”
符箓脱手，化作一道纤细却刺目的紫色电蛇，精准地劈在了另一只正试图从头顶断梁上扑下的“嚎叫者”身上！
“噼啪！！！”
刺耳的电击声爆响，那只怪物浑身剧烈抽搐，体表的粘液被电焦，发出难闻的臭味，冒着黑烟从半空栽落下来，一时无法动弹。
战斗在电光火石间爆发，又迅速接近尾声。
萧逸尘如同虎入羊群，沉重的钢筋在他手中化作了最有效率的杀戮工具。
每一次挥击都势大力沉，精准地砸碎头颅、敲断脊椎，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雨水和污血溅在他冷硬的脸上，他却眼神不变，仿佛只是在清理一些碍眼的垃圾。
苏景澜的魔方能量束虽然消耗巨大且受干扰，但关键时刻总能精准点杀，缓解压力。
墨玄灵的道符更是神出鬼没，或困敌，或杀伤，或干扰，手段层出不穷，有效地控制了战场节奏。
苏锦南也鼓起勇气，捡起地上一根锈蚀的钢筋，趁着一只被萧逸尘砸翻的“嚎叫者”挣扎时，闭着眼狠狠捅了下去，感受到钢筋穿透某种坚韧物质的触感，胃里一阵翻腾。
而苏鸢曼，始终站在原地。
他周身的“寂静”力场微弱却顽强地存在着，如同暴风雨中一盏随时可能熄灭却始终不灭的孤灯。
这力场不仅微弱地屏蔽着他们的声响，似乎还在极其缓慢地“净化”着周围空气中那充满恶意的污秽能量，让那些“嚎叫者”本能地感到不适和厌恶，攻击时会出现极其细微的迟疑。
最后一只“嚎叫者”被萧逸尘一槌砸碎了膝盖，哀嚎着倒地，随即被苏景澜补上一发能量束结束了痛苦。
战斗结束。
废墟间重新只剩下淅淅沥沥的雨声和众人粗重的喘息。
泥泞的地面上躺着七八具扭曲丑陋的尸体，污血和粘液慢慢渗出，被雨水稀释，染红了大片地面，散发出更加浓烈的恶臭。
“这些东西...到底是什么？”苏锦南撑着膝盖，脸色苍白，看着眼前的惨状，声音颤抖。刚才的搏杀短暂却极其激烈，消耗了他大量的体力和精神。
“被辐射、诅咒和某种...疯狂彻底扭曲的残骸。”苏景澜喘着气，肩头魔方光芒黯淡，刚才的战斗和持续抵抗干扰让他消耗巨大，“它们的生命结构已经完全变异，能量核心...似乎是一种高度凝聚的...怨念和辐射的混合体。”他看向那些尸体，魔方扫描着，“刚才魔方提示的‘净化之源’...会不会和它们有关？”
萧逸尘默默走到一具尸体旁，用木槌拨弄了一下，露出怪物胸口隐约还在微弱蠕动的、一团暗红色的、如同坏死肉瘤般的东西。
那东西似乎散发着微弱的能量波动，令人极其不适。
墨玄灵也走了过来，墨黄色的瞳孔盯着那团暗红色肉瘤，眉头紧锁：“好浓的‘秽气’结晶...这东西就是它们的力量源头？也是污染这片土地的‘毒素’之一？”他伸出手指，隔空感应着，“‘净化之源’...难道是要我们收集这玩意？或者...净化它？”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苏鸢曼，缓缓走上前。
他无视了脚下的污血和泥泞，在那具尸体旁蹲下。
苍白的手指伸出，悬停在那团暗红色的、微微搏动的“肉瘤”上方。
他的指尖，没有光芒，也没有能量波动。
但下一刻，那团令人作呕的“肉瘤”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扼住，猛地停止了蠕动，表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暗、干瘪，最后“噗”的一声，彻底化作一小撮灰白色的、毫无生机的粉末，融入了泥水之中。
而苏鸢曼那过分苍白的手指指尖，似乎掠过一丝极其微弱的、转瞬即逝的暗红色流光，随即又隐没不见。
他缓缓站起身，墨黑的眼眸扫过众人，清冽的声音穿透雨幕：
“此乃...‘浊核’。非...‘源’，乃...‘垢’之凝。”
他抬起手，指向远处城市废墟更深处，那片更加黑暗、仿佛连光线都能吞噬的区域。
“‘净化之源’...在其深处。‘寂静’...指引。”
说完，他不再理会地上的尸体，率先迈开脚步，朝着他所指的方向，步履缓慢却坚定地走去。
湿透的亚麻袍子贴在身上，更显身形单薄，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不可动摇的决然。
雨水顺着他墨黑的发梢滴落，在他身后泥泞的地面上，留下了一行浅浅的、却异常清晰的足迹。
众人面面相觑。
苏鸢曼似乎总能感知到一些他们无法理解的东西。
“跟上他。”苏景澜咬了咬牙，压下魔方的不适，沉声道。虽然前路未知且危险，但苏鸢曼的“指引”目前来看是他们唯一的线索。
萧逸尘沉默地点头，握紧了钢筋。
墨玄灵啧了一声，拍了拍木箱，也跟了上去。苏锦南深吸一口冰冷的、充满腐臭的空气，努力压下心中的恐惧，快步跟上。
废墟、雨幕、死亡的气息。以及前方那个在绝望之地中，如同沉默灯塔般的亚麻色身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