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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我的演技怎么被识破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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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门被轻轻带上的声音,如同一个明确的休止符,宣告着表演的结束。
几乎是在门合拢的瞬间,谢临洲一直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他猛地睁开眼,大口地喘了口气,仿佛刚刚结束了一场水下闭气的挑战。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震得耳膜都在嗡嗡作响。
他一把抓起盖在身上的西装外套,那上面残留的体温和清冽的乌木香气,此刻像一张无形的网,将他密密实实地笼罩。这气息属于江知远,带着那个男人特有的、不容置疑的侵略性。
“我日……”他低低地咒骂了一声,不知道是在骂那个身材好到犯规的男人,还是在骂自己没出息的心跳加速。他抬手用力揉了揉依旧有些发烫的脸颊,试图将那张冷峻的脸和线条完美的背部从脑海里驱逐出去。
这地方不能再待了。
谢临洲一个鲤鱼打挺从沙发上坐起来,动作快得甚至有些狼狈。他得赶紧离开这个充满了江知远气息的空间,否则他怀疑自己会因为缺氧而窒息。
然而,就在他双脚刚踩上柔软的地毯,还没来得及站起身时——
“咔哒。”
一声极轻微的响动,休息室的门,再一次被毫无预兆地推开了。
谢临洲全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瞬间凝固。
他维持着半起未起的滑稽姿势,僵硬地、一点点地抬起头,撞进了一双深不见底、仿佛早已洞悉一切的眼眸里。
江知远去而复返。
他就站在门口,身形挺拔如松,之前换上的那件深灰色衬衫衬得他肤色冷白,气质愈发清贵逼人。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那目光平静无波,却带着千钧的重量,压得谢临洲几乎喘不过气。
他根本没走!或者说,他早就料到自己是在装睡!
时间仿佛停滞了数秒。
最终还是江知远率先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他反手关上门,步履沉稳地走近,每一步都像踩在谢临洲疯狂鼓动的心跳节拍上。
他在谢临洲面前站定,居高临下,阴影将谢临洲完全覆盖。
“戏演完了?”
男人的声音低沉平缓,听不出丝毫喜怒,却像一把冰冷的刻刀,精准地剥开了谢临洲所有的伪装。
谢临洲心底猛地一沉,一股混合着被拆穿的窘迫和负隅顽抗的恼怒直冲头顶。他强行压下心慌,扯出一个尽可能自然的、甚至带着点无辜的笑容,试图蒙混过关:
“江总?您怎么又回来了?我……我刚醒,还有点迷糊。听不懂您在说什么。”
“是么。”江知远薄唇微启,吐出两个没有任何温度的音节。
这样仿佛不是疑问句,只是一个陈述句。
他没有继续追问装睡的事,那双锐利的眼睛仿佛能穿透皮囊,直抵人心最深处的慌乱。他目光落在谢临洲因为用力握着西装外套而指节发白的手上,停留一瞬,又缓缓上移,重新锁住他的眼睛。
“冯浩的事,”他话锋一转,提到了那个让谢临洲怒火中烧的名字,“你打算怎么谢我?”
谢临洲一愣,下意识地反驳:“……我已经自己处理好了。罚款和医药费都付清了。”
他试图强调自己的独立和能力,不想在这个男人面前显得像个需要被收拾烂摊子的麻烦精。
“处理好了?”江知远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话,唇角极轻微地勾了一下,那弧度冰冷而讥诮,“没有我出面,你觉得冯家会这么轻易罢休?冯浩那个混账哥哥,是出了名的护短和不讲道理。”
他微微俯身,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那股强大的压迫感瞬间成倍增长。谢临洲甚至能看清他根根分明的长睫和瞳孔中自己有些失措的倒影。
“谢临洲,”他连名带姓地叫他,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致命的穿透力,“你那一脚,确实解气。但若不是我‘恰好’在场,给了他冯家一个不得不咽下这个亏的理由,你现在面对的,就不仅仅是五万块钱的罚款,而是冯家不死不休的纠缠,甚至更肮脏的报复手段。”
他的话语如同一盆冰水,兜头浇下,让谢临洲沸腾的血液瞬间冷却了几分。他之前只顾着发泄怒气,确实没有深思这背后的连锁反应。以冯家的行事风格,江知远所说的,绝非危言耸听。
看着谢临洲眼中闪过的怔忪和后知后觉的凛然,江知远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他不再紧逼,直起身,单手慢条斯理地松了松一丝不苟的衬衫领口,这个随意的动作在他做来,却充满了掌控一切的从容与力量感。
他目光沉静地看着眼前这个像小豹子一样桀骜不驯、却又在关键时刻会露出柔软肚皮的青年,做出了最后的宣判:
“记住,你欠我一个人情。”
他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记得还。”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再次干脆利落地离开了休息室。这一次,脚步声渐行渐远,没有再回头。
留下谢临洲一个人,僵在原地,手里还紧紧攥着那件仿佛带着滚烫温度的西装外套。
“记得还……”
这三个字在他耳边反复回荡,像一句魔咒。
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从他踏入这个休息室开始,或者说,从江知远在雨中出现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落入了一张精心编织的网中。
而这张网的主人,正耐心地、一步步地,收紧他的绳索。
谢临洲低头,看着手中质感高级的西装布料,上面属于江知远的气息无孔不入。他这次没有再骂人,只是抿紧了唇,一种混合着不甘、懊恼、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被强势保护的奇异心安,在心底悄然蔓延开来。
他知道,他和江知远之间,没那么容易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