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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段八卦造成四月轰动,娱乐版块频频为这事儿开出新帖,各方议论纷纷,放在包里的手机不断震动,其间一直有同学和朋友发信息来问她出现在天涯论坛上的那半张侧脸是不是她。
  钟晴坐在候机厅,打开笔记本浏览着天涯论坛和新浪微博上那些与她有关的帖子。
  艳羡的、嫉妒的、憎恶的。
  旁观者说三道四恨不是她,恨不能取代她,但她却只能藏着不能明说的真相在机场大厅看人来人往。
  好笑吗?但她怎么就是笑不出来呢?
  钟晴一身疲惫回到了北京。
  她回来时乔致知刚从一个饭局上撤出来,带着轻微的宿醉。
  还是在廊下,她拿着下飞机时从书报亭随手买来刊登着他们八卦的娱乐报问乔致知是不是真的?
  乔致知不说话,算是默认。
  不管是手上拿着的这份报纸,还是天涯上那些绘声绘色的帖子,都是他安排好的。
  他以身入局,连带着她,一起成了他叔叔棋盘上的棋子。
  “乔致知,你知道吗?现在网上的人都在怎么议论我?他们说我是‘金融街妲己’。”
  “我同学的电话也被打爆了,可是,只有你我知道,事实不是这个样子的?”
  “所以,我到底算什么呢?”
  乔致知双手稳住她的肩,表情是心虚后的愧疚和动容:“小晴,你听我解释,你给我点时间,我会安排人删帖……”
  “成见是删不掉的。”钟晴打断她,一抹讪笑后,再问:“乔致知,你成了重情重义的情圣,而我却在被人诟病是红颜祸水。”
  “你做这些有没有考虑过我的名声?”
  “名声”两字换来乔致知的沉默,他愣愣的望着她,被迫扯断最后一道防线:“钟晴,做人要讲公平!当初呢?你当初为了刺激我去攀钟文景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你的名声?”
  这话说出来,点破他们之间原本就像各取所需。
  她被噎到发不出声来,如吞了一块铁。她曾经那样的谄媚于钟文景,也不曾计较过后果,牌桌上没有赌资时,她同样以身入局。
  两个手握利刃的人不约而同的选择了短兵相接,不留余地。
  廊下鸟笼里的金丝雀因为长久未被投食而发出叽喳声,但无人在意,乔致知的话语里多了些身不由己:“钟晴,其实我出生在这样的家庭,也未必能有更好的选择。”
  “对你的愧疚,我会想办法补偿!”
  如果有心死,一定是在这一刻。
  钟晴把所有情绪都咽了下去,摇了摇头。
  她从乔致知那儿搬了出去,返校时挨过了最难捱的那阵流言蜚语。
  6月底,她迎来了毕业季。
  毕业典礼那天,她穿着学士服,作为中文系的优秀毕业生上台大方发言。
  发言完毕后台下掌声如潮。
  奇迹的事,当天并没有多少人对她指指点点。
  新闻八卦没了时效性就鲜少能再次成为别人的谈资了,更何况谁愿意在自己的毕业典礼上谈论旁人呢?
  她穿着学士服和同学在校园的地标拍了照,又和室友一起吃了散伙饭。
  好在,那天她是带了笑的。
  好在,都过去了。
  一周后,她带着打包好的几箱子行李一个人由北京飞回了上海。
  毕业,投简历,找工作。
  日子按部就班。
  她偶尔也会登录天涯论坛,乔致知这个名字照旧是八卦版面的常客,天涯最新流传的八卦是他夜宿某个财经女主播的香闺。
  而关于她的那些讨论帖,已经被删的干干净净,连蛛丝马迹也寻不到了。
  新生活在规划中开始。
  钟晴家中原来石库门的房子迎来了拆迁,她变卖掉了乔致知送她的祖母绿,加上拆迁款在徐汇滨江为父母买了新房,新房刚好与世博园隔江相对。
  妹妹不负众望考上交大,住到了学校,亲戚们开始帮她张罗相亲,毕业后的人生剧本如期递到她手上。
  象牙塔里的蝉蜕变成了社会人伪装的壳。
  她卖了两只乔致知送她的奢牌手袋换了辆奥迪,空闲时会计算写字楼边哪个停车场的月租会便宜点。
  也会在午夜两点的陆家嘴写字楼里凭窗俯瞰浦江夜景。
  乔致知这三个字,像铅笔字,痕迹在逐渐淡去。
  但老天似乎格外爱作弄人,他偏要你们在2010年10月里的世博园里猝然重逢。
  天气预报说雨会持续下一整天,又是工作日,当天世博园里的游客没有想象的那么多。
  朱鹮色的日本馆向上伸出三只触角,彰显新时代科技时还在对外界释放着卡哇伊的善意。
  内馆四壁彩色屏上朱鹮漫天起飞时,乔致知挂着胸牌一身笔挺西装与一群人出现在她身前。
  钟晴毕业后在一家知名日企株式会社就职,公司做的是新科技,她给老板当秘书兼日文翻译。
  今天日籍老板带她来日本馆见株式会社投资方,偏巧这群投资方中就有乔致知。
  乔致知有投资过日企吗?或许之前她在他的股权持有树状图里见过,但早就不记得了。
  四壁朱鹮的叫声是怎么样的?钟晴于一瞬间失聪,听不到了。
  日籍老板拍了拍她的肩膀她才回神,然后向她介绍起了投资方。
  乔致知绅士般朝她伸手:“钟小姐,你好。”
  “你好,乔先生。”
  礼貌、客气、彬彬有礼和虚与委蛇永远只属于台上人。
  下了台,不必再做戏,彼此皆要坦诚。
  饭局过后,乔致知押着钟晴上了自己的车。
  乔致知这回不知和人谈什么重要生意,竟然带了两位私人保镖出席。
  看着一米九像立柱一样的私人保镖,她没法不乖乖就范。
  车子停在了外滩某家高档酒店的门口。
  淅淅沥沥的雨落入浦江,陆家嘴的霓虹在水汽中更添上了江南湿意。
  今夜注定无人入眠。
  乔致知敞着腿坐在沙发上,来不及泡茶点烟,一副审问的架势:“怎么就去了日企?”
  他觉得她理应凭借自己那股机灵劲儿过得更好才对。
  钟情孤身与他四目相对:“offer发了就去了。”
  “即使不和我联系,你也大可以去找纪长淮。”
  “他会把恩情算在你头上,我不想这样。”
  “那你想怎么样?”
  他恨她的执拗,取了烟送进嘴里,想想还是摘了出来:“为了一个月这几千块像个艺伎一样陪日本人喝酒?要不要我再给你送身和服过来?”
  饭局上,乔致知摁下性子隔岸观火。
  就有几个没眼色的日本人以社长部长的身份相挟逼她喝酒。
  可是再冷眼旁观,看到小姑娘委曲求全一脸酡红的样子,心里没有预想般畅快。
  原来,他也是会心软的。
  服务生送来解酒的茶,钟晴完成任务似的当着他的面一饮而尽。
  “我可以走了吗?乔先生?时间不早了。”
  坐在沙发上的乔致知不疾不徐地掏出手机递到她面前,手机赫然出现一张照片,那是她妹妹:“你要走,我就打个电话给纪长淮,让他去祸害你妹妹,我知道你还有个妹妹在读交大,或者,你觉得我亲自祸害你妹妹是不是更好点?”
  “啪”乔致知被打的头偏了过去。
  他泛起冷笑,在自嘲,收敛起笑容后又再开口,化作主动讲和:“小晴,跟我回北京吧,我买了最近一班的机票。”
  “低个头,和我回去,什么事都好说。”
  “我不会和你回去!”她双拳握紧,给自己的懦弱的心多添上一道城防。
  “那你扪心自问,现在一个月几千块做小伏低的窝囊日子是你想要的吗?”
  不是她想要的,但行到此处,她没有更好的选择。
  放任酒精在身体里肆意游走,喝下去的獭祭按时上了头。
  钟晴头脑昏沉,乔致知朝先拿了她的手机给她父母拨了电话报去平安。
  钟晴抢过手机,想往外走,脚步浮沉间,却听乔致知在背后说:“保镖就住我对面房间,你大可以试试看走不走的出去。”
  领带绑住手腕,窗帘绳捆住脚踝,她被粗鲁的扔到了床上。
  他不过是想让她低个头,服个软,怎么就这么难?
  但他没对她做出什么更出格的事来,教养也不允许,他只是守在床边,看着她她精疲力竭的熬不住后混沌睡去。
  第二天,钟晴没和乔致知回北京,改道,被乔致知绑着带去了香港。
  落地香港的时候,港岛罕见地刮起了八号风球,两个人被困在了酒店里。
  很多事,逃不掉,避不开。
  在港岛的凄风苦雨里,人像被施了咒,更容易妥协,而比心更先一步失守的是身体。
  没有戏剧性的一别经年,不过几个月,身体里的细胞还没来得及更新迭代,气味相融时,熟悉到都能认出彼此。
  半岛酒店化为斗兽场,撕咬自落地灯畔始。
  钟晴咬破了乔致知的下唇,乔致知胡乱用袖子蹭了蹭唇,再咬回去。
  落地灯被踢翻,光晕全部落到钟晴的小腿肚上,搭上白色蕾丝夜袍,衬得她宛若圣女。
  乔致知将人抱起,借力,往墙上抵。
  没有调情,单刀直入。
  钟晴抬手又是一巴掌。
  巴掌扇完,双腿缠了上来。
  乔致知愣了一下。
  不过几个月没见,小野猫更加野性难驯,他随即开口问:“这几个月有没有交新男朋友?”
  钟晴双手搂住他的脖子,发丝垂在他后背上,如海浪起伏:“这不关你的事儿。”
  他多余问。
  外面的雷声阵阵,此时此刻她没情趣听雷,他要乔致知挪到沙发边让她拿手机。
  拿到手机后,她打开音乐播放器,找了首歌来放。
  很想装作我没有灵魂
  但你赞我性感
  很想偷呃拐骗的勾引
  ……
  放弃是与非
  与魔鬼在一起
  烈女不怕死
  但凭傲气
  歌尽时体力不支的两人倒在了沙发边。
  弦乐尾调和呻吟互相交融,散落在淫靡的空气中。
  用过的套子被打上结丢了出去,缓了一会儿,乔致知拽来浴袍为她盖在胸前。
  再寻来烟盒,他擦亮火柴问:“这是什么歌?”
  被汗水打湿的头发贴在额前,钟晴回答:“林夕作词,杨千嬅唱的《烈女》。”
  雷声隐去。
  还剩小半根的烟被乔致知摁灭,钟晴喝了口水,略带嘲讽地说了句:“乔致知,你的体力没有以前好了。”
  他不否认:“最近忙工作,半个多月没怎么睡过觉了。”
  他将她打横抱起:“我先去抱你洗个澡。”
  干净的夜袍穿在身上。
  即便刚刚亲密无间,但同榻而眠时两人还是默契的让床中间多出一道界河来。
  乔致知靠在床头翻阅着她的手机,欣赏着她手机播放器里存着的歌单。
  钟晴闭眼假寐。
  “雨彻底停了。”放下手机时他说。
  他起身走到落地窗边,将窗帘拉开。
  钟晴侧躺,望过去乔致知刚好留了道背影给她。
  “可惜了,我们在香港的第一夜没有月亮,不像在摩尔曼斯克的那晚。”他感叹。
  月隐月出又何妨?
  月亮总不肯照亮情欲深处的那道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