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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一卷：烛烬山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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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伸手扶起苏太傅：“太傅请起。本王若真要怪罪，就不会现身了。”
苏太傅战战兢兢起身，冷汗湿透重衣。
“岳父大人，”萧绝语气缓和下来，“小婿知道您担心什么。但请您相信，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江山社稷，为了百姓安康。”
他看向苏婉音，目光深沉：“也为了不辜负，信任我、追随我的人。”苏婉音避开了萧绝的目光。
苏太傅长叹一声，终是躬身：“老臣...明白了。”
回王府的马车上，苏婉音垂眸不语。
“还在生气？”萧绝忽然问。
苏婉音不语。
苏婉音抬眸看他：“王爷当真要...逼宫？”
萧绝不答反问：“若我说是，王妃待如何？”
苏婉音沉默片刻：“婉音只希望王爷的计划中能顾及无辜之人。”
萧绝深深看着她，忽然将她揽入怀中。这是一个不带情欲的拥抱，坚实而温暖。
“音音，”他在她耳边低语，“待此事了结，我许你一世安宁。”
苏婉音倚在他怀中，听着他沉稳的心跳，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清冽的沉香气，忽然觉得，或许，他并非天生冷血，只是肩头江山太重，不得不将慈悲深藏？她闭上眼，暂时将纷乱的思绪摒弃。无论如何，此刻的温暖是真实的。若他最终践诺，予天下一个清明盛世，那她便陪他走下去。若他终究只是视众生为棋子的枭雄……如此，她便记下此刻这点暖意，然后离他而去，隐姓埋名寻一处僻静之地，一个人生活。
然而她不知道，更大的风暴正在前方蓄势待发。
宫宴前夜，萧绝罕见地主动来到苏婉音房中。烛火摇曳，映照着他晦暗不明的神色。
“明日宫宴，你随我同去。”他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
苏婉音抬眸，平静无波：“好。”
萧绝凝视她片刻，忽然道：“陛下近来龙体愈发不稳定，疑心甚重。宫宴名义上是为陛下祈福，实则是各方势力的最终博弈。明日宴上，恐有变故。”
苏婉音心中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王爷何出此言？”
萧绝走近几步，指尖划过桌案，声音压得更低：“本王收到密报，陛下会当着众臣之面，假借赐酒之名，除掉我这个可能会成为太子绊脚石的亲王。”他语气平静，却透着一股凛冽的寒意。
苏婉音指尖猛地一颤，倏然抬头看向他。
萧绝看着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惊惶，心中那份因她近日疏离而生的疑虑与不安稍减，语气却愈发冷沉：“不过，你也不必过于忧惧。”他倾身向前，声音压得更低：“本王早有准备。陛下身边的内侍，早已被我们的人替换。届时，他会将陛下御案上的酒樽与御赐酒樽对调。毒酒，只会留在陛下自己手中。若陛下真动了杀心…那便是自食其果，但真正的好戏，远不止对调酒樽这么简单。”
苏婉音瞳孔微缩，呼吸窒住。
萧绝的指尖在案上轻轻一点，勾勒出一个无形的棋局：“父皇病重，太子年幼，我这个嫡子便成了某些人眼中最大的绊脚石。他今日赐酒，名为犒赏，实则是想用我的命，一来为他属意的太子扫清障碍，二来…他早已布下证据，预备将我之死嫁祸给皇姐一党，为他心爱的太子再铲除一个政敌。一箭双雕，倒是好算计。”
苏婉音听得心头发寒，指尖冰凉。天家父子，竟至于此！
“但，”萧绝话锋一转，唇边勾起一抹冰冷嘲讽的笑意，“我的好皇姐，羽灵长公主，又岂是坐以待毙之人？她的人，也早已渗透宫闱。她必将计就计推波助澜，待我毒发她便会立刻派心腹死士‘刺杀’父皇，再将弑君谋逆的滔天罪名扣在我与太子头上，无论毒发的是我还是父皇，她都将会是最后赢家。届时，她便可打着‘护驾’平乱的旗号，联合朝中党羽，废太子，立三弟，一举掌控朝局。”
他抬眸，目光如炬，直刺苏婉音心底：“所以，那杯酒，无论换与不换，无论谁喝下，明日这宫宴，都注定是一场死局。”
“本王替换内侍，并非仅仅为了提防父皇那杯毒酒。”他的声音低沉似乎一切都在掌控之中，“更是要皇姐以为计成，发动最后一击时，让她的人当场现形！让她和她的势力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坐实她的谋逆之罪！唯有如此，方能将这惑乱朝纲的恶势力，连根挖尽，永绝后患！”
他说得清晰而缓慢，确保每一个字都烙印在她耳中。他紧紧盯着苏婉音，探究着她眼底的每一丝波澜：她是会为这皇室倾轧的冷酷而震惊，还是会为这份“信任”而动容？亦或是…将这惊天秘谋，悄悄传递给苏家？
苏婉音听得心惊肉跳，背脊冰凉彻骨。她原以为只是一场针对萧绝的阴谋，却不想背后竟是皇帝与长公主父子相残、姐弟相噬的修罗场！而他，竟将自己置于风暴中心，要以身为饵，一举肃清所有敌人！
“王爷…”她声音微颤，“此计太过凶险，万一…”
“没有万一。”萧绝打断她，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力，“你只需记住，静观其变，切勿妄动。更不可…”他目光再次变得锐利，“向任何人透露半分，包括苏家。此事若漏，你我，乃至所有追随者，皆死无葬身之地。”
他再次强调了“苏家”，像是一道冰冷的枷锁，将她牢牢钉在原地。苏婉音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窜起，瞬间明白了。这并非信任，而是又一次的试探和敲打。他用一个足以毁灭一切的阴谋计划，来测试她的忠诚。不但将她彻底排除在计划之外，还断绝她向家族求援或示警的任何可能。
心，一点一点下沉。她垂下眼帘，掩去所有情绪，只剩下麻木的恭顺：“婉音…明白。”
看着她这副逆来顺受的模样，萧绝心中那点因她担忧而升起的微妙期待瞬间熄灭，莫名的烦躁与…失落。她果然，还是选择了明哲保身，选择了苏家。也好，如此，他便再无顾忌。
他转身离去，留下苏婉音独自对着跳跃的烛火，一夜无眠。她心中五味杂陈，既有对明日险境的恐惧，更有对萧绝如此对待她的心寒。那杯“毒酒”，像一根刺，扎在她心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