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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第 4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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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海之行结束,凝辉宗与碧海阁的队伍在冰原边缘分别。
顾清让抓着郁行初的手,絮絮叨叨嘱咐了半天,最后一股脑地将好几个塞得鼓鼓囊囊的储物袋塞进他怀里。
“拿着!都是我们碧海阁最好的丹药和补品!固本培元的、滋养神魂的、恢复灵力的……全都有!你看看你这小身板,风一吹就倒!必须给我按时吃!听见没有!”他语气凶巴巴的,眼圈却有点红,“下次再见你要是还这副鬼样子,看我不揍你!”
碧海阁那位带队的长老见状,捋着胡须呵呵一笑:“清让这小子,对郁师侄倒是比对他亲师兄还上心。”
顾清让脖子一梗,大声道:“那当然!行初可是我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发小!是可以托付后背、共生死的兄弟!他的事就是我的事!”
这话说得掷地有声,带着少年人特有的赤诚和义气。周围几个两派弟子都忍不住笑了起来,气氛一时缓和了不少。
郁行初抱着怀里沉甸甸的储物袋,看着顾清让那副故作凶狠实则担忧的模样,冰封的心湖仿佛被投入一颗暖石,泛起细微的涟漪。他低声道:“……多谢。”
“谢什么谢!是兄弟就别说这个!”顾清让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又偷偷瞟了一眼旁边气息冰冷的晏离,缩了缩脖子,压低声音,“自己保重……有事……有事记得找我。”
最终,两派人马各自离去。
返回凝辉宗的路上,依旧是无言的沉寂。晏离御剑在前,身影挺拔如冰峰,未曾回头看过一眼。郁行初默默跟在后方,怀中的储物袋仿佛还残留着友人的温度。
刚回到宗门,早已得到消息、心急如焚的云澈便像只受惊的小兔子般冲了过来。
“师兄!师兄你回来了!你没事吧?我听他们说北海很危险,你差点受伤了是不是?”他围着郁行初团团转,眼睛红红的,想要查看又不敢贸然触碰,声音里带着哭腔。
郁行初看着少年真切担忧的模样,心中一软,刚想开口安抚——
“云澈。”冰冷的声音自身前响起,晏离不知何时已转过身,琉璃色的眸子淡漠地扫了过来。
云澈吓得一个激灵,立刻站直身体,恭敬行礼:“师、师尊!”
“无事便去修炼。”晏离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郁行初,回寒潭继续思过。”
这句话如同冰水,瞬间浇灭了云澈脸上所有的希冀,也让郁行初刚刚泛起一丝暖意的心重新沉入冰底。
“师尊!”云澈急了,也顾不得害怕,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哀求道,“师尊!师兄他才刚从那么危险的地方回来,他还受了伤……求求您,让他先养好伤再思过吧!寒潭那么冷,他的身体会受不住的!”
少年的哭求声在空旷的山门前显得格外清晰,带着全然的赤诚和担忧。
郁行初垂在袖中的手微微握紧,指甲掐入掌心。
晏离的目光掠过跪地哀求的云澈,最终落在郁行初毫无血色的脸上,停留了极其短暂的一瞬。那双琉璃色的眸子里,似乎有什么极复杂的东西飞快地闪过,快得让人无法捕捉,最终只剩下更加深沉的冰冷。
“他的伤,无碍。”晏离的声音冷硬如铁,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思过,便是修行。”
“师尊——!”云澈还想再求。
“再多言,便去戒律堂领罚。”晏离丢下这句冰冷的话,不再看他们二人,转身,雪白的身影径直朝着凝辉殿而去,没有丝毫留恋。
云澈跪在原地,看着师尊决绝的背影,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无助又绝望。
郁行初缓缓闭上眼,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再睁开时,眼底已是一片死寂的麻木。
他走上前,轻轻扶起哭得浑身发抖的云澈,低声道:“别哭了。我没事。回去吧。”
“师兄……”云澈抓着他的衣袖,泣不成声。
郁行初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轻轻掰开他的手,然后转身,一步一步,朝着后山寒潭的方向走去。背影萧索,如同秋日里最后一片凋零的枯叶,缓缓飘向那片永恒的冰封之地。
怀中的储物袋还带着友人的心意,身后是师弟无助的哭泣。可他前行的路,似乎只剩下彻骨的寒冷,和望不到尽头的禁锢。
结界的光幕在他身后再次无声合拢,将所有的温暖和关切,都隔绝在外。
寒潭的夜,死寂得能听见冰层下水流凝滞的呻吟。
郁行初伏在冰冷的潭边,身体抑制不住地剧烈咳嗽,每一次喘息都牵扯着五脏六腑,带来针扎般的剧痛。终于,喉头猛地一甜,他偏过头,一口暗色的淤血呕了出来,溅落在苍白的冰面上,触目惊心。
北海死气留下的暗伤,加上心绪剧烈波动,终究是压垮了他强撑的平静。
雪妖惊慌地围着他打转,发出焦急而无措的清音。它伸出冰冷的手,徒劳地想要擦去他唇边的血迹,又试图将他扶起来,动作笨拙却充满了纯粹的担忧。
“……没、没事……”郁行初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见,他勉强抬手,示意雪妖不必惊慌,自己却连撑起身子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无力地靠在冰冷的岩石上,胸口剧烈起伏,眼前阵阵发黑。
就在他意识昏沉之际,一股极其冰冷、带着隐怒的气息毫无征兆地降临。
雪妖猛地瑟缩了一下,发出一声短促的惊音,瞬间躲到了岩石后面,瑟瑟发抖。
郁行初艰难地抬起沉重的眼皮。
晏离不知何时已然站在他面前,逆着微弱的月光,身影高大而压迫,周身散发出的寒意比这寒潭更甚。他那张万年冰封的脸上,此刻竟清晰地笼罩着一层冰冷的怒意,琉璃色的眸子深处,仿佛有风暴在酝酿,不再是往日完美的淡漠,而是带着一种近乎破碎的裂痕。
他甚至没有去看郁行初吐出的那口血,也没有询问他的伤势。
下一瞬,郁行初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袭来,他虚弱无力的身体被猛地拽起,狠狠按在冰冷的岩壁上!
“呃……”后背撞上坚硬的岩石,震得他五脏六腑直颤,痛哼声却被强行堵了回去。
晏离的手臂如同铁钳般禁锢着他,冰冷的唇带着惩罚般的力度,狠狠碾压下来!这亲吻,带着愤怒的撕咬和侵占,只有滔天的怒意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绝望。
郁行初完全懵了,大脑一片空白,虚弱和伤痛让他连一丝反抗的力气都没有,只能被动地承受着这突如其来的暴戾。
但这仅仅只是开始。
冰冷的唇瓣辗转厮磨,带着几乎要将他拆吃入腹的狠厉。郁行初的呼吸被彻底剥夺,徒劳地发出细微的呜咽,却被尽数吞没。那只冰冷的手更是毫不留情地探入他早已被冷汗和血渍浸透的衣袍,抚过他冰冷颤抖的肌肤,所过之处,激起一阵阵剧烈的战栗和更深的恐惧。
“师……尊……不……”郁行初破碎的哀求被碾碎在唇齿之间,泪水混合着血沫滑落。
晏离却仿佛完全听不见,他的动作带着一种毁灭般的疯狂和占有欲,不再是平日里那个清冷自持的仙尊,更像是一头被彻底激怒、失去了所有理智的凶兽。
没有了碍事的衣物,晏离冰冷的寒气几乎要将郁行初冻僵,随之而来的却是另一种更加难以承受的入侵。
剧痛瞬间席卷了郁行初的所有感官。
然而,没有丝毫停顿,那寒气在他体内横冲直撞,带来痛苦与错觉。
意识在剧痛和冰冷的冲击下逐渐模糊,只有那双近在咫尺的、盛满了狂暴怒意和某种深不见底痛苦的琉璃色眸子,清晰地烙印在他逐渐涣散的视野里。
不知持续了多久,这场单方面的、冰冷的掠夺才终于结束。
晏离抽身而出,依旧将郁行初死死按在岩壁上,两人之间弥漫着冰冷的气息和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情欲却更显残酷的腥甜气。
郁行初彻底脱力,身体软软地向下滑落,全靠晏离的手臂支撑才没有瘫倒在地。他浑身都在不受控制地细微颤抖,脸色白得透明,唇瓣被咬破的地方再次渗出血丝,眼神空洞地望着虚空,仿佛灵魂都已经飘离。
晏离的气息也有些不稳,胸口微微起伏。他低头看着怀中几乎被彻底摧毁、了无生气的郁行初,琉璃色的眸子里翻涌着剧烈挣扎的痛苦和怒意,那怒意似乎并未因方才的发泄而平息,反而更加汹涌。
他冰凉的指尖用力抬起郁行初软垂的下颌,迫使他对上自己的视线,声音沙哑破碎,再也维持不住往日的平静,带着一种被深深刺伤的冰冷质问:
“就因为本尊吻了你?!”
“所以就让你觉得……那般难以忍受?躲去北境……甚至不惜在北海寻死?!”
“郁行初……你就这般厌恶本尊的触碰?”
“在你心里……本尊就真的……半点也比不上那个阴魂不散的魔头?!他就那般好?好到让你连命都可以不要?!”
一连串的质问,如同冰锥,狠狠扎进郁行初混乱麻木的识海。
他震惊地、艰难地聚焦瞳孔,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情绪几乎失控的师尊。
原来……师尊什么都知道……
知道他因为那个吻心神剧震,知道他在北海那一瞬间萌生的死志……
巨大的冲击、身体的剧痛和极度的虚弱让郁行初浑身颤抖得更厉害。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气音,想要解释。
不是的……不是厌恶……不是比不上殷玄烬……
他怎么会厌恶师尊……那是他敬若神明、藏在心底最深处、连触碰都觉得是亵渎的人啊……正是因为太过在意,才会在那样的靠近下惊慌失措,才会在意识到可能玷污了师尊后绝望茫然……才会在觉得师尊厌弃他时,生出不如死了干净的念头……
“师……尊……不……不是……”他艰难地发出破碎的音节,泪水再次无声滑落,混合着血与刚才的痕迹,狼狈凄惨到了极致。
可他的解释太过微弱,他的模样太过凄惨,落在正处于暴怒和某种破碎情绪中的晏离眼中,更像是一种无力的辩驳和抗拒。
晏离眸中的痛苦和怒意更盛,他猛地闭上眼,再睁开时,里面只剩下一种近乎偏执的冰冷绝望。
“呵……”他低笑一声,笑声里充满了自嘲和苍凉,“罢了。”
他不再看郁行初,也不再等待任何答案,只是沉默地、用一件雪白的外袍裹住他冰冷颤抖的身体,然后将几乎完意识昏沉的郁行初打横抱起。
动作间依旧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却又隐约流露出一丝极细微的、被深深压抑的颤抖。
郁行初还想说什么,还想解释,可极度的虚弱和身体的剧痛以及巨大的情绪冲击如同潮水般彻底淹没了他。眼前最后映入的,是师尊冰冷下颌紧绷的线条和那双盛满了复杂痛楚的琉璃眸子。
黑暗如同温柔的潮水,最终吞噬了他所有的意识。
他头一歪,彻底晕厥在晏离冰冷的怀抱里。
雪妖从岩石后小心翼翼地探出头,看着晏离抱着昏迷的郁行初,站在原地良久未动,最终化作一道冰蓝流光,消失在后山禁地的方向。
寒潭边,只剩下那摊尚未完全冻结的暗红血渍,和空气中一丝冰冷又糜烂的气息,无声地诉说着方才发生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