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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万恶起源 ...

  •   等到世界上只余你我二人,你是否会爱我如初?

      不知多少世纪之前,复古陈旧的爵士音乐随着唱片转动缓缓开嗓。低沉沙哑的女声倾诉着隽永的爱意,尽管满场都不是听众,她的声音依旧颤抖着徘徊。

      就像一个不肯离去的旧时代的幽灵。

      当然,若是把“穹顶酒吧”老板娘偏爱的独日纪元音乐在阳光下稍作晾晒,装在精美的瓷盘,呈上中心区富丽堂皇大楼某一间政要高管云集的宴席,一定会有懂行识货的上流人士对它交口称赞。但天穹上的酒吧固然稀奇,到底也不过是三教九流作乐喝酒的地方。

      鉴于白云蓝天都被踩在酒吧的地板之下,阳光毫不吝啬地满怀倾泻到了每一块木制砖瓦的边边角角。

      大胡子,小胡子,秃顶的,长蹄子的。奇形怪状的客人纡尊降贵把自己身躯塞进酒吧其中一个狭窄紧凑的座位里,看上去大都局促,但没有谁在意这个,他们使劲地大笑、拍桌,带着白沫和气泡的淡金色酒液随之剧烈晃荡,间或把自己颠出来几滴。

      这时候,皮肤白皙细嫩的侍者就会满脸歉意,轻声细语地说抱歉客人,我来收拾整洁。说着将空荡荡沾着酱汁的杯碟撤下,用抹布擦去那些溅在桌面上的酒滴和污渍。每次他俯下身来工作,喧闹的客人们都会安静一小会,欣赏他天鹅般秀美的颈子,打量他仿佛上了高光的脸庞—头顶的光环安分待在原地,放射出一圈轻薄的光晕,恰到好处衬托出天使的面目。

      再看他并拢收在身后的双翅,每一根羽毛都洁白像雪,不染一丝杂质。他是如此美丽,值得所有人的静默和观赏,当然亵玩是不可能的,老板娘虽然疏于抛头露面,在座的酒客也无人敢于触她的霉头。

      “有时候我都会想,老板娘招来一个天使服务生,是不是有意的,”待天使离去,大腹便便的短尾酒客醉醺醺抱怨道,“哦老天,现在我为了看他,都得一周多来几次酒馆了!”

      他的同伴稀稀落落附和着,只不知从哪个角落冒出一声不屑的嗤笑。没人在意这一小小的不协和杂音,可只要稍作寻找,就能用视线锁定到那个格格不入的男人。

      一个落拓不羁的男子。他身高足有一米九,随意拉开了一把椅子坐下,高大的身躯就艰难委屈地挤在桌椅之间紧窄的缝隙里。他穿着黑上衣黑长裤,外头套了一件棕色长风衣,长腿叉开,因为桌下的低矮空间实在难以容纳。他仿佛面肌瘫痪,从头至尾都没什么表情,带着点丧气的淡漠,也不看菜单,敲敲桌子叫了一份黑麦精酿啤酒。

      加了冰块的黑啤很快端上桌,顶着一头奶油般的啤酒沫,随着不断的消泡过程发出轻微噗嗤声。

      男人皱眉对着这一扎深色的酒液,带着点不耐烦和视死如归的神色,就好像不是他点的这玩意,而是有什么家伙逼着他一样,举起酒杯一仰脖,一口干掉了这一杯。

      放下玻璃杯的时候,其中的泡沫还没有消完,正在缓慢沿着杯壁坠下。

      他张了嘴似要叫服务生,天使见到这里有空杯,立刻体贴地过来收拾,他端走了空杯,又询问先生您是否需要续杯,在得到否定的答复后,又取出抹布。和之前的几桌一模一样的服务流程。

      天使把干净的抹布放在桌面,正要提醒男人将自己带来的物品挪开,却忽然滞住,慌乱道:“先、先生,这这这是……”

      男人右手边的桌面上,赫然搁着一把保养得当,连弹匣都是上满的“屠杀者”手枪。

      男人方才恍然大悟,散漫地说:“哦,我忘记了。请继续,不要在意这个小插曲,它没有上膛,我们依然可以度过一个美妙的夜晚不是吗?”

      他随手把“屠杀者”别在了腰间。天使浑身都细细地发抖,却仍然坚持说:“先,先生,穹顶酒吧不允许携带武器,或许您可以……先把它保管在别处……”

      男人不发一言,看着支吾的天使在身前抖得羽毛都快掉了。很快,其余的酒客中出现了看不惯的出头人,替天使帮腔道:“喂,老兄,赚钱也不急于这一时,再传奇的杀手、佣兵,进入穹顶酒吧也要除去武器,你也不想见识一下老板娘的怒火吧?”

      “是啊是啊,这件小事犯不着上火,在穹顶酒吧,又没人能杀了你。”

      没有人觉得一把小手枪能惹出多大麻烦。但一方面是帮美丽的天使解围很有面子,另一方面是老板娘的脾气和实力真的很火爆。所以纷纷有人出言解围。

      面对众人的劝说,男人确只是漫不经心笑了笑。

      “说得很有道理。”他嘴上赞同道,举动却全然相反。酒客们不过是眨了一下眼,那把“屠杀者”就已经抵到了天使使者的脑门上,男人的手搭在后者颈上,悠悠说,“那么,请你们老板娘出来吧,小白鸟。”

      刹那间,满场皆静。天使在黑洞洞枪口的指引下,憋住了即将决堤的眼泪,极快跑进了酒馆后台。

      见天使乖乖照做,男人收起枪,重又坐回了座位上。

      客人们看他的眼神都像是看怪物,可众多视线中分明都带上了些敬畏。新时代居民大都慕强,而这男人以实际行动证明了他很强。不只是实力,连作死也是。

      老板娘不一会就来了,没走门没走窗。实际上,她是走烟囱出来的。

      一道暴烈的红色火光打酒吧装饰用的烟囱形突起上窜出,随后无数道密集的火焰陨星不由分说朝闹事的客人砸下。火雨的轨迹带着无比炽烈的热度,酒馆又是全木装修,立马,这一座天穹之上的小小孤岛升腾起漆黑的浓烟。

      在座的顾客都被兜头赠送了一脸黑灰。他们生无可恋抹去脸上烟尘,仍然有灰漆漆的印记残留。但没人有怨言,没人敢抱怨。老板娘只要不顺手把他们烧了就好。

      “本以为这家伙有多强,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啧,可惜了老子的啤酒。”有人在火雨旁灰烬中抱怨道。

      老板娘的怒火砸起来没完没了,足足一刻钟后,酒吧里的烟尘才开始慢慢消散。抱怨的酒客再次抓起他自己的那杯啤酒。

      男人安然无恙。他仍然端坐在原位,衣摆上一个灰尘粒子都找不见。他身周的地板、墙壁、桌面却满是黑漆漆的灼痕。有这样一个老板娘,酒馆的建材理所当然做了最高程度的防火处理,在老板娘的全力冲击下也仅仅是没有烧穿。

      男子掸去风衣上不存在的烟灰,然后弯腰捡起地上一枚快要烧尽的烟屁股,屈指将它弹飞,头也不回:“还你。说得这么尽兴,不能少了点余兴节目吧?”

      那枚出声抱怨的客人自己碾熄后随手丢弃在地的烟头,在半空划过一道标准的弧线,燃着火星准确落入他面前的酒杯。啤酒仅喝掉了一小半,烟头火星触到酒液的刹那,立刻爆燃,窜起一道熊熊的火苗。

      客人立即跳开,手忙脚乱扑灭胡茬上爬来的火焰,大声咒骂:“shit!”

      男人施施然迈开长腿,走向从一簇火焰落地变成一个满脸不高兴的女子的老板娘:“嗨小火鸟,好久不见。你的火焰温度变高了,修炼又有进步么?”

      老板娘的人身形态竟是个外貌秀丽的年轻姑娘,看上去年方二八,长发扎成一条粗辫垂在身后,额上戴着一只臃肿的护目镜,上身无袖背心,下身工装裤,看起来休闲又运动。

      她美目瞪着面前的男人,没好气说:“你能直接亮明身份,我会更高兴!每次你来喝酒,都要费我几套桌椅。”

      男人耸耸肩:“我直接报上名姓,你难道会见我?”

      老板娘眼珠一转,呵呵笑道:“只要你来,我自然会,隆、重、接、待。”

      男人又变回了那副丧气的冷淡脸,说:“得了吧,你只是心疼自己的桌椅。都是老客户了,不请我进去聊吗,金乌?”

      金乌心中憋着气,原想再刁难一会,闻言,却是不怀好意地笑了:“原来是谈生意啊,来来来,请进,我们好好谈。”

      金乌领着男人,走进了酒吧后厨的边门,一个简陋漆黑的小房间。她摸索着拉开了门边的灯索,昏黄黯淡的黄光颤抖着亮起,仿佛已经穷尽了毕生努力。这条件也不指望它能起到照明作用了,交易双方能看清自己的脸就算不错。

      屋内正中央,摆着一张局促的老木桌。男人熟门熟路走到木桌靠门一边坐下,屁股下的木板凳发出年久失修的吱呀呻吟声。金乌拉完灯,也到他对面坐下,鉴于老板娘的身高只有不到一米六五,木板凳又设计得具有可观的高度,男人确信金乌一定是踮着脚尖才坐到凳面上。

      金乌身体前倾,表情十分期待,神秘兮兮说:“都是老客户,我就不绕弯子了。苏尔特,你愿意出什么价钱?”

      苏尔特从风衣里侧一把抓出一个布袋,塞得鼓鼓囊囊,看上去手感沉甸甸,他提着大布袋子,随意地往桌上一撂,布袋底部撞上桌面,发出哗啦啦声响。

      金乌喜上眉梢,迫不及待伸手解开袋口艰难维系的布条,往里看了一眼,金灿灿的颜色从内部流泻出来。

      金乌赶紧又把袋口扎上,喜不自胜地把口袋在手中掂了又掂,听里面金币互相撞击的清脆声响。苏尔特等老板娘财迷了一会,才说:“钱付给你了,这么多够办事吗?”

      金乌连忙说:“够够够!够的不得了,苏尔特你真是我最喜欢的客户。你等着,我把我的私藏拿出来,今天特别准许你随便挑!”

      她立马小心翼翼护着金币袋子,揣进自己怀中,然后从凳子上跳下。这件房间很是幽暗,原因之一便是四面都没有窗户,连管道或者通风的孔洞都看不见。金乌小步跑到房间最深处那面墙前,拧动不知藏在哪里的机关,那面墙咔哒一声,从中裂开一条缝,竟是向两旁径自滑开。

      斑驳的墙壁其实是两扇滑动门。门开之后,一墙黑亮的长杆家伙齐齐码放在挂着它们的架子上。那是诸多型号、用途、性能各异的枪械,每一杆都出自金乌本人的改装,只有一个目的:获得更大的杀伤力。墙上这些远程战斗中的暴徒和苏尔特目前勉强使用着的量产型“屠杀者”手枪完全不可以互相比较,它们就是“暴力”一词的完美代言。

      金乌满意看着自己亲手制造的宝贝,露出了奸商般的自得笑容。

      “来吧,老客户。让我看看你的眼光!”

      顾客中没人知道苏尔特和老板娘进屋后在干着什么勾当,但不妨碍他们把这段经过大吹大擂。被金乌轰了一顿后还能活下来的传奇酒客!老天,他到底是什么人?

      “我记得他。他是个佣兵,但是沉默寡言,很少出手,一旦出手就是些麻烦的活儿。”有人说。

      在酒客中,难得点缀着一道亮丽的颜色。那是个穿红裙的女人,她的裙子都快拖到地上,是一件繁复的礼服裙。她的头发优雅地盘起来,化着淡妆,整个人气质出众,是位艳丽高贵的美人。

      她摇晃着高脚杯,深红的酒液被她托在手里,仿佛也身价百倍,不再是廉价的自酿葡萄酒了一般。

      在场不少人都认识她。盖因这名女士时不时出没于“城市日报”的头条板块。她是“城市日报”的明星记者,据说在城市报社当记者已经积累了百年的资历。此时她正浅酌杯中酒,淡淡笑着,说:“这么说,看来我得会一会这名佣兵先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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