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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疯批纨绔×冷面上将0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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晦涩难懂的文件如灰色的雪片,密密麻麻堆叠在地上。蔺衡抬手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后的目光专注地扫过纸页。
温疏岳在他身旁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懒洋洋地倚着桌沿。
蔺衡的脸色随着阅读的深入,逐渐沉了下去,眉头拧成一个死结。
“不能再吃稳定片了,一粒都不行。”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凝重。随即,他像是发现了什么矛盾之处,语气转为一种带着困惑的自语,“……奇怪,他的基因序列稳定性异乎寻常地高。理论上,在没有药物干预的情况下,只要不受重伤,基因崩溃的概率也微乎其微。”
他叹了口气,摘下眼镜,疲惫地捏了捏鼻梁:“我不是临床医生,只能提醒到这儿。老板他……太不爱惜自己了。”语气虽竭力保持平淡,那份不认同却几乎要溢出来。
冷白的灯光勾勒出温疏岳线条清晰却略显疲惫的侧脸。
她牵了牵嘴角,露出一抹无奈的讽笑:“我没劝过吗?你我都不是第一次提了。他什么时候听过?”话音落下,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沉重的无力感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她指间无意识地捻动着一块石头,那是废星的“特产”,石心深处泛着诡异的荧绿光泽。仿佛不愿沉溺于这个无解的话题,她话锋利落地一转。
“季阙洲那边,最近动作很频繁。”她语气平淡,眼神却锐利如探针,“他似乎在动用私人关系,不计代价地调查所有与‘曙光’计划相关的研究人员名单,以及……老板早期的医疗记录。”
蔺衡整理文件的手猛地一顿,抬起头,镜片后的目光陡然变得锐利:“他查到老板头上了?”
“暂时还没有。但他那种人,不撞南墙不回头,即便是撞了南墙,也要用头把墙撞穿。”温疏岳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复杂难辨的表情,“我有时候在想,让他知道真相,或许也不是坏事。毕竟……老板这副样子,总不能一直靠‘稳定片’和意志力硬扛下去。”
听到这话,蔺衡彻底停下了所有动作。他透过镜片,目光沉甸甸地压在温疏岳身上。明明只是个研究员,此刻他的眼神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冷冽威压。
温疏岳在他沉默而不赞同的注视下,喉间微动,最终只是将那块荧绿的石头死死地攥进掌心,仿佛要捏碎某种挣扎,没有回答。
蔺衡向后靠在椅背上,揉了揉发涩的眉心,声音沉入谷底:“不会有人比你更清楚当年的情况了,温疏岳。如果他真的知道了,老板的安危,就不再是你我能掌控的了。”
他的眼眸是比封无暝稍淡一点的草绿色,此刻却像覆了一层永冻的冰霜。
“你猜,到时是军部的职责占上风,还是他和老板之间那点旧情?分隔七年,人心易变,又能剩下多少呢?”
温疏岳理清思绪,站定在休息室门前。
落地窗外的霓虹长燃,叫人分不清昼夜,封无暝的背影映在玻璃上,显得孤寂。
温疏岳开门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她并不理解蔺衡的古怪神情,心中带着疑问。
指甲将显示器推向对面,封无暝漫不经心地扫过。“所以呢?”他像是完全意识不到有多严峻,仍然散漫地发问。
温疏岳组织的语言一瞬间被堵住,嘴巴张了又合,最终只化作一个无奈又了然的闭眼。是了,她早该知道会是这个结果。
就在这片令人窒息的沉默中,那个只有他能听见的声音,冰冷地凿进了他的脑海。【宿主,我们炮灰的失控结局不能忘】
封无暝的表情未变,甚至连眉梢都未曾颤动一分。唯有他自己能感知到,指尖传来的、源于基因深处的、细密如蚁啮般的刺痛。这疼痛无休无止,是烙印,是警报,却也是他清醒存在的证明。
他微微地蜷缩指尖,近乎贪婪地汲取着这份折磨。只有在疼痛的提醒下,他才感觉自己真实地活着,而非一具被命运安排好结局的空壳。
他鼻腔里逸出一声慵懒而压迫的:“嗯?”尾音上扬,带着些催促。
然后,在温疏岳复杂的目光中,他慢条斯理地点燃了一支烟。这不是普通的烟,是特制的止疼烟,辛辣的气息能短暂地麻痹神经,却根除不了源头的顽疾。
灰白的烟雾在空气中弥散开来,模糊了他俊美却苍白的侧脸,也像在他与外界之间筑起了一道无形的墙。
他轻笑一声。“你和蔺衡都是我的人,谈话的内容我猜了个大概,无非不过是那么几句。”
“你们的关心我体会到了,你们说的……”
他绿色的眸子在昏暗中折射着窗外的霓虹,如同暗处狩猎的猫科动物。“我会注意的。”他低着头,盯着指尖明明灭灭的火光。
“交代你们的事都安排好了吗?”他话锋一转,垂头看着指尖的烟无声地燃着,像是很享受它燃烧的过程,也不看温疏岳。
“都交代好了,故意留下了点痕迹。”
鱼饵已经撒出,静待鱼儿上钩。
【宿主你什么时候认识的蔺衡,这不符合故事发展。】
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脑内尖锐的警报声炸响。
【警告!核心时间线冲突!宿主,根据初始记录,你与关键人物“蔺衡”应在三年后于“蔚蓝星事件”中首次接触!现有交互行为严重偏离设定!】
【重复:此段关系不符合故事发展!】
他静默地听着,像一位早已对剧本进行过无数次推演,并洞悉了所有结局的导演。
“那么,”就在系统警报即将再次响起时,他用一个全然无关的问题,轻易地切断了那滋扰的噪音,“‘救赎任务’的本质,究竟是什么?”
系统的气焰仿佛被戳破的气球,瞬间委顿下去。【就、就是拯救啊……处理世界线的崩坏,完善故事背景……】
“如果,”封无暝打断它,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足以颠覆一切的重量,“我们把既定的结局,提前十年上演呢?”
他抬起手,指尖轻轻地抚过自己的脸颊,唇角勾起一抹带着极致疯狂与理性的笑意。
系统陷入了一片死寂的震颤,仿佛整个数据核心都在进行一场天崩地裂的演算。
那么这究竟是一场彻底的“崩坏”呢,还是一次完美的“救赎”呢?
他顿了顿,绿色的瞳孔在霓虹中缩成一条狭长的缝。
“不过……你放心,”封无暝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玩味的承诺,“我对季阙洲这个人,很有兴趣。会好好‘做任务’的。”
夜色朦胧而冰凉。
预想中醉酒后的昏沉与头痛并未如期而至,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身处陌生环境的本能警惕。季阙洲睁开眼,像一头被惊扰的猎人,眉宇间笼罩着被强行唤醒的躁意。
梦中那人的身影仍在视野里残留,随着他意识的逐渐清醒,如同水中倒影般缓缓消散。他下意识地抬手,想去挽留那片虚幻的衣角,最终却只是徒劳地收拢指尖,握了一把空无。
那指尖的触感,微凉如玉,与他昨日在酒吧吧台上握住的那只手腕,何其相似。
你……到底是谁?
那双墨绿色的眼睛,为何一次又一次地,与记忆中模糊的碎片重叠?
你还活着吗?
他只记得,在梦里他终于完成了魂牵梦萦的事——
他抓住了那只手。
手臂上,那微凉如玉的触感,此刻回忆起来,竟真实得刺骨。
或许是时间太长,或许只是错觉,
他忽然觉得那个人在等他,只是他太迟钝,还没有找到。
这执念盘桓不去。或许是时间太长,磨钝了感知;又或许,仅仅是他为自己的无能寻找的借口。
这片刻的失神稍纵即逝。当樊荣的影像在房中亮起时,季阙洲眼底所有的迷茫与偏执已褪得干干净净,余下的只有冷静。
“上校,”樊荣的声音将他最后的思绪拉回现实:“经调查确认,最新批次的HZ药剂源头指向编号310987的废星。那里有一家非正规研究院,我们是通过逆向追踪购买记录锁定的。”
季阙洲神色未动,抬手利落地抚平军装上微乎其微的褶皱。然而,就在他抬头的瞬间,目光却猝不及防地撞进了一个人的视线里。
“早上好啊,季上将。”他眉眼弯弯却遮不住他眼中的窥探。“你这是要去哪里?”
他手上动作不停,将外套披上。“私事而已,不劳封老板挂心。”
封无暝闻言,嘴角扯出一个标准而礼貌的弧度,像是早已预料到这滴水不漏的答案,并未因这明显的回避显露出半分异样。
“将军,到了。”
废星的风裹挟着粗粝的沙石,呜咽着掠过荒原。
封无暝并未亲临,他透过加密的卫星影像,看着那个挺拔的身影立于风沙之中。季阙洲的目光穿透漫天黄沙,凝视着不远处那栋沉寂的研究院。
那里,曾流出最新的HZ药剂。
也可能……藏着他追寻了七年之久的答案。
封无暝的指尖无意识地按压在自己心口的那道疤痕上,隔着衣物,那熟悉的、微微隆起的轨迹清晰可辨。他看着季阙洲迈开脚步,迎着风沙,坚定不移地走向那片废墟。
“去找吧,季阙洲。”他轻声自语,湮灭在房间的寂静里,“把你苦苦寻找的答案,亲手带到我的面前。”
每一步,都仿佛踏在他的心跳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