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追随着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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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正，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说起来，咱们这年纪也确实该考虑这些事了。你还记得刘家那个小少爷吗？下个月就要跟李家小姐订婚了，比我们还小一岁呢。从校园一路走到现在，真不容易……对了，听说还是你高中学弟学妹？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记得。一会儿我问问爸妈，估计请柬过两天就送到了。那我先走，有事电话。”
陆景正走后，连家礼长长舒出一口气。
他果然敏锐，一下子就抓住了问题的关键，猜到自己与陆景尚谈过些什么。幸好反应及时，把话题给岔开了。
“哎……”他轻叹一声，声音里半是如释重负，半是挥之不去的无奈。
现在问题很清楚了：陆景正取向正常，麻烦的是陆景尚。自己一直把他当亲弟弟看待，可那份亲情，终究是回不去了。
陆家这小子，心思早就变了质。
连家礼甩了甩头，不愿再想。睡觉！眼下最要紧的，是赶紧找个女朋友，彻底断了陆景尚的念想。
翌日八点，陆家餐桌。
“哥，你们一会儿和家礼哥要去哪儿？”坐在连家礼对面的陆景尚轻声问道。
陆景正放下刀叉，用餐巾轻柔地擦了擦嘴角，举手投足间尽显矜贵。“去梁家谈个项目。小尚，昨晚水喝多了？眼睛有点肿，一会儿让陈姨开个椰子给你。”
连家礼闻声抬头。陆景尚穿了身宝蓝色真丝家居服，衬得皮肤愈发白皙。眼周泛着淡粉，微微肿起，他低垂着眼，像怕被人看穿什么。浓密睫毛在眼下投了圈浅影，模样竟比女孩还要水灵。
“好的哥。”
“家礼哥，”陆景尚望过来，眼中带着恳求，“我能……和你单独说几句吗？”
陆景正察觉空气中的氛围有些微妙，却也没深想，只当是约球或打游戏之类的常事。他起身理了理衣襟，拍拍连家礼的肩：“我先去车上等你。”
“嗯，一会儿见。”
“家礼哥，去厨房吧。”陆景尚看了眼四周，厨房那边空着，离佣人也远，说话方便。
“走吧。”
“家礼哥，昨晚……我是认真的。”
“陆景尚，我再说最后一次，我不是 gay，别再骚扰我。其次，如果你不想让你哥知道，就适可而止。”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们还能像以前一样吗？”
“像以前一样？一起打球？打游戏？”连家礼蹙起眉，神色间透出不耐，“如果早知道你是这样的心思，我一次都不会喊你，更不可能接受你的邀约。另外，这段时间我会去相亲。”
“家礼哥，是我不对，你别讨厌我……我就想还像之前那样，你能不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连家礼看着这个从小跟在自己身后的男孩，此刻这样低声下气，心里掠过一丝不忍，语气也不自觉软了下来。
“小尚，我们回不去了。在你们这个群体里，那些行为意味着暧昧，我不能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对你对我都不公平。不过你放心，以后生活上遇到任何麻烦，除了找你哥，也可以来找我。你连哥，永远都在。”
他伸手揉了揉那颗不知小时候摸过多少次的、垂的低低的毛茸茸脑袋，语气放缓：“你看你，跟着我打球，个子都超过我了。”
“以后哥工作忙了，不能像以前那样常陪你。都说三年一个代沟，咱俩差着两个呢。多和同龄人玩玩，跟上新时代的步伐。”
“……嗯。”
“这样才对，是我的好弟弟。”他拍了拍陆景尚的肩，语气轻松了些，“哥知道哥有魅力，但哥不需要从你这儿找优越感，懂我意思么？”
“高考完有想去的地方就跟我说，哥给你安排。走了，下次见面，说不定能给你带个嫂子。”
“嗯，家礼哥，路上小心。”
陆景尚目送他离开，终于支撑不住。说到底，不过是个十八岁的少年。他头也不回地跑上楼，将自己锁进房间。
门合上的瞬间，强撑的镇定彻底瓦解。
背靠着冰凉的门板，他清楚地知道，连家礼的话已经说得不能再明白——
他不喜欢男的。
即便真有那么一天他喜欢上同性，那个人，也绝不会是陆景尚。
这或许是陆景尚人生中最挫败的一天。
昨晚，他以为连家礼真的睡着了，才敢鼓起勇气靠近。可当真正触碰到那双唇时，他分明感觉到对方屏住的呼吸、绷紧的肌肉与战栗的毛孔。
那一刻他就后悔了。为什么忍不住？为什么非要这样？可转念一想，这场不见天日的暗恋，究竟还要藏多久？
于是，便有了那场失败的告白。
昨晚是陆景尚十年来第二次哭。
第一次哭，是在小升初前夕的某个周六。他约了向阳生还有几个朋友打球，走的仍是那条熟悉的小巷。还没走进，就看见刚打完球的连家礼将一个女生抵在墙上亲吻。
女生先睁开了眼睛，似有若无地推了推连家礼，低吟一声：“先放开，有人……。”
陆景尚听到声音，头也不回地跑了。一直跑到自己房间，嗓子里糊着一股腥甜，却一口水也不想喝，只想把头深深埋起来，如同此刻，把自己彻底锁起来。
他不知后来发生了什么，也不敢去想。隔壁就是酒店，连家礼成年了，也刚高考完，一切似乎水到渠成。此后，他再也没走过那条路。
他那时恨自己为什么不是女孩，为什么不年长几岁，为什么那么早就清楚自己的取向，为什么如此……早熟。
唯一确定且庆幸的是，连家礼没发现他。
那几天，连家礼仍像往常一样邀他打球，说要把看家绝活教给他，“以后进校队迷倒一堆小姑娘”。陆景尚都以备考小升初为由拒绝了。
连家礼自然不信，却也没多问。
再次说话，已是连家礼大一的寒假。
“哟，景尚也在啊？”连家礼望着楼梯上的青涩少年。眉眼已然长开，是个标志的帅哥，个子蹿到快一米八，身穿猛犸象运动装，脚踩限量版球鞋，左手抱着篮球，右手拿着能量饮料，一副整装待发的模样。“暑假喊你打球，老说备考小升初搪塞我。”
“礼哥好。”陆景尚避开他的问题，“你和我哥一会儿也去打球？”
“嗯，等他换衣服。要不要一起？”
“行，反正我朋友他们已经组局玩了一会儿了，我去不去都成。礼哥不是要教我独家绝活吗？这次教教我吧。”
“可以。”
那天他之所以下楼，是因为午饭时听陆景正说连家礼会来。等人到了，他却没立即现身，而是躲在楼梯旁的客房里偷听，他想知道关于连家礼的一切。
他听见连家礼对陆景正说，他大学没遇到喜欢的人，高中毕业那个谈了一个月就分了，又说起他们校篮球队里的有对同性恋。这段陆景尚听得格外认真，至今字句未忘。
“景正，我刚进队时撞见两个队员亲嘴。结果放假前，3号位那个退队了。本来要打校联赛的，突然就走了，我感觉是分手了，也没好多问。哎，你说男的和男的也会闹别扭？一点不大度，团队精神都没了。”
“男的和男的也是付出真感情的。你操心人家分没分手干嘛？不是有替补吗？打好你的球就行了。”
“还要重新磨合，麻烦。分个手，两个男的，躲躲藏藏的干嘛，大方点多好？这年头同性恋又没什么丢人的，而且队里人都知道，也都挺尊重的。”
“我其实也不太懂，但每个人处理感情的方式不一样，你就和替补好好磨合，别太在意结果。”
“本来不在意的，可你知道这次校联都有谁参加吗？”
“除了我和祁关言，还有哪个男人能让我们连少爷这么惦记？”陆景正打趣道。
“姓李的那厮！他考上我隔壁学校了，要是开局抽到他们学校还好，就怕配合不好遇不上他，没机会锤爆他。”
“我相信你能锤爆他。”
“那你这段时间可得陪我好好练练。”
……
陆景尚没再听下去。他已经听到连家礼分手了，目前没喜欢的人，而且对同性恋表示尊重。这，就够了。
他蹑手蹑脚溜回房间，换上球衣，趁陆景正换衣服时下楼，站到了连家礼身边。他抬头望着身旁意气风发的男生，决定将心底那份悸动再藏几年。
哪怕藏一辈子，也没关系。
想到这儿，他不由得心酸。
这份被他小心翼翼珍藏的暗恋，昨天已被亲手打破。若继续沉溺于消沉，连家礼只会对他避之唯恐不及。
不如表现得坦荡些，至少……以后见面还能说上话。
这时，手机响了。
陆景尚拿起一看，是向阳生。
“喂，景尚啊，今晚班级毕业聚会，你去不去？”
“不去。”陆景尚想也没想就回绝了。他向来不爱参加这种人多的场合，觉得和家里那些应酬一样，无趣得很。
“别呀景尚，别老闷着嘛！”向阳生不死心，“昨天我碰见花铭佑了，他说他们班的聚会就在咱们隔壁包厢……”
“哦。”
“咱们几个都好久没见了，哎，韩义远那小子高中就去留学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话说高中你本来肯定能上深中的，结果中考那天发烧，语文作文都没写……阴差阳错，咱俩倒到了一个学校，还分在一个班了。”
这话勾起了陆景尚关于中考的回忆。
当时学校有指标生名额，能降分录取。班主任最先找了他这个第一名。老师当然清楚每个学生的家庭背景，上级指示是“按需分配”，可在绝对的背景面前，仍要虚以委蛇。老师找到他，他直接表示自己不需要，让给更有需要的同学。这个结果班主任也能料到，最后名额落在了初中和他分到同班的杨柳岸身上。
其实，是他自己一点不想去深中。他真正想去的是深市二中。第一志愿填深中，是给别人看的；第二志愿填深二，别人也只当他是随便填填……
深二是连家礼的母校。教过连家礼的老师刚好送走两届毕业班，轮回到高一。他算准了，只要选科和连家礼当年一样，就很大概率能分到连家礼待过的班级。
他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有什么意义，但仿佛这样，就能离连家礼的过去更近一点，呼吸他曾呼吸过的空气，走他走过的路，接触他曾相处过的人。将来，还能以此为话题，和他说上几句话。
后来高一选科分班前，他拜托哥哥陆景正特意去问了连家礼当年的选科。一切顺其自然，也都在他的计算当中，他如愿分到了连家礼待过的班级。
不过进入班级后，他惊讶地看到了向阳生。他并没告诉向阳生自己的选科，或许，这就是所谓的缘分吧。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三章 追随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