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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3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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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廷烨的失踪,让袁文纯方寸大乱。迫于压力,他只得将其真实身份和盘托出。盛纮一听,眼前顿时一黑——这竟是捅了天大的窟窿!
那“白烨”竟是东京宁远侯府的嫡出二公子顾廷烨,化名不过是为了行路方便。此番袁文纯邀他同行,本是存了攀附之心,倘若顾二公子在扬州地界真有个三长两短,他忠勤伯府满门恐怕都难逃干系。
一时间,扬州城风声鹤唳。官府下令封城,四处搜寻顾廷烨的下落,闹得人心惶惶。
驿馆内,却是另一番光景。
“区区商贾之家,竟也敢下这等狠手,真是领教了。”已换回女装的赵缃荷,身着素净的月白百迭长裙,外罩霜色长褙子,端坐室中,慢条斯理地品着清茶,语气里带着几分冷嘲。
胡恕立于门外,已将顾廷烨外祖父白家的内部纠葛详细禀明。
“那顾二究竟要躲到何时?他既已拿到了关键书信作为凭证,为何不赶紧拿着去对质,大不了就见官嘛!”赵缃荷仍是不解,“再不济,我亮明身份替他作证也可。”
胡恕沉稳应答:“县主与顾二公子起初都想得简单了。他原确想凭信物直奔白家奔丧,但此举已打草惊蛇,引得对方抢先下手。既然如此,何不将计就计,让对方以为他们已胜券在握?”
“我明白了,”赵缃荷一点就透,“唯有让那些人确信顾二已死,他们才敢名正言顺地操办丧事,侵吞家产。待到送灵关键之时,顾二再突然现身,便能将他们彻底打回原形!
毕竟,他才是白老太爷名正言顺的嫡亲外孙,那些所谓的宗亲,不过是旁支堂舅罢了。”
她忽然又想起一事,打开房门目光灼灼地看向胡恕:“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只怕顾二同你商议时,你就已经料到了吧?”
踱步而回她顺势放下茶杯,细细回想船上惊魂,不免后怕,“那你为何不早些说破?我们也好有所防范,不至于如此被动。”
“县主,他人家事,外人不好过多参与。”胡恕微微蹙眉,“况且,此事若处理不当,恐会耽误您前往晋中的行程。”
赵缃荷脸上掠过一丝讪讪之色,颇不自在:“哥哥……此刻定然是火冒三丈了吧?”她此次偷跑出京,皆因与嘉成县主起了争执,又被父王责罚,心中憋闷。
谁料才离汴京不久,便被胡恕追上。彼时她已搭上顾廷烨的船来了扬州,胡恕劝阻不住,只得带人一路暗中护卫,还要小心避开袁文纯的眼线。
“我一路受顾二照顾颇多,总要见他安然无恙,才好放心去晋中寻兄长。”她心里那点拖延行程的小算盘,自然瞒不过胡恕。
“县主放心,顾二公子‘溺亡’的消息,明日便会传入白家。为免夜长梦多,白家宗亲定会急于发丧。”胡恕看破不说破,只无奈摇头。
果然不出胡恕所料,白家那些人迅速行动了起来。
几日后,胡恕驾着马车悄无声息地停在白家府邸不远处。赵缃荷轻轻掀起车窗帘一角,恰看见顾廷烨身着粗布麻衣,形容略显狼狈却步伐坚定地闯入府中。
她下意识想下车去看个究竟,却被胡恕温和而坚定地劝了回去。
“县主,莫要节外生枝。”
“好歹是生死之交,总不能眼睁睁看他被那些宗亲欺负了去!”赵缃荷不知从哪儿学来一身江湖义气。
胡恕哭笑不得:“县主,这些话万不可在世子面前提起。您知晓他的脾气。再者,此事您绝不能强出头。”
赵缃荷悻悻坐回车内,抿着嘴,满脸不悦:“每次都是这样。我替嫂嫂出头时,父亲和哥哥也这般说。同嘉成争执,回回也都是我退让道歉……事后他们还要数落我的不是。”
“宗亲里,还有谁像我们活得这般小心翼翼?”她低声嘟囔,积压许久的委屈涌上心头。可她心里也明白,父亲这一支本就是旁系,在宗亲中并不起眼,行事自然要如履薄冰,时刻伏低做小。
正抱怨间,白府内的纷争似乎已有了结果。
最终,顾廷烨以白老太爷唯一继承人的身份,为其摔瓦起灵,名正言顺地接掌了白家。
风波既定,顾廷烨与赵缃荷同乘一车叙话。“你还没在扬州好生游玩几日,便要走了?实在可惜。”
她侧身望着车外街景,语带遗憾:“是有些可惜。不过,你若能说动我家这位忠仆,再宽限我几日,那就再好不过了。”
话音刚落,便听得车外胡恕几声清晰的轻咳。赵缃荷立刻噤声,只努了努嘴,继续望向窗外。
“咦,那不是当日在盛府与你比试投壶的小丫头吗?”赵缃荷忽然指向窗外。顾廷烨则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果然是盛家六姑娘明兰,正带着丫鬟,满脸焦急地站在街边。
停车细问之下,才知是她小娘卫恕意临盆在即,府中却寻不到稳婆。堂堂扬州通判之家,竟出此荒唐事。
赵缃荷立刻冲胡恕使了个眼色。胡恕会意,迅速解下套车的马匹,让顾廷烨先行骑马去请郎中赶往盛府,而盛家小六则交由她暂时看顾。
“沈……小三,那便麻烦你了!待回了汴京,我定摆酒谢你!”顾廷烨翻身上马,不忘抱拳约定。
赵缃荷也学着他的样子,抱拳回礼,一派江湖气:“一言为定!届时,别忘了叫上盛家那位书呆子。”
“哈哈,一定!”
顾廷烨朗声一笑,又转头温声安慰眼眶通红的小明兰:“你放心,我定快马加鞭将郎中请到,你小娘会平安无事的。”
小明兰含泪望着他策马远去,直到身影消失在天街尽头,这小小的人儿才仿佛卸下强撑的坚强,抱住赵缃荷放声大哭起来。
待到盛府来人接她回去时,小明兰却悄悄退后一步,对着赵缃荷恭敬地行了个礼,低声道:“谢谢这位姐姐。”
赵缃荷一怔,心下暗叹这小丫头心思玲珑。见她可怜,便解下腕上一串晶莹剔透的琉璃手珠递给她:“这是我阿娘特地去庙里为我求来的,定然灵验,也定能保佑你家小娘逢凶化吉。”
小明兰重重地点了点头,紧紧攥住手珠,跟着仆役匆匆回府。
胡恕已将马车重新套好,恭请她上车启程。
匆匆数年,倏忽而过。
赵缃荷顶着“沈家三郎”的名头,跟着叔祖父在汴京,于庄学究门下求学,悄然度过了及笄之年。性子虽比幼时沉稳了些,但遇事仍难免有些冲动。
“三哥,快起身吧,再不起真要迟了!”侍女小惠一边催促,一边招呼其他人进来伺候梳洗,“学究今日要考校功课,您可万万不能再迟到了。”
赵缃荷困得睁不开眼,昨日顾廷烨难得从白鹿洞书院回来,她拉上盛长柏一同为他接风,不免多饮了几杯,此刻仍是头晕目眩。
她一路迷迷糊糊地被簇拥着进了盛家私塾,刚跨过门槛,便迎面撞上一人。赵缃荷醉意未消,也辨不清对方是谁,只豪气干云地拱手致歉,额角因碰撞微微泛红。
小惠见状,慌忙向那公子赔罪:“小公爷恕罪!我家三哥昨夜与好友重逢,多饮了几杯,冲撞了您,万望海涵!”说罢,赶紧拉着自家主子一溜小跑进了学堂,不敢耽搁。
齐衡站在原地,望着那匆忙离去的背影。他与这位沈家三哥虽为同窗,相交却甚少,总觉得对方有意无意地在躲闪自己,倒也稀奇。
鼻尖似乎还萦绕着对方身上淡淡的酒气,以及一丝难以言明的,清雅的馨香,二者交织,竟不显突兀,反而有些别致。
他的小厮不为在一旁小声嘀咕:“听说顾二公子昨日回京了,想来沈家三哥是与他吃酒去了罢。只是可惜了晋中沈氏清流名士的门风……公子,您若能劝劝这位三哥就好了。”
齐衡不解:“此话怎讲?”
“汴京城里谁人不知,那顾二公子行事荒唐,盛家公子尚能自制。唯独这位沈家三哥,时常流连于勾栏瓦舍,人都说是被顾二公子带坏了,平白污了自家清名。”不为语气中不无惋惜。
齐衡闻言微蹙眉头:“这番话,是母亲让你说与我听的吧?”
不为脸上立刻露出被识破的怯笑:“公子明鉴,娘娘早说瞒不过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