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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化学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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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立图书馆，陈永。”
这个名字被迅速圈定在白板上，紧挨着那个令人不安的“111”。时间，如同“清扫者”脚下那无形的粉笔倒计时，一分一秒地无情流逝。
“立刻联系陈永，确认他的安全！同时派人去图书馆，确保他处于保护之下！”崔志言的声音带着强行压制的急促，他站起身，动作因为过快而微微晃了一下，被他用手撑住桌面勉强稳住。
“已经联系了！”顾舟宇语速很快，“陈永手机关机。图书馆那边回复，他今天轮休，没去上班！”
坏消息接踵而至。
几乎在同时，技术科那边传来新的消息——第二封加密邮件，到了！
发送时间，距离第一封邮件正好二十四小时。标题依旧是“‘清扫者’的问候与第二个预告”。
这一次的邮件内容更加简洁，也更加令人费解：
“C7H5N3O6 = ? @ Old Factory District 7, Bldg C. T-24:00:00”
下面依旧是那串长长的、尚未完全破解的复杂序列。
“C7H5N3O6……”韩帝恩盯着这串化学式，大脑飞速运转，“这是……□□的化学式？！”
@ Old Factory District 7, Bldg C —— 旧厂区7号，C栋。
那是城西一片早已废弃的工业区，地形复杂，人迹罕至。
而T-24:00:00，意味着又一个二十四小时的死亡倒计时，开始了！
“他要炸死下一个目标？！”元旭丹倒吸一口凉气。
“不一定。”崔志言盯着那化学式，眼神锐利如刀，“化学式是TNT，但‘= ?’ 这个问号是关键。这可能不是指爆炸，而是……一个谜题。TNT的性质？或者，这个化学式本身代表什么含义？”
他猛地看向顾舟宇：“查陈永的背景！他除了是图书馆管理员，还有什么其他身份或者特长？尤其是和化学、炸药相关的！”
顾舟宇的手指在键盘上化为残影。几分钟后，他抬起头，语气带着一丝意外：“陈永……他年轻时曾在化工厂当过技术员，并且是本市业余化学爱好者协会的成员！他对炸药原理和化学品性质有一定了解！”
一个对化学品有了解的目标，一个暗示着炸药的化学式……
“清扫者”似乎在挑选与他“谜题”相关的目标进行“清理”！
“旧厂区7号C栋！立刻出发！”崔志言抓起外套，声音因为急切而更加嘶哑。他的脸色比刚才更差，嘴唇甚至有些发紫，显然连续的高压和身体状况正在将他推向极限。
“前辈！”韩帝恩上前一步，挡在他面前，眼神里充满了担忧和坚决，“你不能再去了！你的状态……”他后面的话没说出来，但意思很明显。
崔志言抬起眼，目光冰冷地看向他，那眼神里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和一丝被冒犯的愠怒：“让开。”
“我替你去！我和元哥去！你把指挥权给我，我随时向你汇报！”韩帝恩寸步不让，语气罕见地强硬起来。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崔志言在这种情况下再去冒险。
两人在办公室中央对峙，气氛瞬间紧绷。
元旭丹和顾舟宇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着他们。
就在这时，崔志言的身体几不可查地晃了一下，他猛地抬手扶住额头，呼吸变得粗重起来，额头上瞬间布满了冷汗。那强撑起来的气势，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迅速消散。
韩帝恩立刻上前扶住他胳膊，感觉到他手臂肌肉绷紧，却在微微颤抖。“前辈！”他声音里带着焦急。
崔志言闭着眼，缓了几秒钟，再睁开时，眼底是浓得化不开的疲惫和一种近乎屈辱的无力感。他甩开韩帝恩的手，声音低哑得几乎听不见：“……你带队。保持通讯畅通。”
这近乎妥协的话语，让韩帝恩心头一松，随即又是一紧。他看到了崔志言眼中一闪而过的、对于自身软弱的愤怒与不甘。
“是！”韩帝恩立刻应下，不再犹豫，“元哥，我们走！顾哥，这里交给你，继续破解那串长序列，还有，设法定位陈永的可能位置！”
他抓起车钥匙，和元旭丹如同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大雨，豆大的雨点密集地砸在车窗上，雨刮器疯狂地左右摆动，前方的能见度变得极低。警灯在雨幕中旋转，映照出模糊而扭曲的光影。
车上，韩帝恩一言不发，紧握着方向盘，将车速控制在安全的极限。他的大脑却在高速运转，反复思考着那个化学式和“旧厂区C栋”的信息。
“C7H5N3O6 = ?” 这个问号到底代表什么？TNT是炸药，但“清扫者”似乎并不直接使用暴力，而是热衷于设计和谜题。这更像是一个提示，一个关于地点或者陷阱的提示。
他一边开车，一边用车载通讯器联系崔志言和顾舟宇，共享着他的思路：“前辈，顾哥，我觉得‘= ?’ 可能不是问TNT是什么，而是问在‘旧厂区C栋’那个特定环境下，TNT这个化学式代表什么？或者，它指向C栋里的某个具体东西？”
通讯器里传来崔志言有些失真的、带着压抑喘息的声音：“方向正确……TNT，化学名……□□……注意……含有‘苯环’结构……在旧化工厂……可能指代……”
他的话语断断续续，显然在承受着巨大的不适。
苯环？旧化工厂？
韩帝恩脑中灵光一闪！“顾哥！快查旧厂区7号C栋的原始用途！是不是和苯类化学品有关？”
很快，顾舟宇的声音传来，带着确认：“查到了！旧厂区7号C栋，前身是‘红星苯酚厂’的一个仓库！苯酚，分子结构里含有苯环！”
苯环！对上了！
“清扫者”用TNT的化学式，暗示了目标地点与“苯”类化学品的关联！那么，陈永很可能就被关在那个废弃的苯酚厂仓库里！
“目标确认！旧厂区7号，原红星苯酚厂C仓库！”韩帝恩对着通讯器喊道，脚下油门不由得加深。
当他们冲破雨幕，抵达那片在雨中更显荒凉破败的旧厂区时，派出所的同事已经先一步拉起了警戒线。C仓库是一栋巨大的、锈迹斑斑的铁皮建筑，大门紧锁。
“强行破门！”韩帝恩下令。
大门被撞开的瞬间，一股浓烈的、刺鼻的化学品味混合着霉味扑面而来。仓库内部空旷而昏暗，堆放着一些废弃的机器和杂物。手电筒的光柱在黑暗中扫射。
很快，他们在仓库最深处，一个用废弃管道和铁皮围起来的角落里，找到了被捆绑在椅子上的陈永！他还活着！但状态极差，眼神惊恐，嘴巴被胶带封住。
而在他的面前，摆放着一个简陋的装置——一个透明的玻璃容器，里面装着不明液体，容器上方悬挂着一个同样透明的袋子，里面装着一些白色粉末。一根细线连接着袋子和陈永坐着的椅子，形成一个诡异的平衡。细线上，贴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
“震动即混合。猜猜看，苯酚遇上浓硝酸，会发生什么？”
苯酚遇上浓硝酸……在特定条件下，会剧烈反应，甚至爆炸！
那个悬挂的袋子里，很可能就是浓硝酸！而玻璃容器里是苯酚溶液！任何轻微的震动导致袋子坠落，混合，后果不堪设想！
这是一个极度危险的化学陷阱！
“排爆组！叫排爆组！”元旭丹对着对讲机大吼。
韩帝恩看着那个脆弱的平衡装置，和陈永眼中绝望的恐惧，心脏提到了嗓子眼。他强迫自己冷静，仔细观察着装置的每一个细节。
“清扫者”不仅留下了谜题，还留下了致命的物理陷阱。他是在享受这种将警方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感觉吗？
在排爆专家小心翼翼地进行处置时，韩帝恩走到仓库门口，透过倾盆大雨，望着来时的方向。他拿出手机，拨通了崔志言的电话。
“前辈，”他的声音在雨声中有些模糊，“人找到了，还活着。但是……‘清扫者’设置了一个化学陷阱。我们差点……”他没有说下去，但电话那头沉重的呼吸声，说明崔志言明白其中的凶险。
“……做得很好。”良久，电话那头传来崔志言低哑的、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的三个字。
听着这三个字，看着眼前惊险解除后，被同事搀扶出来、惊魂未定的陈永，韩帝恩紧紧握住了手机。雨水的冰冷仿佛顺着电话线，传递到了他的心底。
第二个预告，他们勉强赶上了，救下了人质。但他们依旧被“清扫者”牵着鼻子走，并且直面了死亡的危险。这个高智商的疯子，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加狡猾和残忍。
而留在办公室的崔志言，在挂断电话后，看着窗外被暴雨笼罩的城市，缓缓将额头抵在了冰冷的玻璃上。无力感如同这漫天大雨，将他彻底淹没。他厌恶这种只能等待、只能依赖他人的感觉，更厌恶那个在关键时刻变得如此无用的自己。
韩帝恩的成长和可靠，在此刻，像一面镜子，映照出他正在失去的东西。这种认知，比疾病本身，更让他感到刺痛。
陈永被成功解救，但“清扫者”留下的化学陷阱如同一声冰冷的警钟，在每个人心头长鸣。这个对手不仅智商极高，心思缜密，而且对化学知识了如指掌，行事风格带着一种将人命视为实验品的冷酷优雅。
回到局里，已是深夜，雨依旧未停。小组办公室灯火通明，气氛比雨夜更加沉闷。
陈永受到严重惊吓，暂时无法提供有效信息，只反复说自己是在下班回家路上被一个身手矫健、戴着口罩帽子的人从背后袭击，醒来就在那个仓库里了。他对“清扫者”一无所知。
唯一的线索，再次回到了那两封邮件和那个神秘的“111”及化学式谜题上。
顾舟宇熬得双眼通红，依旧在全力攻击那串长序列密码，同时试图从邮件发送的复杂路径中寻找一丝漏洞。元旭丹则配合技术队，对旧厂区仓库进行二次勘查，希望能找到“清扫者”遗留的蛛丝马迹。
韩帝恩将一杯刚泡好的、浓度超标的咖啡放在顾舟宇手边，自己则拿着一份现场报告，走到崔志言的办公桌前。
崔志言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脸色在灯光下白得吓人，嘴唇紧抿，像是在抵御某种内部的痛苦。他面前的电脑屏幕暗着，并没有在工作。
“前辈，”韩帝恩轻声开口，将报告放在他桌上，“现场初步报告出来了，陷阱制作得很专业，但用的都是常见化学试剂和简单物理原理，来源很难追查。”
崔志言缓缓睁开眼，眼底布满血丝，目光有些涣散，过了几秒才聚焦在韩帝恩脸上。他“嗯”了一声，算是回应，声音嘶哑得厉害。他伸手去拿桌上的水杯，手指却在触碰到杯壁时不受控制地一颤，杯子里的水晃了出来，溅湿了桌面的一份文件。
韩帝恩眼疾手快地扶住杯子，用纸巾擦干水渍。他注意到崔志言的手冰凉，而且颤抖得比之前更加明显。
“前辈，你是不是不舒服？药吃了吗？”韩帝恩担忧地问。他记得医生开的应急药需要在一定症状出现时含服。
崔志言垂下眼睑，避开他的目光，含糊地应道：“……吃了。”
韩帝恩看着他明显不对劲的状态，心里疑窦丛生。他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崔志言通常放药的口袋，那里是瘪的。而他记得早上离开公寓前，自己特意把那瓶药放在了崔志言外套的内袋里。
他没有点破，只是心中那份担忧如同藤蔓般越缠越紧。他转身去饮水机接了杯热水，重新放在崔志言手边。“喝点热水吧。”
就在这时，顾舟宇那边突然传来一声短促的惊呼：“有新发现！”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
“那串长序列密码！”顾舟宇语气带着破解难题的兴奋，“它不是单一密码，而是多层嵌套！我刚破译出最外层，指向了一个……数据库查询指令！”
“什么数据库？”元旭丹立刻凑过去。
“是一个……非公开的、需要特定权限才能访问的医疗药物不良反应监测数据库的查询指令片段！”顾舟宇快速解释道，“指令中包含了一个筛选条件——‘药物失效报告’！”
药物失效报告？
“清扫者”在查询药物失效报告？
这个发现完全出乎意料！一个高智商连环杀手，不关心犯罪记录，不关心社会漏洞，却在查询药物失效？
“他到底想干什么？”元旭丹一脸困惑。
韩帝恩也皱紧了眉头。这和他们之前对“清扫者”动机的推测（清理他认为的“垃圾”或与社会不公相关）似乎产生了偏差。
一直沉默的崔志言，此刻却猛地坐直了身体，尽管这个动作让他脸色更加难看。他盯着顾舟宇的屏幕，眼神锐利起来，仿佛捕捉到了什么。
“查……查询的具体药物是什么？”他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一种紧迫感。
顾舟宇快速操作：“指令不完整，但残留字段显示，可能与……心血管类或神经系统类药物有关。”
心血管……神经系统……
韩帝恩突然想起崔志言吃的那些药，不就是作用于神经系统的抗抑郁和抗焦虑药物吗？难道……
一个荒谬而惊悚的念头在他脑海中闪现，但他立刻否定了。不可能，“清扫者”的目标怎么会和前辈的药扯上关系？这太巧合了。
崔志言的呼吸明显急促起来，他放在桌上的手紧紧握成了拳，指节泛白。他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用力地闭了闭眼，将那剧烈的情绪波动强行压了下去。
“继续破解……找出完整的查询内容和目标……”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然后再次靠回椅背，闭上了眼睛，额头上渗出的冷汗几乎打湿了他的鬓角。
韩帝恩看着他痛苦挣扎的样子，再也忍不住。他走上前，低声道：“前辈，你需要休息，不能再硬撑了。我送你回去。”
这一次，崔志言没有反驳。他或许是真的到了极限，或许是那个关于“药物失效”的发现触动了他某根敏感的神经。他极其缓慢地、借助韩帝恩手臂的力量站了起来，脚步虚浮。
韩帝恩向元旭丹和顾舟宇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继续，然后半扶半抱着崔志言，离开了办公室。
回到公寓，将崔志言安顿到床上，韩帝恩看着他几乎是瞬间陷入昏沉却不安的睡眠，眉头紧锁，呼吸紊乱。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轻轻伸手，探了探崔志言外套内袋——空的。
他又检查了崔志言随身携带的背包，同样没有找到那瓶应急药。
药呢？
他明明放进去的。
一个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难道……前辈根本就没把药带在身上？或者说，他故意……没吃？
为什么？
韩帝恩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听着卧室里传来的、崔志言在睡梦中无意识发出的、压抑而痛苦的呓语，心情沉重得像灌了铅。他看着窗外依旧淅淅沥沥的雨，感觉自己仿佛也被困在了一场无边无际的迷雾里。
一 边是手段莫测、动机成谜的高智商罪犯“清扫者”，一边是状态急剧下滑、仿佛在自我放逐的上司兼……某种意义上他此刻想要守护的人。
他拿出手机，看着屏幕上“清扫者”那两封已被破译部分的邮件，以及顾舟宇刚刚发来的关于“药物失效数据库”的更新信息。
“药物失效……”他喃喃自语。
忽然，他想起在第二个案发现场，那个装着苯酚和浓硝酸的装置旁，除了那张写着化学反应的纸条，似乎还有一个非常不起眼的、被遗弃的……小型药物包装铝箔板？当时情况紧急，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排爆上，几乎忽略了那个细节。
他立刻将这个发现发给了顾舟宇，让他重点核查那个铝箔板上的信息，看能否确定是哪种药物。
信息发出后，韩帝恩靠在沙发上，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清扫者”……药物失效……前辈异常的状态和消失的药……
这些散落的点之间，是否存在着某种他尚未发现的、黑暗的联系？
夜色深沉，雨声敲打着窗户，如同永不停止的倒计时。韩帝恩知道，他必须保持清醒，不仅是为了破解“清扫者”的谜题，也是为了守住身边这个正在黑暗中沉沦的人。一种超越职责、甚至有些模糊了最初目的的守护欲，在他心中悄然生根发芽。他拿起一条薄毯，轻轻走进卧室，盖在了蜷缩着的崔志言身上。
在真相大白之前，他不能让他先被自己的阴影吞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