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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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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意外的交集
林屿在渝城待满一周时,终于摸清了老街区的脉络。每天清晨他会沿着嘉陵江步道走两公里,看晨雾裹着江面缓缓散开;上午窝在阁楼整理前一天的胶片,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细碎的光影;傍晚是他最忙碌的时候,扛着相机穿梭在巷弄与码头,追逐着晚风掠过城市的每一个瞬间。
这天傍晚,天气预报说有暴雨,林屿却没舍得放弃拍摄——他查过资料,暴雨前的江面会泛起一种特殊的青灰色,云层压得极低,风裹着水汽掠过江面时,能拍出“天地融于一色”的质感。他提前把三脚架搬到露台,镜头对准江面,耐心等着天色变化。
下午五点半,云层果然开始翻滚,原本橘红色的晚霞被迅速吞没,风突然变得急促,卷起露台角落里的空花盆,“哐当”一声砸在栏杆上。林屿心里一紧,生怕暴雨来得太快淋湿相机,急忙伸手去收三脚架。可风太急,三脚架腿卡在栏杆缝隙里,他用力一拽,脚下没站稳,整个人往后倒去,重重摔在露台的水泥地上。
脚踝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林屿倒吸一口凉气,挣扎着想站起来,可刚一用力,疼痛就顺着小腿往上窜,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他低头看了看,脚踝已经开始红肿,估计是韧带拉伤了。
雨点子这时砸了下来,先是零星几滴,很快就变成倾盆大雨,噼里啪啦地打在相机上。林屿急得想爬过去护着相机,可脚踝根本用不上力,只能眼睁睁看着雨水打湿镜头。就在他又急又疼,几乎要撑不住的时候,露台的门突然被推开了。
“你怎么样?”
一道低沉的男声在雨里响起,林屿抬头,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是那天在糖水铺门口遇见的男人,依旧穿着黑色风衣,只是这次没戴眼镜,额前的碎发被雨水打湿,贴在饱满的额头上。男人手里拿着一把黑色雨伞,快步走到他身边,蹲下身,目光落在他的脚踝上。
“别动,我看看。”男人的声音很稳,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他放下雨伞,小心翼翼地抬起林屿的脚踝,手指轻轻按压着红肿的部位,“这里疼吗?”
“嗯……”林屿疼得闷哼一声,却忍不住注意到男人的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掌心带着一丝凉意,按压的力度恰到好处,既不会让人觉得疼得难以忍受,又能准确找到受伤的位置。
“韧带拉伤,没伤到骨头,先冷敷,明天再用消肿药。”男人很快下了判断,他起身,把雨伞递到林屿手里,“你撑着伞,我扶你进去。”
林屿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男人扶着胳膊站了起来。男人的力气很大,却很稳,几乎是半扶半抱地把他搀进客厅。雨水打湿了两人的衣服,林屿能清晰地闻到男人身上的味道——不是刺鼻的消毒水味,而是一种淡淡的、类似雪松混合着消毒水的味道,很干净,很清爽。
“你先坐在这里,我去给你拿冰袋。”男人把他扶到沙发上,转身走进卫生间。林屿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有些发慌——他还不知道这个人的名字,却已经麻烦了对方这么多。
很快,男人拿着一个裹着毛巾的冰袋走出来,蹲下身,小心地敷在林屿的脚踝上:“敷十五分钟,别太久,不然会冻伤。”他抬头,看了一眼放在角落里的相机,“相机我帮你收进来了,镜头盖没盖,你明天记得检查一下有没有进水。”
“谢谢你……”林屿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他看着男人的眼睛,认真地说,“请问你叫什么名字?今天真的太麻烦你了。”
男人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他会突然问名字。他站起身,擦了擦脸上的雨水,语气很淡:“沈知行。我住隔壁楼栋,刚下班回来,听见你这边有动静,就过来看看。”
“沈知行……”林屿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忽然想起糖水铺阿姨说的话,“你是市一院的医生?”
“嗯,神经外科。”沈知行点了点头,他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快六点了,你晚饭还没吃吧?我冰箱里有速冻饺子,你要是不介意,我去给你煮一碗。”
林屿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自己点外卖就好,已经够麻烦你了。”
沈知行没再说什么,只是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递给他:“你先联系外卖,要是有什么事,再给我打电话。”他顿了顿,补充道,“我电话在手机备忘录里,存的是‘沈知行’。”
林屿接过手机,屏幕亮着,备忘录里果然只有一个联系人,备注是“沈知行”,后面跟着一串电话号码。他把号码存进自己的手机里,然后把手机还给沈知行:“谢谢你,沈医生。”
“不用叫我沈医生,叫我沈知行就好。”沈知行接过手机,又看了一眼他的脚踝,“冰袋记得按时换,明天要是还疼得厉害,就去医院拍个片。”说完,他转身走向门口,拉开门时,又回头看了一眼林屿,“有事随时打电话。”
门关上的瞬间,林屿才松了口气。他靠在沙发上,看着脚踝上的冰袋,心里暖暖的。长这么大,除了父母,很少有人会这么细心地照顾他——尤其是在他遭遇背叛后,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这种不带任何目的的善意了。
十五分钟后,林屿取下冰袋,脚踝的疼痛缓解了一些。他打开外卖软件,点了一份清淡的蔬菜粥,然后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暴雨。雨还在下,噼里啪啦地打在玻璃上,远处的江面被雨水笼罩,什么都看不见。
他想起沈知行刚才的样子,想起他认真检查脚踝的神情,想起他递手机时的动作,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他拿出相机,打开相册,翻到那天在巷口拍的照片——照片里,沈知行站在糖水铺门口,低着头看手机,路灯的光落在他身上,像一层温柔的滤镜。
林屿手指一顿,把这张照片设成了手机壁纸。
第二天早上,林屿是被阳光叫醒的。他揉了揉眼睛,坐起身,试探着动了动脚踝,虽然还有点疼,但已经能正常走路了。他想起沈知行说的消肿药,正打算打开外卖软件下单,却听见门口传来一阵轻微的敲门声。
他疑惑地走过去,打开门,门口空荡荡的,只有一个白色的塑料袋放在地上。他弯腰拿起塑料袋,里面装着两瓶消肿药,还有一张手写的便签。便签纸是医院专用的,上面的字迹工整有力:“每日三次,每次两片,用温水送服。药膏早晚各涂一次,避免负重。”落款没有名字,只有一个简单的“沈”字。
林屿拿着便签,心里一暖。他抬头看向隔壁楼栋,阳光正好,一栋栋居民楼被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他想起昨天沈知行说的话,想起他身上淡淡的雪松味,想起他认真的眼神,忽然觉得,渝城的风,好像比他想象中更温柔。
他把药放进抽屉里,然后拿起相机,走到露台。今天的天气很好,阳光明媚,江面上波光粼粼,风轻轻吹过,带着江水的味道。林屿架起相机,对准江面,按下快门。他看着屏幕里的照片,嘴角扬起一抹微笑——或许,在这座陌生的城市里,他不仅能找回丢失的那阵风,还能遇到一些意想不到的温暖。
而此时,沈知行已经坐在了医院的办公室里。他刚查完房,手里拿着一份病历,正低头看着。办公桌上放着一杯还没来得及喝的豆浆,旁边是一个空了的包子袋——他早上出门时,特意绕到巷口的早餐铺,买了林屿可能会喜欢的豆浆和包子,却在走到林屿家门口时,又犹豫了。他怕打扰到林屿休息,只好把药和便签放在门口,然后匆匆赶来医院。
“沈医生,明天的手术方案准备好了吗?”护士敲门进来,手里拿着一叠文件。
“准备好了,放在桌子上,你拿去给主任看一下。”沈知行抬起头,把病历放在一边,“对了,昨天送来的那个脑外伤患者,情况怎么样了?”
“已经稳定下来了,刚才还醒了一次,能简单说话了。”护士笑着说,“沈医生,你昨天真是太厉害了,那么复杂的手术,你居然只用了三个小时就完成了。”
沈知行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他拿起豆浆,喝了一口,脑子里却不由自主地想起昨天的场景——林屿倒在露台上,脸色苍白,眼里满是慌乱,像一只受惊的小鹿。他想起林屿抬头看他时的眼神,干净、清澈,带着一丝依赖。
他摇了摇头,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抛开,重新拿起病历——他是医生,需要时刻保持冷静,不能被这些无关的情绪影响。可不知为什么,林屿的样子,却像一颗种子,悄悄在他心里发了芽。
接下来的几天,林屿每天都会按时吃药、涂药膏,脚踝恢复得很快。他没有再麻烦沈知行,只是偶尔会在傍晚的时候,看见沈知行从巷口走过——沈知行总是穿着白大褂,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公文包,脚步匆匆,偶尔会抬头看一眼他的阁楼,然后又匆匆离开。
林屿没有主动打招呼,只是会在沈知行走过的时候,悄悄按下相机的快门。他拍了很多张沈知行的照片,有的是沈知行在巷口买包子的样子,有的是沈知行低头看手机的样子,有的是沈知行扶着一位老奶奶过马路的样子。这些照片,他都存在了一个专门的文件夹里,命名为“渝城的风”。
他知道,他和沈知行之间,还只是陌生人。但他心里有一种预感,或许在不久的将来,他们之间的交集,会越来越多。
这天傍晚,林屿又来到了江边。他坐在石阶上,看着江面上的晚霞,手里拿着相机,正在整理照片。忽然,他听见身后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是沈知行的声音,很低,很温柔,好像在和什么人说话。
林屿回头,看见沈知行正蹲在不远处的长椅旁,身边坐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奶奶。老奶奶靠在沈知行身上,手里拿着一张老照片,沈知行正指着照片,轻声说着什么。夕阳的光落在他们身上,像一层金色的纱,画面温暖得让人心头一软。
林屿拿起相机,对准他们,按下了快门。他看着屏幕里的照片,心里忽然觉得,或许这就是他一直在寻找的“城市边缘的风”——不是江面上的风,不是巷弄里的风,而是人与人之间,那些温柔的、不经意的瞬间,像风一样,悄悄温暖着这座城市。
沈知行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抬头看了过来。林屿愣了一下,没有躲开,反而对着沈知行笑了笑。沈知行也愣了一下,然后对着他点了点头,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极淡的笑容。
晚霞染红了江面,风轻轻吹过,带着江水的味道,也带着一份尚未察觉的缘分,悄悄弥漫开来。林屿知道,他和沈知行之间的故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