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重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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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
宋柏刚想趴在桌上眯一会儿就看见一个士兵背着另一个冲了进来，“怎么回事？”
“我们班长左眼被炸伤了！”那人脸上布满灰尘，豆大的汗珠划过也变成了泥浆。
“让他坐那儿，我看看。”
宋柏边说边转身洗手戴手套，拿着棉签扭头的瞬间就僵住了，覃严！
他的脸上泥土混着血渍，左眼紧闭，但神情比起惊慌，更多的还是严肃，刻板军人的肃穆。
覃严没想到和宋柏的重逢自己竟会如此狼狈，四年前他没有选择退伍，留下来被重新分到了这个军区。因为每次考核成绩都是数一数二，现在已经成了班长。他很少会受这么严重的伤，如果不是为了保护那个新兵，自己也不可能冒着被炸的风险冲上去。但还好训练的炸药威力不是那么大，否则就缺胳膊少腿了。覃严现在只感觉脸上像是被火烧一样，又如同几百只蚂蚁在啃食，动弹不得。
他看见宋柏慢慢走近自己，用棉签拭去了他脸上的灰尘，又轻轻掰开他的眼睛检查。手电筒的光照上瞳孔，那个熟悉的身影就在光后，和梦中的影子一模一样，覃严不禁攥紧了拳头。
宋柏皱了皱眉，喉结有些不自然的滚动。
“很幸运，没伤到视网膜，我先给你开一些外用药和消炎药。”
覃严看着宋柏坐在电脑桌前给自己开药，他依旧那么认真，那么一丝不苟，和七年前在讲台上给自己讲题一样。只是现在头发剪短了些，鬓角多出了几根白发，身形看起来没什么区别，依旧清瘦，白大褂增添了他的静谧。
“有没有药物过敏？”
“没有。”
他注意到宋柏按键盘的手有些细微的颤抖，但声音依然平静， “去拿药吧，三天后来复查。”
“谢谢医生。”那个背他来的士兵听到没什么大碍后脸色就缓和了很多，“走吧班长。”
“嗯…谢谢。”覃严起身走到门口，关门之际瞥见宋柏正低头写着什么，全程没有多看自己一眼。
殊不知宋柏的手心早已出汗，他没想到覃严还在藏区，而且还和自己是一个军区，一切都好像是冥冥之中注定好的，他们需要一次见面…
三天后覃严来复查时伤口已经没那么肿了，宋柏这才看清他褪去污渍的脸，皮肤晒黑了很多，稚嫩也不复存在，明显的肌肉线条让他想起了课本上的人体模特，但覃严更加标准。
“好了，去拿药吧，五天后再来一趟。”
“…谢谢。”他们照例像陌生人一样惜字如金，只是这次关门时覃严对上了宋柏的目光，那一瞬间的眼神居然很温柔，但也就一瞬，又立马恢复了冷淡。
等到覃严五天后再来的时候他俩好像都有了准备，也终于有了第一次寒暄。
“不用再吃药了，但眼药水还要继续滴。”
“嗯…”
“宋柏。”
“嗯？”他转过头直直的对上覃严的目光，这次谁都没有再躲。
“下周会有新兵的文艺汇演，你来看吗？”
宋柏扯了扯嘴角，心想憋半天就说这事儿？“可以啊。”
“那等你。”覃严说完就出了门，脚步明显比前两次轻松。宋柏轻轻笑了一下，这么多年了，情绪还是会被牵动对吗？
……
文艺汇演算是军队里每年最放松、最自由的时候，大家肆意展现自己，展露个性。
宋柏和覃严隔的蛮远的，但他自己都很惊讶居然能在一群一模一样的迷彩服中一眼就看到他。覃严没有表演节目，只是安静的坐着，红蓝紫的灯光晃在他脸上，宋柏才发觉当年的少年已经完全褪去了戾气，现在的他像一棵树，一棵松树。
“我先回去写报告了。”宋柏和旁边人招呼完就先行离开了，这段时间他都没有休息好，或许今晚可以早点把报告写完然后睡个好觉。
这个点分院没有病人，只有一个值班医生，走廊静的可以听见挂钟的滴答声。在宋柏开门时另一阵脚步声响起，抬头之际覃严已经走到自己面前。
“有事？”
“没事不能来？”
“可以，进来吧。”
覃严靠在旁边病床上静静的注视着宋柏，直到那人走近自己。
“覃严，你想干嘛？”
“我说我很想你你信吗？”
宋柏看着他琥珀色的眼睛，还是那样清澈，只有覃严的眼神才是湖水，可是在他这里早已干涸。
“我们结束了覃严，你说的。”
“我反悔了…”
宋柏任由他牵住自己的手，事实证明他还是没有办法控制自己远离覃严，是生理性的喜欢，喜欢他碰自己，喜欢熟悉的体温蔓上自己。
“你把我当什么？挥之即来的小狗吗？”宋柏犟道。
“没有…”
“之前是我的错，当时太年轻了，也自卑。”
长大的标志或许就是可以坦然承认自己的缺点。
“你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宋柏看着他泛红的狗狗眼，撇过头去，“给我点时间。”
后来的日子覃严频繁的出现在宋柏眼前，食堂、操场、宿舍楼下。好像也不是刻意为之，因为这些地方本就是他的日常，可为什么会越来越清晰的出现在自己眼中？
藏区的冬天比嘉水冷多了，卷起的大风似乎在抗议人类擅自闯进自然。
覃严在这边的第四年有了年假，前两年他都休了，今年听见宋柏不会走也就决定留下，毕竟要名分重要。
宋柏决定留在这边把报告写完，年后三个月他就要离开了，至于覃严，或许下次见面可以坦白，自己不可能只谈三个月的恋爱。
除夕这天只有他一个人值班，覃严又来了，倒不是要名分，而是发烧了。宋柏在值班室给他挂了水，看他闭眼躺在那里。
安静的两小时宋柏总不时偷瞄他，手上有许多小疤和茧子，头发依旧板寸，睫毛长长的和现在这张硬朗的面容有些不符。
全部输完已经快凌晨了，覃严嗓音依旧沙哑，他还是这样只有拖到受不了才会看医生。或许是因为躺了太久他只感觉到头晕，出门时险些摔倒。宋柏见他这样，决定亲自送到公寓。
六人一间的宿舍今天空无一人，覃严一进去就蜷缩在自己床位上，熟悉的胃痛来袭，忍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开口让宋柏帮忙在柜子里拿下止疼药。
他的柜子很整洁，三盒止疼药被整齐的摆在下层。宋柏注意到后面还有一个透明的盒子，如果自己没看错的话，当年送他的小木雕赫然躺在里面。
覃严喝了药依旧躺在那里，看起来像是睡着了。
“你经常胃痛吗？”宋柏看见那么多止疼药忍不住想。
在他准备离开前，好奇心还是驱使他打开了那个盒子。没有看错，那个松柏树木雕的确在里面，但除此之外还有很多东西：自然保护区的那张合照，因为没有塑封，边角已经有些泛黄；宋柏的高中毕业照，这应该是从那寄宿学校公众号上截下来的，超级糊；还有一个松树枝，他的红绳，平安符，以及两张去他大学城市的绿皮火车票，还有一沓信。
宋柏感觉心脏皱缩，轻轻打开一封：致宋柏，很抱歉…；第二封：致宋柏，如果你…；第三封：致宋柏…；一共七十二封。
全部都是写给自己的，落款为“永远爱你的QY”。眼泪不自觉的掉下来，一只大手捧过他的脸，为他擦去了泪珠。
“你什么时候醒的？”
“刚刚…”覃严看着眼前凌乱的纸张有些不知所措。
“你来找过我？”
“我只是想来看看你读的大学长啥样…”
“一次没看够？”
“......”
“覃严，你上次的问题...”宋柏想了想又重新组织了语言，“如果我们只能谈三个月，你愿意开始吗？”
“多久都可以，但为什么是三个月？”
“我实习还有三个月就结束了…”
“然后呢，你有什么安排？”
“去首都读研。”
覃严嘴角的梨涡加深了些，“那我们一起去首都吧。”
“啊？你...”
“我今年可以退伍，申请已经交上去了。”
宋柏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砸懵了头，直到覃严的手附在自己脸上才感觉到这是现实。
“宋医生，我们谈恋爱吧，不是异地的那种好吗？”
宋柏搂上他的脖子，眼泪滑进衣服里，干涸的河床长出野草，开了花。
唇瓣相触，宋柏后背抵在柜门，无声的如同那个在小隔间里一样，“我愿意。”同样的回答，同样的悸动。
宋柏想只要是覃严，他永远都会是这个答案。
......
三个月后宋柏回学校准备论文，七月覃严来参加了他的毕业典礼。他们走在学校音乐大道上，宋柏看着身旁人的侧脸，那一瞬间他觉得他们好像从未分离过，覃严一直在他的青春里。
宋柏成功保研到首都医科大，覃严过了半年也考到了那里的消防局。他们在外面租了房子，不大的屋子，养了一只猫和一只狗，像所有的情侣的一样过着一日三餐的生活，淡淡的，顺顺的。
这里曾是宋柏在高考前就计划和覃严一起来的地方，隔了这么多年终于实现了，少年还是那个少年，从未变过，从未衰老。
他看着覃严在沙发上逗猫，暖暖的阳光洒在白色毛衣上，一切都变得毛茸茸。四目相对，宋柏觉得他们已经相爱了很多年...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