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第 1 章 ...
-
十七岁的祁川分化成Alpha的那天,整个祁家陷入了一种微妙的沉默。
他站在二楼的楼梯口,听见母亲压低声音打电话:“是Alpha...对...嗯,知道了。”
祁川面无表情地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书桌上摊着未完成的物理习题,窗台上挂着一串纸鹤,在夏末的风里轻轻旋转。那是祁鹤去年暑假折的,说是能带来好运。
好运?祁川嗤笑一声,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其中一只纸鹤的翅膀。
门被轻轻敲响,不等他回应,祁鹤已经推门进来。二十二岁的Omega穿着简单的白T恤,身上带着清淡的雪松气息——那是祁家为所有成年的Omega成员定制的抑制剂香水,用以掩盖他们天生的信息素。
“妈说你分化结果出来了。”祁鹤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什么,“恭喜。”
祁川没有回头,依然背对着他:“有什么好恭喜的。”
“家里终于有两个Alpha了,爸妈会很高兴。”祁鹤说。
祁川猛地转身,盯着哥哥那双与自己极为相似的眼睛:“我不是Alpha。”
祁鹤愣住了。
“我是Omega。”祁川一字一顿地说,眼睛紧紧盯着祁鹤,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空气凝固了。祁鹤的瞳孔微微收缩,嘴唇张了张,最终却什么也没说。
祁川在心里冷笑,看吧,果然如此。在祁家这样的家族里,Omega的价值仅限于联姻和生育。他的父母已经有一个Omega儿子了,他们不需要第二个。
“骗你的。”祁川转身,重新面向窗外,“我是Alpha。”
祁鹤沉默了很久,久到祁川以为他已经离开了,才听见他轻声说:“晚上家宴,记得准时下来。爸妈请了秦叔叔一家。”
秦氏集团有个刚满二十岁的Omega女儿。祁川明白这场家宴的用意。
“知道了。”
祁鹤离开后,祁川从抽屉最深处摸出一盒烟,抽出一支点燃。这是他分化后的第一支烟,尼古丁涌入肺部的感觉陌生又熟悉。
五岁那年,祁鹤第一次发情期发作,整个家里弥漫着浓郁的雪松信息素。小小的祁川被隔离在房间外,听着哥哥压抑的呻吟,第一次感受到所谓“性别”带来的距离。
“小川要记住,以后不能随便靠近哥哥了。”母亲严肃地告诫他,“Alpha和Omega之间必须保持适当的距离,即使是兄弟也不例外。”
那时他还不懂这句话的含义,只是懵懂地点头。后来他才明白,在这个世界上,有些界限一旦划定,就再也无法跨越。
比如Alpha和Omega的界限。
比如兄弟的界限。
晚餐时分,祁川换上得体的衬衫下楼。餐厅里已经坐满了人,父母,祁鹤,还有秦家三口。
“小川来了。”母亲笑着向他招手,“快过来见见秦叔叔和秦阿姨,这是他们的女儿秦薇。”
秦薇是个漂亮的Omega,举止得体,笑容温婉。祁川礼貌地点头致意,目光却不自觉地飘向祁鹤。他的哥哥安静地坐在那里,像是这场相亲宴的旁观者。
“小川刚分化成Alpha,和小鹤一样优秀。”父亲语气中带着自豪,“以后祁家就靠你们兄弟俩了。”
祁川低头切着盘子里的牛排,感觉每一道目光都像针一样扎在背上。
“小鹤在公司表现很好,上周刚拿下城东的那个项目。”父亲继续说,“小川以后也要多向哥哥学习。”
祁鹤微微一笑:“小川一直很优秀。”
他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祁川握紧了手中的刀叉。
晚餐后,大人们在客厅闲聊,祁川找了个借口溜到后院。夏夜的风带着凉意,吹散了他身上沾染的餐厅里的气味。
“抽烟对身体不好。”
祁鹤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祁川没有回头,只是把烟按灭在栏杆上。
“爸妈让你来的?”
“不是。”祁鹤走到他身边,与他并肩靠在栏杆上,“秦薇不错。”
祁川嗤笑:“这么快就替我把关?”
“你是Alpha,迟早要结婚的。”祁鹤的声音很轻,“找个合适的Omega,对你有好处。”
“就像你一样?”祁川转头看他,“听说爸也在给你物色结婚对象了?林氏集团的Alpha千金?”
祁鹤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夜空。月光落在他侧脸上,勾勒出柔和的线条。祁川突然想起小时候,他们经常一起躺在这个后院看星星。那时还没有分化,没有Alpha和Omega的区别,只是单纯的兄弟。
“我记得你以前很爱笑。”祁鹤突然说。
祁川愣了一下:“人都会变。”
“是啊。”祁鹤轻轻叹了口气,“都会变。”
一阵风吹过,祁鹤不自觉地裹紧了外套。空气中飘来一丝极淡的甜香,那是Omega信息素泄露的征兆。祁鹤的抑制剂似乎快到期限了。
作为一个Alpha,祁川本能地被那气息吸引。但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专注于远处模糊的树影。
“你该回去了,”祁川说,“你的抑制剂好像快失效了。”
祁鹤身体一僵,随即站直身体:“抱歉,我没注意。”
就在他转身要离开时,祁川突然抓住他的手腕:“为什么?”
祁鹤不解地看着他。
“为什么你总是这样?”祁川的声音低哑,“像个完美的儿子,完美的哥哥,完美的Omega?你就没有一点自己的情绪吗?”
祁鹤静静地看着他,月光下那双眼睛深邃得像潭水:“这就是我,祁川。我从来没有伪装过什么。”
“包括接受爸妈给你安排的一切?包括对我这个弟弟也永远保持适当的距离?”
“你是我弟弟,”祁鹤轻声说,“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
祁川松开手,像是被烫到一样。是啊,弟弟。这个身份像一道鸿沟,横亘在他们之间,永远无法跨越。
祁鹤离开后,祁川在原地站了很久,直到夜露打湿了他的衬衫。他回到房间,从书桌最底层的抽屉里拿出一个铁盒,里面装满了纸鹤,各种颜色,各种大小。
他拿起一只蓝色的,那是祁鹤教他折的第一只纸鹤。那时他十二岁,祁鹤十七岁,刚刚分化不久。祁鹤手把手教他折纸,指尖偶尔相触,都会让年幼的他心跳加速。
他那时不明白那是什么感觉,现在明白了,却宁愿永远不明白。
铁盒最底下压着一张照片,是他们兄弟俩的合影。照片上的祁鹤搂着他的肩膀,两人笑得灿烂。那是祁鹤分化前拍的,之后他们就再也没有如此亲密过。
祁川将照片翻过来,背面有一行小字,是祁鹤的笔迹:
“愿小川永远快乐。”
他嗤笑一声,将照片扔回盒子里。
快乐?从他意识到自己对哥哥的感情不只是兄弟之情的那天起,这个词就与他无缘了。
窗外忽然下起了雨,雨点敲打着玻璃,像是某种无声的控诉。祁川躺在床上,听着雨声,感觉自己像一只被困在笼中的鸟,明明翅膀完好,却永远无法飞翔。
第二天清晨,祁川被一阵响动吵醒。他下楼时,看见祁鹤正在厨房准备早餐。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身上,给他整个人镀上一层金边。
“早安,”祁鹤转头看他,笑容一如既往的温和,“咖啡还是果汁?”
祁川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这个他爱了这么多年,却永远无法真正拥有的人。
这一刻,他无比希望自己真的是个Omega。
至少那样,他们之间还有一丝微小的可能。
“咖啡。”最终,他轻声说,然后在餐桌前坐下,像过去的每一个早晨一样。
有些界限,注定无法跨越。
有些秘密,注定只能藏在心底。
就像那些纸鹤,看似能够飞翔,却永远被线牵引,逃不出既定的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