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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二章 室友公约的诞生（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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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郊记忆是脱胎于旧工业厂房的文化创意园区，既保留了原有的工业建筑风貌，又巧妙融入了现代艺术元素。正值周末创意市集，园区内人潮涌动，热闹非凡。
“看看这个！”顾飞兴奋地指向一件由废旧零件改装的金属艺术品，“多酷！我工作室也有类似的零件，就是没人家做得这么精致。”
林清许勉强笑了笑：“确实——挺有创意的。”
“对了，带你认识个人。”顾飞拉着他灵活地穿行于市集摊位之间，最终停在一个手工皮具摊位前，“小林，这是我朋友，陈默，手艺人。”
摊主陈默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留着长发，手指上布满细密的刻痕，但眼神专注又明亮。他正缝制一个皮具，动作轻盈而熟练。
“小顾，又带朋友来啊？”陈默抬头瞥了林清许一眼，“这位是？”
“我室友，林清许，星辰科技的。”顾飞介绍道，“清许，这是陈默，手工皮匠，在东郊记忆开了家店，手艺一流。”
“你好。”林清许礼貌地点头。
陈默似乎对互联网行业兴致寥寥，只是淡淡回应：“嗯。”便又低头专注于手中的活计。
林清许的目光落在陈默工作台上一个特别的皮具上——一个看似寻常的笔记本封面，细看之下，却刻着栩栩如生的精细木纹图案。
“这个很特别。”林清许忍不住拿起那笔记本封面，“纹理如此逼真，是怎么做到的？”
陈默抬起头，眼中掠过一丝惊讶：“你懂这个？”
“略懂一些产品设计。”林清许放下封面，“这种工艺很独特，市面上罕见。”
陈默难得露出笑容：“这是我自己摸索的工艺，融合了传统皮艺和木雕技法，用特制工具在皮革上雕琢出木纹效果。每件都得耗费好几天。”
“太棒了！”林清许由衷赞叹，“若有时间，真想去你工作室参观学习。”
“欢迎。”陈默点了点头，似乎对林清许生出了些许好感。
“别光顾着聊，尝尝这个！”顾飞突然递过一串烤串，“独家秘制，烤了两个小时，香得很！”
林清许看着那串油光发亮的烤串，胃里一阵翻搅：“不了，我不吃路边摊。”
“怎么？”顾飞诧异道，“这么美味的东西你不吃？”
“不卫生。”林清许简短回答。
顾飞翻了个白眼：“兄弟，你是不是活得太累了啊？人生苦短，及时行乐懂不懂？”
“美食的快乐短暂，健康却关乎一生。”林清许坚持道，“而且我的经验告诉我，路边摊的食品安全风险很高。”
顾飞无奈地摇摇头，把烤串塞进嘴里，边嚼边说：“行行行，你是专家，听你的。”
就在这时，顾飞的手机响了。他接起电话，脸色骤然凝重：“什么？再说一遍？…确定？…好，我马上过来。”
挂断电话，顾飞匆匆对林清许道：“抱歉，有点急事得先撤，你一个人逛逛吧。”
“出什么事了？”林清许追问。
顾飞欲言又止，最终只道：“工作室那边有点状况，我得回去处理。”说完便匆匆离去。
林清许站在原地，目送顾飞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忽然，他口袋里的手机一震，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短信：“小心顾飞，他没看上去那么简单。”
林清许皱紧眉头，谁发的短信？为何要提醒他小心顾飞？
他正要回复，第二条短信接踵而至：“东郊记忆要拆了，顾飞的工作室也在其中。别被他蒙蔽。”
林清许的心猛地一沉。东郊记忆要拆迁？顾飞的工作室？这与他今早李阿姨所言不谋而合。
困惑之际，一条新信息弹出，显示是顾飞：“临时有急事先走了，你自己逛。晚上记得按公约执行第一条：餐具必须立即清洗！别忘！”
盯着这条再寻常不过的短信，林清许心头却莫名升起一丝预感：他与顾飞的合租生活，恐怕远非想象中那般简单。这栋位于浣花溪路的房子，恍若一个巨大的谜团，而他和顾飞，正是这谜团中彼此交织又相互猜疑的主角…
傍晚，林清许回到合租屋时，发现顾飞已经回来，正坐在客厅里发怔。电视开着，他的目光却空洞地落在别处。
“回来了？”林清许问道，“工作室没事吧？”
顾飞回过神，勉强牵动嘴角：“没事，小问题，解决了。”随即站起身，伸了个懒腰，“饿了吧？我去煮面，今天吃重庆小面怎么样？”
“等等。”林清许叫住他，“根据公约第一条，使用厨房前必须提前24小时书面申请。你现在申请还来得及吗？”
顾飞一愣，随即大笑出声：“兄弟，你认真的啊？行行行，我现在就申请！”他抓起一张纸，郑重写下“申请使用厨房做晚餐”，然后贴在冰箱门上，“好了，这下总可以开火了吧？”
林清许无奈地摇摇头，转身回房换衣服。
半小时后，顾飞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走进客厅：“兄弟，出来吃饭了！”
林清许走出房间，目光落在面条上，眉头立刻紧锁：“这是什么？...为什么有肉丝？...不是说好我不碰红肉吗？”
顾飞一脸无辜：“啊？忘了。那你等等，我马上给你重做一份素的。”
“不用，我点了份健康餐。”林清许举起手机，屏幕亮着一家高端健康餐厅的外卖订单，“马上送到。”
顾飞看着自己精心煮的面，无奈道：“好吧，那我就不客气了。”说罢大口吃起来，咀嚼声格外响亮。
林清许皱眉：“公约第十三条，用餐需保持安静，避免噪音干扰他人。”
顾飞差点噎住：“兄弟，你来真的？吃饭不让出声，那我该用什么？意念吗？”
林清许沉默不语，静静等待外卖。
看着林清许那张近乎刻板的认真表情，顾飞心底莫名涌起一阵失落。他原以为这位精致的产品经理多少有点人情味，未曾想对方竟如此固执刻板。
“对不起。”顾飞忽然开口。
林清许惊讶抬眼：“什么？”
“我...可能太散漫了，和你这种凡事讲规划的人住一起，不太合适。”顾飞声音低沉，“如果你觉得勉强，我们可以重新考虑合租的事。”
林清许沉默片刻，摇头道：“不必。协议已签，该互相适应。况且，我已预付了三个月租金，另找住处太麻烦。”
顾飞似乎松了口气：“那...就好。晚上我打算看部新科幻片，听说特效炸裂。”
“晚上十点后噪音不能超过40分贝。”林清许提醒。
顾飞翻了个白眼：“知道啦管家婆！”他起身收拾碗筷，“我去洗碗，你点的餐到了自己拿。”
林清许望着顾飞略显疲惫的背影，心头忽然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预感。这个看似粗犷的木匠，身上似乎藏着许多故事。那张阳光的面具之下，又隐藏着怎样真实的面孔？
正思忖间，门铃响起。林清许起身开门，门外站着一位西装笔挺的年轻男子，手捧一个精美礼盒。
“请问找谁？”林清许问。
“林清许先生是住这里吗？”男子彬彬有礼。
“我就是。有什么事？”
男子微微一笑：“我是顾飞先生的朋友，受托给您送份礼物。”
林清许疑惑地接过礼盒：“他为什么送我礼物？”
“顾先生说您初来乍到，怕您准备不足，特意备了些生活必需品。”男子解释道，“他交代了，若您问起，就说是他的一点心意。”
林清许打开礼盒，里面是一套高品质的纯棉床上用品，床单、被套、枕套一应俱全，包装考究。每个角落还缀着小香包，散发着淡雅清香。
“这是...”林清许有些吃惊，“看起来不便宜。”
“顾先生特意嘱咐要最好的。”男子回答，“另外，他还订购了一台空气净化器，说空气质量对您的健康很重要。安装师傅已在路上。”
这时，顾飞从厨房出来，看见门口男子，笑着招呼：“老周，你来了。”
“顾先生，礼物和净化器都送到了。”老周恭敬道。
顾飞点头：“辛苦了，回吧。”
老周离去后，林清许看向顾飞：“怎么回事？”
顾飞挠挠头，耳尖微微发红：“昨天看你只带睡袋，想着可能缺生活用品，就让人准备了一套。净化器也是，听你说对空气要求高，顺手买了。”
林清许凝视着那套床品，喉结轻轻滚动：“为什么...突然对我这么周到？”
顾飞耸耸肩：“室友嘛，互相照应应该的。而且...看你好像不太适应这里，就想着帮你改善一下。”
林清许沉默了。他指尖抚过床单，触感细腻柔软，上面绣着简约纹样。这绝非随意采购，分明是花了心思挑选的。
“谢谢。”林清许轻声道。
顾飞摆摆手：“小事。对了，晚上一起看电影？保证把音量摁在40分贝以下。”他眨眨眼，笑容里带着一丝期待。
林清许略作迟疑，随后颔首："好吧，就看一会儿。"
晚上八点，顾飞将投影仪搬到客厅，调暗灯光，准备观影。林清许带着自己的坐垫和靠枕，坐在距离投影仪最远的角落，确保避开蓝光对眼睛的侵扰。
"你可以坐近些，"顾飞建议道，"观影效果更佳。"
"无妨，我喜欢这个位置。"林清许语气平静。
电影开场后，顾飞果然恪守40分贝的噪音约定，仅偶尔低声赞叹特效。林清许察觉，这位看似粗线条的室友实则心思细腻，懂得体恤他人。
影片过半，灯光骤然熄灭，黑暗笼罩房间。林清许听见顾飞的声音："怎么回事？"
"可能是电路故障，我去查看。"林清许摸出手机照明，走向电箱。
"等等，我随你去。"顾飞起身持机紧随其后。
在电箱前，林清许稍作检查便发现跳闸。他熟练地推上开关，光明瞬间回归。
"解决了。"林清许轻吁口气。
手机冷光映照着林清许专注的侧脸，顾飞忽然觉得这位规矩繁多的室友并非难以相处——至少条理分明，事事有据。
"多谢。"顾飞说道。
"分内之事。"林清许转身走向客厅，"影片应该能继续。"
顾飞驻足望着那道清瘦背影，心头莫名泛起暖意。回到客厅时，林清许已端坐原处静待画面重现。
"要尝尝零食吗？"顾飞提议，"有坚果和水果。"
林清许指尖微蜷："可以。但请先净手，依据公约第十四条，每样不得超过30克。"
顾飞先是一怔，继而大笑："兄弟，你真是铁面无私！"他走进厨房认真洗手，取出电子秤称出30克坚果，又切出30克果肉端至对方面前："公约标准，敬请享用。"
林清许望着分毫不差的零食盘，既觉荒唐又感无奈："其实...公约重在原则，不必如此严苛。"
顾飞眼中闪过狡黠："可规则是你定的！带头人怎能破例？"
林清许摇头失笑，捻起一粒坚果轻咬，竟觉滋味尚可。
影片落幕，林清许正要回房，却见顾飞独坐沙发若有所思。
"有事？"林清许停步。
顾飞抬眼欲言又止，最终只道："无碍，明日还要上工，早些歇息吧。"
林清许颔首回房，躺在床上却辗转难眠。白日的短信、顾飞突如其来的关切、神秘的"老周"、东郊记忆即将拆迁的消息在脑中翻涌...
这看似寻常的合租关系里，仿佛藏着无数未解的谜团。最令他困惑的是，顾飞为何对这个初识的室友倾注如此关切？是纯然善意，还是别有用心？
纷乱思绪间，手机再次震动。陌生号码发来讯息："勿忘他身份。东郊记忆的秘密，没人比他更清楚。"
林清许蹙眉熄灭屏幕，却听见客厅传来窸窣声响。
他悄然起身，门缝间窥见顾飞蜷在客厅角落。手机幽光勾勒出他凝重的侧脸，压低的交谈声隐约传来"东郊记忆...拆迁...资金..."等字眼...
望着蓝光映照下那张骤然陌生的面孔，林清许心底窜起寒意。这个笑容明朗的木匠身后，究竟藏着怎样不可示人的暗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