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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你家的小宝贝怎么样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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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假期的清晨，城市尚未完全苏醒，林亚斯的公寓里已盈满忙碌而温馨的气息。陈致远最后一次清点行李，指尖拂过叠放整齐的衣物，心里像揣着一只扑腾的雀鸟。他穿着精心挑选的浅蓝色衬衫，头发清爽蓬松，整个人浸润在一种明亮的期待里。
林亚斯倚在玄关处，看着他忙碌的身影，唇角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纵容。他穿着简单的白色棉T和卡其色休闲裤，身姿挺拔，气质干净。阳光透过窗纱落在他身上，柔和了平日里的疏离感。
“都带齐了？”他声音带着晨起的微哑，自然地接过陈致远手中的一个背包。
“齐了！”陈致远扬起笑脸，眼睛弯成好看的弧度。
去高铁站的路上，陈致远看着窗外流动的街景，又忍不住偷偷去看林亚斯。阳光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跳跃，连那偶尔因思考而微蹙的眉头，在陈致远眼里都显得格外迷人。他悄悄伸出手，指尖碰了碰林亚斯放在身侧的手背。林亚斯没有转头，却反手将他的手握住，掌心温暖干燥。陈致远的心瞬间被填满，安静下来，只觉得岁月静好，不过如此。
然而，这份完美的“共同感”，在高铁平稳运行后，开始渗入第一缕微妙的涩意。
列车飞速前行，窗外的景致从城市街巷变为开阔田野。陈致远初时还很兴奋，指着窗外掠过的河流、风车、成片的果林给林亚斯看。林亚斯会顺着他的指引望去，温和地应一声“嗯，很好看”。
但当列车员送来饮品，一切安置妥当后，林亚斯便极其自然地从随身包里拿出了笔记本电脑。
“有个邮件需要紧急回复一下，很快。”他解释道，语气温和，让人挑不出错处。
陈致远理解地点点头：“你忙。”
可这“一下”似乎被无限拉长。大部分旅程，林亚斯都沉浸在他的屏幕世界里。手指在键盘上敲击，或凝神阅读文档，偶尔会戴上耳机进行简短的通话，流利的葡语或英语低低响起。他神情专注，是陈致远熟悉的、将外界隔绝的姿态。
陈致远看着窗外飞逝的、逐渐变得陌生的南国风景，又低头看看平板上自己精心制作的攻略，想和林亚斯讨论一下落地后的安排，却见他眉宇间那份不容打扰的专注，几次欲言又止。最终，他只是默默戴上了自己的耳机，靠窗看着风景，心里那点初时的雀跃，悄悄沉淀下去，混入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他们明明并肩而坐，中间却仿佛隔着一层透明的薄膜。
抵达鹭城，湿热的海风裹挟着咸腥气息扑面而来。陈致远深吸一口气，努力振作精神。他主动承担起导航的任务，拿出手机，有些笨拙地操作着地图APP。他对这类复杂导航并不熟练，在家乡小城，他很少需要独自应对如此陌生的公共交通系统。
“应该……往这边走，去坐BRT……”他对比着手机屏幕和指示牌，语气带着不确定。
林亚斯跟在他身后，只拖着自己的小行李箱，姿态闲适。他看着陈致远略显忙乱的背影，并没有主动上前接过导航的任务，只是在他明显偏离方向时，才出声提醒，语气平稳：“致远，出口在右边。”
他的平静反而让陈致远有些不好意思，仿佛是自己能力不足才导致了这点小麻烦。当陈致远在一个岔路口第二次犹豫不决时，林亚斯才拿出自己的手机，快速操作了几下。
“跟我走吧。”他说道，语气依旧没什么波澜，仿佛只是解决了一个小小的技术故障。
陈致远脸上微热，默默跟上。心里那点委屈又冒了出来——他不擅长这个，林亚斯是知道的，为什么不能一开始就主动帮帮他呢？非要等他出错了，才用这种看似高效、实则带着点距离感的方式介入？
这点不快，在抵达酒店时，被眼前的景象瞬间冲散。
林亚斯预订的酒店远超陈致远的预期。位置极佳，直面大海。推开房间的落地窗，一个宽敞的私人阳台正对着无垠的蔚蓝，潮湿温暖的海风瞬间涌入。房间内部是精致的度假风格，最让人惊喜的是那个临窗而设的洁白独立浴缸，想象着夜晚一边泡澡一边看星空听海浪，陈致远的心立刻被巨大的浪漫俘获。
“喜欢吗？”林亚斯放下行李，走到阳台边眺望海景，随口问道。
“喜欢！太棒了！”陈致远重重点头，眼睛亮得像落入了星辰，刚才那点导航带来的小小沮丧瞬间被抛到脑后。他觉得林老师是用了心的，他只是……表达关心的方式比较特别。
下午，他们按计划逛了曾厝垵。窄巷里人流如织，各种小吃的香气混杂，充满烟火气。陈致远很兴奋，拉着林亚斯尝试土笋冻、沙茶面、海蛎煎……林亚斯虽然对拥挤流露出些许不适，但始终配合。陈致远递过来的食物，他会尝一口，并给出中肯的评价，偶尔还会用纸巾自然地擦去他嘴角沾到的酱料。这些细微的体贴，像糖粉一样，撒在陈致远的心上，甜丝丝的。
只是，他的手机依然时不时响起提示音。邮件，信息。他会拿出来查看，偶尔回复。在一次陈致远兴致勃勃讲述某种小吃的趣闻时，林亚斯的手机震动，他看了一眼，对陈致远做个“稍等”的手势，便走到稍安静的角落接电话。
陈致远站在原地，手里还举着吃了一半的烤鱿鱼，看着林亚斯讲电话时那专注的侧影，周围喧闹的人声仿佛瞬间被隔绝。一种微妙的孤独感，像海雾般悄无声息地漫上心头。他感觉自己像一个被暂时带入热闹舞会的宾客，舞伴却时常心不在焉。
傍晚，他们沿着环岛路散步。夕阳将海面染成一片流动的金红，美得令人窒息。陈致远看着身边被霞光勾勒出身形的林亚斯，看着他难得松弛的眉眼，心里那点潮湿的雾霭又被海风吹散。他悄悄伸出手，勾住了林亚斯的手指。
林亚斯没有挣脱，反而收拢手指，将他的手握在掌心。温度透过皮肤传来，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
“冷吗？”他问，声音在海风中显得低沉而温柔。
“不冷。”陈致远摇摇头，心里那片名为幸福的土壤，又顽强地开出了一朵小花。
晚上，林亚斯带他去了一家环境清雅的海边酒吧。露天的座位，能清晰听到海浪拍打礁石的舒缓节奏。他们点了特调的低酒精鸡尾酒，伴着微咸的海风和悠扬的爵士乐，慢慢啜饮。
几杯酒下肚，陈致远感到舒适的微醺，身体轻飘飘的，胆子也大了些。白天那些细微的、像沙子般硌在心里的不适，在酒精的浸润下，似乎被软化了。他看着对面在昏暗灯光下显得格外英俊柔和的林亚斯，觉得那些或许只是自己太过敏感。他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分享此刻满溢的幸福感……
林亚斯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忽然亮了一下，是微信消息的预览。陈致远的角度，恰好看到了一个他不认识的联系人头像，以及前面跳出的几个字：
【J：哥们，怎么样？你家那个小宝贝……】
后面的内容看不到了。
但仅仅是“小宝贝”这个过于亲昵甚至带着一丝狎昵意味的称呼，从林亚斯一个他完全不认识的朋友那里发来，就像一根细小的冰针，猝不及防地刺破了此刻微醺温暖的氛围。
陈致远脸上的笑容微微僵住，所有想说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他怔怔地看着那只手机，看着林亚斯似乎并未察觉、依旧放松的侧脸，刚刚还充盈心间的甜蜜，像退潮般，迅速留下了一片冰凉而空旷的沙滩。
海风依旧轻柔，音乐依旧悠扬，但有什么东西，在那一刻，悄然改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