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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Chapter 4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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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城和陵城相比，气温略微低一些。
傍晚的风已经带上了明显的寒意，刮在脸上有些刺人。
天色处于一种过渡阶段——刚入夜，但西边天际还残留着一丝迟迟不肯褪去的昏黄光晕，使得大地并未完全沉入黑暗，还能勉强看清远处景物模糊的轮廓。
这种介于明暗之间的光线，为纪星潜行提供了些许便利，但也增添了不确定的危险。
纪星藏身于一丛枯败的、枝桠扭曲的变异灌木之后，身体几乎与脚下灰褐色的土地融为一体。
他微微动了一下，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让身体肌肉有些僵硬。他从贴身口袋里摸出一支补充药剂，用牙齿咬掉密封盖，将里面冰凉的液体一饮而尽。
一股细微的能量流瞬间蔓延开，缓解了些许疲惫，但他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始终一眨不眨地透过灌木的缝隙，牢牢锁定在远处那片灯火通明、守卫森严的建筑群——
金乌教在夏城经营已久的核心本营。
他在等待。
耐心是猎人最基本的素养。
纪星在等待巡逻队交接时那短暂的空隙，等待探测灯光扫过的规律盲区，等待一个能让他悄无声息潜入、而后精准完成目标的完美时机。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空气中的寒意更重了。
终于，机会来了！
一队巡逻卫兵，踏着整齐的步伐从高墙下的阴影中走出，与另一队完成交接。
“[神母]万岁。”
就在他们互相行礼、注意力略有分散的刹那，纪星动了！
他的身影如同鬼魅，几乎没有任何声息，从灌木丛后闪出，借助几块嶙峋巨石的阴影作为掩护，几个起落便贴近了那高大、冰冷的金属围墙。
围墙上方是滋滋作响的高压电网，源于D-0856356电鳗的源核，但他早有准备。
纪星灵巧地攀上墙体表面那些微小的凸起，动作迅捷而精准，在探测灯光即将扫过来的前一刻，单手扣住墙头边缘，身体一翻，悄无声息地落入了围墙之内，整个过程不超过十秒。
墙内的警戒似乎比外围更加密集。
纪星屏住呼吸，将自己隐藏在一条狭窄的、堆放着废弃杂物的通道阴影里，大脑飞速运转，计算着通往核心区域的路线和规避点。
突然，一只手从身后阴影中伸出，精准地捂住他的嘴！另一只手紧紧扣住他持武器的手腕，力道之大让他瞬间无法动弹！
纪星心中一沉，肌肉绷紧就要反击。但下一秒，一个压低到极致、熟悉到让他心脏骤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别动！跟我来！"
是苏羡！
纪星紧绷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松弛了一瞬，眼中警惕未散，却停止了挣扎，任由那只手将他向后拖去，迅速隐入了一条更加隐蔽、几乎被管道和废弃设备完全遮挡的维修通道。
苏羡对这里的地形显然极为熟悉，他拉着纪星，在错综复杂、弥漫着机油和铁锈气味的狭窄通道内快速穿行，巧妙地避开了几处隐藏的监控探头和偶尔经过的巡逻人员。
他的脚步很轻，动作干净利落。
七拐八绕之后，苏羡在一扇看起来毫不起眼的、与其他通道门无异的金属门前停下。
苏羡快速在门边的密码锁上输入了一串数字，又进行了一次虹膜验证。门“咔哒”一声轻响，向内滑开。
苏羡将纪星一把推了进去，自己也闪身而入，随即迅速关上门，并反锁。
做完这一切，他才仿佛松了口气，背靠着门板，微微喘息着，看向了站在房间中央、同样在打量着他的纪星。
这是一间不算大的个人房间，陈设简单到近乎简陋。
一张单人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一个衣柜，仅此而已。
墙壁是冰冷的白色金属，没有任何装饰，只有头顶一盏散发着惨白光芒的节能灯，将两人的影子拉长，投在光洁的地面上。
短暂的沉默在两人之间弥漫。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电火花在噼啪作响。
最终还是苏羡先开口。他扯出个带着疲惫的复杂笑容，声音恢复往常语调却带着不易察觉的沙哑：
"纪大指挥官，你真是...上次极光城追查不够，这次单枪匹马闯金乌教大本营，胆子倒是一点没变小。"
纪星没有笑，他目光沉沉地看着眼前这个曾经与他并肩作战、情同手足的挚友。
苏羡的样子变了一些，上次没来得及这样仔细打量他，他比两年前更瘦削了些，眉眼间多了几分沉郁和风霜。
苏羡这次没有穿那件白袍，而是穿着金乌教内部人员常见的暗色服饰，但那双眼睛深处，偶尔闪过的锐利和清明，却让纪星感到一丝熟悉和安心。
“比不上你，” 纪星的声音平静，听不出喜怒，但话语里的意味却很深，“在这里倒是如鱼得水，连内部通道和私人房间的权限都有了。”
苏羡听出了他话里的试探，无奈地摇了摇头，走到桌边，拿起水壶倒了杯水，自己先灌了一大口，然后才把另一杯推到纪星面前。
“少来这套。你知道我在这里不是为了‘如鱼得水’。”他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倒是你，怎么找到这里的？还挑这种时候？月最近管的很严，时不时会放出自己精神力探查。而且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差点就撞上‘清道夫’。”
“清道夫？” 纪星眉头微蹙，这个名字他有所耳闻，是金乌教内部一支专门处理“麻烦”的精英行动队，手段狠辣。
“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冒险把你拉过来？” 苏羡叹了口气，指了指窗外，“看到远处那片看起来像是仓库的区域了吗？那里是他们的临时禁闭和审讯区，今天刚转移过来几个‘重要人物’，守卫比平时增加了三倍不止。‘清道夫’就在那边待命。”
纪星走到窗边，撩开一丝缝隙向外望去。
果然，远处那片区域灯火通明，隐约可见人影绰绰，戒备森严。
他心中了然，如果不是苏羡及时出现，他按照原计划路线潜行，很可能一头撞进对方的警戒圈。
“谢了。” 纪星放下窗帘，转过身，真诚地道了声谢。
无论苏羡此刻处于何种境地，刚才的援手是实实在在的。
苏羡摆了摆手，表示不必在意。他走到纪星面前，目光锐利地直视着他：“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你冒着这么大风险潜入这里，目的是什么？别告诉我你是来找我叙旧的。而且你怎么知道这里的？”
纪星与他对视，没有立刻回答。
房间内再次陷入寂静，只有两人轻微的呼吸声。他知道苏羡是可以信任的，但有些事，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正要开口，苏羡却突然想到什么脸色微变，压低声音急问：
"等等...你该不会是为了他...来的吧？"
纪星垂在身侧的手猛然攥紧，脸色沉下。
苏羡看他反应顿时明了，声音沙哑道：
"纪星，回去吧，这件事...你不要再参与了。"
"不要参与？！苏羡，你还在这里，我怎么可能心安理得地回去！"
纪星猛地抬头看向苏羡，声音里翻涌着太多情绪。
苏羡喉间溢出轻叹。
"纪星，你知道的，我们都不会怪你..."
"可我怪我自己！"压抑两年的情绪此刻倾泻，纪星眼眶泛红，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我是你们的指挥官，却没能把你们带回去！一个都没有！！！"
他呼吸急促，攥紧的拳让指甲深陷掌心，传来阵阵刺痛。
苏羡几度张口，却归于无言。
有时候活下来的往往才是最痛苦的，他需要带着所有死去人的那份活下去，走的更远，直到所有的一切终结。
房间内一时只有纪星粗重的呼吸声和外面时不时传来巡逻士兵的脚步声。良久，苏羡才沙哑开口：
"月今晚会在自己身上做最终实验。"
纪星追问："什么实验？"
苏羡眼中杀意一闪："造神。"
纪星瞳孔骤缩："造神...技术已经成熟了？"
"没有。"
"那她怎么敢在自己身上实验？不怕失败..."
"来不及了，"苏羡打断，"纪星，来不及了，我们没有时间了。"
纪星唇瓣微动，最终归于沉默。
是啊，来不及了。
"即使地球停止自转，太阳引力和公转离心力不会让地球脱离太阳系，但是..."苏羡轻叹，"适宜人类活动的范围越来越小，异变还在加剧，再过几年恐怕就没有宜居之地了。"
"所以月..."
"她是个极端完美主义和理想主义者，始终认为自己的理念比埃加更优越。"
纪星正要再问，一阵敲门声打断谈话。
"[主教]，麦尔叫你过去。"
纪星身体僵住，心理防线瞬间瓦解。
苏羡下意识看他，见纪星眼中情绪晦暗，紧握的拳头暴露了内心的波澜。
"我待会过去。"
"博士让我务必现在带您过去。"
苏羡向纪星使眼色，后者却死死盯着紧闭的门扉。苏羡只好将他拉到门后藏好——这里除了此处别无藏身之所。
开门后，最先映入眼帘的是来人眉骨上的疤痕。对方似笑非笑，别有深意地看了眼门内：
"动作这么慢，怎么，藏小情人了？"
在纪星看不见的角度，苏羡狠狠瞪了他一眼，用眼神询问是否要告知纪星。对方几不可察地摇头。
"那就走吧。”
“周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