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2、第 22 章 ...
-
沈易阳在电话那头催促着他快回来。
冼霜只好打了个车,十五分钟后出现在巷子口。
沈易阳坐在门口捅咕手机,听见动静抬起头,露出风尘仆仆,胡子拉碴的一张脸。
冼霜脚步顿了一下,“你是谁?”
沈易阳站起身翻了个白眼:“抢劫的,快让我进去。”
冼霜摸出钥匙开锁,抬了抬下颌。
沈易阳直奔屋里,熟练地输入密码拉开门,两脚一蹬,把鞋拖在玄关门口,自己飞扑进沙发。
“开了四五个小时车,累死我了。”
冼霜把鞋子放好,拿出拖鞋穿上,问道:“倩倩父亲怎么样了?”
上次和沈易阳打电话他说已经从icu里转出来了。
沈易阳把头埋在沙发里,闷声闷气道:“偏瘫了,现在还在医院插.鼻饲呢。”
“你和倩倩怎么了?”冼霜起身去厨房给他倒了杯温水,放在茶几上。
沈易阳唉声叹气道:“她要和我分手。她家里条件不好,那么多年全家才供出来一个她,现在她爸倒床上了,她妈妈身体还不好,重担都落在她身上了。她觉得我回来助农也艰苦,好不容易有点起色,不能耽误我,就要分手。”
冼霜扬眉:“你没挽留吗?”
沈易阳气的将温水一饮而尽,杯底磕在桌子上:“我踏马都快跪下来她了,这不还是被赶回来了?”
沈易阳懊恼地揉了揉头发,冼霜叹气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回来把这边收拾收拾,和季寒交接好工作就去海市。”沈易阳说,“医院就剩阿姨和她两人,忙起来两头懵,她课外班那里还请着假呢,我过去好歹能帮着点。我不同意分手,她要是执意分的话,不还能当朋友吗?反正我不能抛下她一个人扛这些事。”
倩倩大学毕业后就回到海市找了一个课外兴趣班的音乐老师工作,工资很高,但课也排的很满。
之前老板就因为倩倩屡次请假而不满,如果沈易阳现在走了,那倩倩肯定是要辞职的。
冼霜垂眸思索道:“海市……我有个朋友的侄女好像需要一个声乐家教,时间宽裕,每周上两节课,薪资丰厚。我帮你问问?”
“那太好不过了。”沈易阳瞬间精神,“大恩不言谢,都在这儿了。”
他拍了拍胸脯,一点没收着力,把自己拍得扭过头咳嗽。
“水……咳咳咳咳咳!”
冼霜无奈一笑,给他倒了杯水。
沈易阳连喝了好几口才缓过来,抹了抹呛出来的眼泪,问道:“李老师呢?”
冼霜和他说了季天野的事,沈易阳顿时“啧”一声,“都是父母惯的,这要是我儿子,找到先往死里打一顿!”
在沈易阳嘴里,季天野为人处世更为混账跋扈。
季家父母老来得子,甚至不惜把季寒卖给村长家用得来的钱养这个宝贝疙瘩。
从小到大事事以季天野为先,宠的季天野从小就不知道天高地厚,那石头砸窗户,砸人,张口就骂,那时沈易阳家里已经搬了出去,有一天回来整东西的时候撞见了季天野,季天野拿石头把他家车窗给砸了。
沈家父母找上门要说法的时候遭到了齐红兰振振有词的一句:“你们那么大的人了和小孩计较干什么!”
“你们家中彩票的事谁不知道?成了有钱人还抠抠搜搜的,回村也不见得给我家孩子包个红包!”
沈家父母绕是知道他们为人品性也被气个够呛。
齐红兰顺手拿过扫把,横眉竖眼道:“快走!吓到我们家天野我和你们没完!”
躲在她身后的季天野有恃无恐地朝他们做鬼脸。
沈家人在城市待久了,骨子里都被浸染的有些斯文,沈母更是气的说不出话。
只有沈易阳炮弹似的冲了过去,仗着比季天野大三岁,城里伙食也好,人高马壮,把季天野压身底下打。
齐红兰尖叫出声,伸手要把沈易阳拉开,被反应过来的沈家父母拦住。
“快让他停下!我的天野!天野!”
“放开我!我要报警抓你们!”
沈母也没想把事情闹大,见沈易阳气撒的差不多了,咳嗽一声提醒他差不多行了。
沈易阳冷哼一声,站起身,迅速跑到父母身后。
沈父也松了手,齐红兰疯了似的跑到鼻青脸肿的季天野身边,眼神淬毒地看向他们:“我和你们没完!我要报警抓你们,我要你们坐牢!”
沈父冷静道:“报警吧,反正我俩也没动手,小孩子之间的打闹而已。就算你报警也是我们有理,毕竟是他先砸了我们车窗。”
齐红兰气的胸膛剧烈起伏,张牙舞爪地扑过来,又被沈易阳一头撞倒在地,“哎呦”一声。
沈母责怪地看向他:“怎么这么不懂事,快和你阿姨道歉。”
沈易阳从善如流道:“阿姨对不起。”
齐红兰瞪着眼还没说话,沈母就笑道:“你不会和小孩子一般计较的吧?毕竟他也不是故意的。”
“车窗我们就不用你赔了,有时间还是多管教管教你儿子吧,别以后成了社会败类。”
说完,不管气的快要爆炸的齐红兰,沈父连忙护着妻子和儿子离开。
沈易阳也把季天野抛在了脑后,在知道他消息,就是回来助农的时候。
季天野已经彻底长歪,初中就抽烟喝酒打架,结交什么纹身青年上镇里夜不归宿,高中的时候齐红兰攒钱托关系把季天野送到镇里,然而念了一年半就退学了。
或许是因为无聊,季天野经常和一帮社会青年翻墙回村子里的初中学校溜达,来支教老师看见了制止他就记下来,无论男女,晚上统一拿石子砸门砸窗户,弄的支教老师苦不堪言,找校长也没办法。只有沈易阳能仗着小时候那顿毒打让季天野害怕一些,不过也随着时间的推移不太起作用。
也就是这个时候,李弥言来了。
季天野彼时对这个新来的老师嗤之以鼻,以为和之前的一样是个花架子,大摇大摆地进出教室,见李弥言没反应,就更加确定心里想法——实际上李弥言只是并不清楚他是否是这个学校的学生,下课后去问了校长。校长生怕好友看重的学生在这出了什么岔子,着重告诫李弥言让他不要招惹季天野,把他忽视,他会和季天野父母聊。
李弥言答应下来。
直到一天,季天野在课间跑进教室,把一个女生的卫生巾从袋子里拿出来抛着玩。
女生很胆怯地求他还给她,季天野无耻道:
“我妈说了,用这玩意的都不是好女人,你还把它带到学校来,是不是就等着勾引人呢?”
女生气的眼睛都红了,季天野叼着烟吐出一口雾气,伸手想要摸女生的脸,还没碰到,忽然被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死死攥住。
“啊!”季天野吃痛地扭曲了神色,眼里带着惊骇又不服气的神色看过去。
出现在他面前的是李弥言冰冷的神色和冷硬的语调:
“道歉。”
“凭什么!松手!”季天野呲牙咧嘴道,“她就是不检点!谁把这玩意放教室啊,我妈说看一眼都会带来霉运!”
“呜——”
女生已经被吓得流泪,瑟缩着说不出来话。
李弥言看了她一眼,转身把季天野拖了出去。
“松开!松开!”
齐红兰从来没亏待过季天野,吃穿用度都是他们力所能及里面最好的,但是季天野自己追求‘精神’,瘦的像个麻杆,所谓的肌肉在李弥言这种常年锻炼的人眼里连鸡肉块都算不上。
轻而易举地被拖着走到操场——说是操场,实际就是教学楼后面简陋、没有杂物的空地。
“你要做什么?”
季天野看着他折下一根树枝——树枝不粗,但胜在柔性好,坚韧,跟藤条似的。
季天野被他面无表情唬得忍不住后退一步,色厉内荏道:“你踏马别跟我来这套老子不怕你!你今天敢动我一根手指,我爸我妈不会放过你,我也不会!我踏马——”
“唰”地一声,拇指粗的树枝抽过来,季天野躲得不及时,被一棍子抽到,顿时惨痛叫出声。
李弥言声音里淬着冰:“闲杂人等一律不得入校,这是学校规定。你不遵守规定翻墙入校,还敢欺负同学。”
季天野吼道:“我踏马欺负她乐意,关你屁事!”
李弥言没说话,只是又一树枝挥过去,这次季天野想用胳膊挡,结果又是一声痛呼。
“我是她老师,有保护她的责任。你若是不服,也可以打过来。”
季天野真信了,并且跃跃欲试。
然后被揍得很惨,甚至都近不了李弥言身。
教室里的女生害怕的厉害,就跑去找了其他老师和校长,结果陈猛、季寒、沈易阳都在。
浩浩荡荡的往操场赶去。
校长想出面阻拦,被季寒一把拦住。
“嘴贱的东西抽死都活该。”
沈易阳道:“抽死他行,回头他那对父母该不干了。”
校长也是担心这个,齐红兰夫妻俩闹起来可够人头疼的,于是和沈易阳一起过去阻止。
李弥言力气大,打的时候完全没收着,季天野被抽了个半死,他扔下树枝,没有感情地掀起眼睫,挽了挽散落的袖口。
沈易阳心惊胆颤道:“没事吧?”
李弥言沉静道:“皮肉伤,瞅着吓人。”
沈易阳看着瘫倒在地如同烂泥的季天野,咽了咽口水。
校长额头汗如雨下:“这……这……叫救护车?”
“叫吧。”李弥言说,“一切费用我出。”
沈易阳家里也是中了彩票有点小钱的,从第一天见到李弥言就知道这人不简单,浑身上下除了几个显眼能看出来的牌子,剩下都是看不出来价格,但能感觉到很贵的东西。
虽然不知道少爷为什么要来这穷乡僻壤当支教老师,但这一点都不妨碍沈易阳对他的佩服之情从心底油然而生。
还有一些惺惺相惜——可能源自他小时候也揍过季天野。
月泸镇医院里,赶过来的齐红兰和季父在走廊大吵大闹,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季父更是放话要让李弥言血债血偿!
校长怎么劝说都没用,还被齐红兰抓花了脸。
沈易阳不耐烦地吊眼角讥讽道:“去呗,你先想想能不能打过他。今天我们可都看见了,那肌肉,打十个你都不在话下。而且他家可有钱,他出点什么事你们也可以收拾收拾下去陪他了。”
这话一点没有逻辑,听起来就像“他若有事我让你们九族陪葬”一样扯淡。
但是架不住像两人这种久在山村里横行霸道的恶人欺软怕硬。
被挠花脸的校长也生气了:“学校明文规定不允许闲杂人等入校!季天野他自己翻墙进校还欺负我校同学,李老师出于保护同学动手,你们要是不服气就报警打官司!我给李老师作证!”
齐红兰坐地下拍大腿痛哭:“哎呦我的儿命怎么这么苦!还有没有天理啊!”
沈易阳翻了个白眼,心想要是真有天理就第一个收了你们。
季天野身上的伤和李弥言说的一样,只是皮肉伤,看着吓人。
但有李弥言出医药费,齐红兰压着季天野在医院住了一个月,大大小小的检查都做了个遍。
李弥言是他出院那天才出现的,黑衬衣,白裤子,身影高大挺拔极具压迫感,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古驰的墨镜。
齐红兰夫妻俩彻底信了沈易阳的话。
李弥言这次过来一是探望季天野伤情,二是把女孩也带来了,让季天野道歉。
齐红兰不愿意让宝贝儿子道歉,更何况她从季天野口中已经得知了事情经过,私心觉得儿子没说错。但季父扯了把她,不让她说话,自己满脸堆笑上前,给李弥言递了支烟。
李弥言微微蹙眉,说自己不抽烟。
季父顿时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随即又转化为轻蔑,意思好像是说一个大男人居然不会抽烟,丢人。
李弥言没有理会他,墨镜后冷淡的目光落在病床上的季天野身上。
季天野往被子里缩了缩。
季父道:“既然李老师说道歉咱们肯定道歉,但是我儿子被打躺在床上这么久,我们当父母的心里也难受……”
李弥言听出他们的弦外之音,要笑不笑地问:“我看起来很好说话吗?”
“……”
李弥言冷声道:“不道歉,我也不会再支付医药费。你们可以起诉,我有时间,可以耗得起。”
而且这件事真要划分责任,有校长和女生作证,结果不见得是李弥言全责。
最后季天野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朝女生道了歉,李弥言没有多留,领着女生听完就走了。
徒留无能狂怒的一家三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