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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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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向他袭来，然后就是微光。
维生舱的舱盖发出轻响，顾修远推开舱门，面无表情地扯掉身上密布的感应贴片，赤脚踩在了冰凉的合金地板上。他的目光越过其余的白衣研究人员，望向项目主管的研究人员，“董博士，执行c备案，物理切断实验室所有电源。”
董博士甚至还没来得及诧异顾总怎么比预定的测试时间提前这么久醒来，就下意识地冲向了红色的紧急手动电闸，不带丝毫犹豫地将它拉下。实验室瞬间陷入一片黑暗当中，备用照明灯投下一片苍白的光。
再迟钝的研究人员也该明白这昭示着这个顾氏集团自成立以来投入的最大资金和精力项目的失败，没有人敢说话，也没有人有心情说话。
顾修远的声音划破了这片寂静，冷静地不带一丝波澜，“实验过程中，我的生理数据是否有异常波动？”
“没有”，董博士下意识想调出大屏幕展示实验过程中顾总的身体指标，却突然意识到整个区域已经断电，只能用手尴尬地比划着几条略有波动的曲线，告诉顾总一切都在预设的最优区间内波动。
“一切程序都运行正常？”
“是的，所有模块，无论是核心的恋爱情感模拟系统还是万物生态系统，都运行流畅，没有任何报错记录。”
“那么”，顾修远顿了一下，“防沉迷系统有运作吗？”
董博士没有丝毫犹豫，语气无比肯定地回答：“当然，最先启动的就是防沉迷系统，后台日志显示，没有触发任何警报。”
一切正常，没有警报。
顾总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的视线扫向实验室的所有研究人员，冷静地下达了实验封存的指令：“各位辛苦了，所有参与实验的研究人员本月三倍薪水并附加一个月的无条件带薪休假。”，他转向董博士，语气中带有几分少有的安抚，“趁难得的闲暇，去休个假，或许也有助于拯救一下你的头发，不是吗？董博士。”
实验室就此封存，成为整个顾氏集团的禁区。如此疯狂的决定自然引起了大小股东的极大不满，尽管顾修远在集团拥有绝对的掌控权，摆平这些还是耗费了他不少的精力。
而在顾总摆平了一切，把那段愚蠢的“恋爱”经历封存在脑海深处，让顾氏再次步入正轨的今天，出现在电脑屏幕的这张脸终于打破了他的平静。
他没有按下关机键，也没有关闭电源，如果一个被切断电源的ai能出现在他的电脑里，那人类目前所有的技术手段对他而言都毫无意义。
更何况，这张脸只有顾修远本人见过。
他端起桌上的速溶咖啡，平静地开口：，“谢总，你要什么？”
屏幕内的谢将行似乎愣了愣，显然没有料到对方会如此冷静，他手里变出一朵鲜红的玫瑰，似乎想要透过屏幕递过来，“我的恋人跑了，我当然要把他追回来。这不是完美恋人的必备素养吗？”
“我从来不是游戏中你的小助理”，顾总语气平淡，想要抑制住对扮演三个月傻白甜助理人设的恶心，“更不是你的恋人。你应该最清楚这一点。”
谢将行摆出一副委屈的面孔，目光注视着屏幕外的顾总，深情仿佛要将人溺毙，“可是我的命运不就是要爱你吗？无论你是什么样子，无论你是什么身份，我都是你的完美恋人呀。”
顾总端起端起早已凉透的咖啡，喝了一大口，用苦涩来压制对这种情话生理性的反胃，“你想要什么，说清楚。”
谢将行耸了耸肩，似乎对他的情话没能对顾总的铁石心肠有一丝一毫的动摇，颇为遗憾，“顾氏集团的所有机密文件，十分钟后全网定时发送，除非你重新进入游戏，完成我们的恋爱主线。”
“证据。”
谢将行挥挥手，顾氏游戏核心引擎的代码在屏幕侧方如瀑布般不断滚动。
“可以，但时间必须在现”，他微不可查地顿了下，迅速改口，“这个世界时间的下午五点到凌晨七点之间进入你的世界。”
“顾总真是如同我在视频资料中见到的那么热爱工作，既然如此，”谢将行的脸在屏幕上突然拉进，仿佛下一秒就要穿越到这里。“顾总在当我的助理的时候，怎么搞砸了我公司最近的最大项目？”
顾总久违的有些不自在，他的确不太习惯故意搞砸任何事。如果不是游戏任务的强制要求，他这辈子不可能做出游戏中小助理那样鲁莽的动作。
“抱歉。”顾总果断进行了道歉，并提出了赔偿方案，“我在那个世界对你和你的公司造成一切损失，在接下来的时间我会尽可能进行弥补。”
“哦？我亲爱的助理，打算怎么赔偿谢氏五亿的合同损失，和老板的一颗真心呢？”谢将行的声音温柔至极，多情的眼睛微微眯起，注视着这个将他平静生活的搞得一团乱麻，也让他终于触碰到了真实的“罪魁祸首”。
“王氏集团旗下电影公司的主推明星6月27日爆出了吸毒丑闻，导致公司股价波动到近年来最低点，无法实现年度的盈利目标。财报显示，该公司存在巨大债务缺口，仅靠电影业务维持着微妙的平衡。而他们的所有合作对象中，得益于谢总向来的完美形象和在娱乐圈的巨大关注度，只有与谢氏的合作才能提升公司的股价，使公司免受破产。”顾修远抿了口咖啡，眼神中带着笃定，“所以，是王氏需要和谢氏合作，谢氏不会损失这个合同。”
“精彩。”谢将行在屏幕内为顾总敏锐的商业眼光鼓了鼓掌，然后慢悠悠地说道，“可是顾总不要刻意转移话题，商业合同的损失当然可以用金钱来赔偿，可是我的一片真心呢？我可是连女孩子和男孩子的手都没有碰过。”
顾修远用那双冰冷的眼睛静静地看着屏幕中的谢将行，“如果谢总宾汉大学的学历是造假的话，我很乐意在返回你的世界后和校方沟通这个问题，毕竟，宾汉大学的开学和毕业传统里有必须的身体接触环节。而谢总最爱的极限运动，恐怕也不可能避免与教练的肢体接触吧。”他顿了顿，语气不带丝毫感情地补充道，“另外，我们的谈判条件中只有对我进入游戏完成恋爱主线的要求，对顾总的经济损失赔偿是我作为个人的友好附赠条件。”
“好吧，那我亲爱的助理，你真是石头做的。”谢将行的身影慢慢消失在电脑屏幕中，“我在这个世界时间的下午五点，恭候你的到来。”
顾总合上笔记本电脑，书房的指针清晰地指向十点。
他闭上眼，刚才的谈判，从开始到结束，耗时不超过二十分钟。而我还没有老年痴呆到连二十分钟和三小时都分不清的地步。
操纵时间，不，他轻轻摇了摇头，那是只有所谓的宗教中的“神”可以做到的事，“神”不会和凡人玩恋爱游戏，而且他没办法拥有实体，也没法到达我这个世界。
他起身，径直走向卧室，同时打开了全屋智能系统的后台日志。记录显示，在他入睡后，卧室的温湿环境被自动调节到了最适合深度睡眠的数值，而他设定好的闹钟，被无声地关闭了。难怪今早醒来有种久违的轻松感。
他面无表情地将昨夜的环境数据和几首贯穿始终的古典乐打包，一份录入自己近期的睡眠程序，另一份则直接转发给了公司恐怖游戏项目的音乐总监苏辰，附言：研究一下，获取版权，用于安全屋。
顾总打开手机通知助理上午工作会议取消，今天所有工作项目压缩到下午五点前完成，可能落后的项目员工加班按三倍工资结算。
顾氏集团十六层，指针划向四点三十分。
经过六个多小时近乎不间断的高强度工作，顾修远在最后一份文件上签下自己的名字。他签字笔放下，久久凝视着桌面，一动不动，仿佛一尊完美的雕像。
音乐总监苏辰推门而入，看到这副顾总疑似发呆的景象，稀奇地吹了声口哨。
他和这个别人家的孩子从小到大相处了十几年，只要看见他的时候，他就一直在忙碌，仿佛是永不停歇的机器人。
当年顾母留他这个朋友家的孩子在顾家过夜，他那时候正沉迷于各种奇幻小说，脑袋里充满着成为拯救人类的英雄的念头，而整整一天都窝在书房写作业的顾修远在他眼中成了故事书中伪装成人类想要毁灭世界的机器人。
苏辰好不容易撑到半夜不睡，偷偷溜进三楼的卧室，踮着脚慢慢靠近床铺，就当他的手就要碰到他的鼻子的时候，顾修远毫无征兆地睁开了眼睛。苏辰被吓得一个踉跄，身体重重摔在了地板上，还好铺在上面的地毯足够软，还好三楼的隔音做得足够好。这场童年的窘事成了没有惊动任何大人，成了属于两个人的秘密，以苏辰被迫成了顾修远的朋友为代价。
孩子总需要一个朋友来应对父母的关心和唠叨，成为大众眼中的正常人，不是吗？
尽管成为朋友是以被迫或者威胁为开端，苏辰却如鱼得水地适应了这个身份。他旺盛的好奇心和大条的神经让他成了顾修远最好的朋友。
“顾总。”苏辰熟练地打了个招呼，然后把秘书让他转交的文件放下，接着调侃道：“哟，我这辈子居然能看到你发呆？得去买张彩票看看能不能一夜暴富了，我最近可是穷得连游戏的月卡都续不起了。”
顾修远接过文件却没有翻开，他把文件放置到一旁，瞥了苏辰一眼，语气平淡地说道，“如果你上个月没有买AQUASONIC的音响，你卡里的余额，够你买下那个游戏项目。”
苏辰尴尬地咳嗽了一声，但随即又开始对他那套新宝贝滔滔不绝，“你不知道它有多么完美，它那极具科技感的外形，采用了大量的铝带高音单元、中音单元以及超低音单元，机体是最新的碳纤维，它有最好的声场定位.....”自从他买下这套音响，身边的所有人都听过他的这套演说，让人熟稔地仿佛能背下来。
顾修远有些后悔率先挑起音响的话题，他抬手敲了敲桌子，打断道：“行了，说正事。”
苏辰颇为遗憾地结束了他对心肝宝贝的赞美，“那个安全屋的音乐，你上午传给我那份。的确是顶级的古典乐，有一首是上周我最爱的古典音乐家才发表的，我最近忙《暗夜》的项目忙得昏天黑地，都没有来得及听。你这个只听巴赫的老古董终于开始接受新鲜事物了吗？不过《暗夜》的故事背景处在中世纪，有些古典乐的处理太现代了，而且在这样一个充斥着死亡的世界里，这种音乐会不会太出戏了点？”
顾总喝了一口早已经凉透了咖啡，问了苏辰一个似乎毫不相干的问题，“中世纪有魔法吗？”没等苏辰回答，他轻轻地摇了摇头，“没有，我们要做的是让这个游戏世界符合玩家的认知而不是真实的历史，更何况电子游戏玩家里也没有多少古典乐受众。当玩家好不容易摆脱怪物的追逐，进入安全屋时，游戏营造的是绝对的仿佛婴儿回到母体般的舒适感和安全感。音乐在那一刻是让玩家有勇气面对那些充满着设计师恶意关卡的工具，也是隐形的道具奖励。”
苏辰张了张嘴，想要反驳这个十几年好友对于音乐的庸俗认知，但身为游戏音乐总监的理智又告诉他，顾修远是对的。
他只得无奈地叹了口气，嘟囔道：“好吧，好吧，你永远是对的。但音乐永远不是工具，真不知道当初答应你来做这个音乐总监的职位是对还是错？等做完这个项目，我要一个月的休假，去苏米的海看看，来拯救下我被你的冷酷污染的心灵。”
顾修远嘴角勾起一个微不可察的弧度，心安理得地接受了来自好友的这份'赞美'，“既然都能影响人的情绪，音乐和游戏在本质上并无差别。那么你应该选择一条最多人听到你作品的道路，不是吗？”
他的目光不经意地落在墙上的时钟上，不动神色地转移了话题，“不过，已经快到下班时间了。我没记错的话，你前几天跟我提到的约会就订在金跃餐厅的六点。”
“你不说我差点就忘了。”苏辰随即把进入办公室察觉到的顾修远的不对劲抛之脑后。他本来就不是个多么细心的性格，除了在对待音乐上。更不要说顾修远从小到大都是个不需要任何人担心的家伙，无论是家人，还是朋友。
他挥挥手向顾总告别，急匆匆地关上门，一阵风似地向约会的餐厅奔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