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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暗流涌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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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流水年华春去渺,一样心情别样娇。”
…
“不是我苦苦寻烦恼,如意珠儿手未操,啊,手未操!”
…
“耳听得悲声惨心中如捣,同遇人为什么这样嚎啕?”
…
“种福得福如此报,愧我当初赠木桃…”
……
一曲唱毕,台下掌声轰然。
“哈哈哈,好,好一出《锁麟囊》!你推荐的果然没跑!”台下的某个富商老爷盘着木佛珠子,笑眯眯地和方富有交谈。
“那当然,我们的台柱子出面!”方富有昂胸阔背,满是一副骄傲的模样。
“哈哈方老弟,有了这堂前雪,你倒是比从前傲了不少!那我便也随那传闻,一掷千金捧个场!”说罢,他抬手让下人送来银钱。
“哎哟,王兄,那我可不跟你客气!”
这位姓王的富商低头看了看手上西洋产的腕表:“这…时候也不早了。”他站起身,拍了拍方富有的肩膀:“咱们老友叙旧,多谢你给我这个面子,愿意让台柱子出来赏脸。”
语毕,他的目光转向台上的堂前雪,满是欣赏。
台上的人仪态端正,一颦一笑皆是万般风情,他的外貌与他那副嗓子,像是天生契合那般,缺一不可,他微微躬身,退入幕后,像是一场激昂故事最华丽,同时也是最凄清的落幕。
“真是天赋异常,难怪我儿子总在我面前夸他。”王富商喃喃道,方富有的注意力却全在其他地方:“哎哟,你儿子不是我徒弟吗?也该回国了吧,说好了两天后哈!也不想着回来看看师父?”
对方笑了笑:“看你这个老东西做什么?我走了啊,你保重。”
“哎!这人…”方富有面上带着笑意,嘀咕几句。
在唱完这出戏后,他有特许的假,期间他留在迟睿留给他的别墅里,安安静静地写书创作。
又是两日过去。
练完功后,堂前雪将面上的油彩卸去,微微蹲身在木箱前整理戏服。
“啊啊啊啊阿雪!你快出来啊啊啊啊!”
门外传来小果子骇人的声音。
“知道了。”堂前雪淡淡应了一声。
他对这种情况见怪不怪,只细细整理好戏服,又将木箱上好锁,才缓缓走出门去,即使期间小果子一直在吱哇乱叫。
“啊啊阿雪阿雪!”
“…唉,我过来了,你…”想说的话被生生截断,他蓦然顿住了脚步,眼睛微微睁圆。
“师兄……”
小果子整个人激动地都快哭出来了:“师兄!”
站在戏堂前的那人穿着一件驼色风衣,戴着一顶爵士帽,腕上戴着银色的西洋手表,相貌英俊,气质儒雅。
他抬起俊朗的眉眼,微微一笑,挑着眉,张开双臂。
堂前雪绽出一个清朗的笑容,他迈着危急的步伐,扑向了他的怀抱。
“师兄!”
那人稳稳将他抱住,满眼尽是笑意:“阿雪。”
一旁的班主方富有慢悠悠地踱着步子出来,手里还端着一盘糕点铺新拿的果子:“好你个王桁,一回戏班就净想着你堂师弟了。”
王桁哭笑不得:“您看您,又调笑我了,这刚入戏院,不就是先冲着您那屋去的吗?”
小果子在一旁附和,并且做着鬼脸回怼方富有:“就是就是,看你做什么?师兄最想念的就是咱们阿雪了,其次就是我,你老人家还不知道排在哪个犄角旮旯里呢!”
这一番话,逗得在场的人哄堂大笑,方富有踹了小果子一脚:“谁前两天把我戏服弄坏来着?”
“……”小果子立马怂了,连忙躲在王桁身后。
王桁收回目光,静静凝视着堂前雪。
堂前雪忍不住笑道:“是我面上的油彩没有卸干净吗?”
“不是。”王桁圈住他的肩,目光缱绻:“最念着你了,好好看看你。”
小果子在后面继续咋呼:“那师兄,我是第二吗?是第二吗?”
“是是是,你是。”王桁从风衣前胸口袋掏出一块银色锡箔纸包裹的小方块。
“这是外国糖,叫做巧克力。”王桁笑着抬手递给小果子:“先去旁边呆着,我和你你师兄说说话。”
“啊啊啊师兄你太好啦!”小果子兴高采烈地接过那块糖。
“师弟,我…”王桁看着他,张口正要说些什么,却被一道声音打断了。
“阿雪师兄!出事了!”是紫烟还有刘半斤和钱八两三人。
三个人在看到王桁的一瞬止住了脚步,面上带着些惊喜,可焦急还没退去,还是紫烟先反应过来,她看向堂前雪。
“师兄,迟深刚刚在戏院门口,忽然晕倒了!”
堂前雪瞳孔一缩,他紧张道:“快送他就医!别去药堂,去那个市里最大的医院!”
王桁在听到这个名字时,整个身形俨然一怔,他压了压双眸,将心底翻腾的情绪覆去。
“坐我的车过去吧,那家洋人开的医院是我父亲旧故。”
他一把拉起堂前雪的手,温暖宽厚的手掌在传递着安心的信号,他的眉眼带着安抚:“别急。”
几人冲向门口,方富有费着劲儿抬起迟深:“这小子年纪不大啊,却是个实心儿…”
王桁启动了车子,让人把迟深抬到车后座,在匆忙之间,他抽出那么一丝间余的时间,悄悄观察着他的脸。
真是张摄人心魄的脸…最适合出现在坏种身上的脸。
小坏种。
一段平坦的车程之后,他被顺利送入了那家医院,并且被安排到了最好的病房,请了最好的医师。
堂前雪和王桁待在病房外。
“今日的事都是看在你的面子上。”王桁忽然开口。
堂前雪抬眼看着他。
“我此次回来,就是为了此事,我听闻迟睿把他的儿子托付给了你…”他的目光很复杂:“就是他对吧?”
“嗯,是他。”堂前雪有些困惑不解:“倒也不必大费周章,为了此事回来,就是收养个孩子罢了…”
“这小子在英国,名气可大的很…”王桁的眼神有些冰冷。
堂前雪听了这番话,垂着眼,似乎在认真思索着。
“是拉帮结派的小霸王吗?”
“不是。”
“是辱骂师长的坏蛋吗?”
“不是…”
“是不讲礼貌,满口污言秽语的坏孩子吗?”
“不是……”
堂前雪肩膀一松,面上露出温柔的微笑:“那他很好呀,就是个懂事的好孩子!”
“你不懂,他…”王桁摆着手,眉眼有些焦躁。
迟深当然不是具有那些特质的人,并且与这些特质恰恰相反,他极其讲究礼仪,行事有风度,讲礼貌,一句脏话也从未说过…
但是…
他看向堂前雪,想说的话又顿住了。
“唉…等他好了再说吧。”
病房里传来几声染着委屈的喊声:“小阿父呢?我的小阿父呢?”
堂前雪双眼一亮,从木质长椅上站起,小心翼翼地询问医护人员:“我可以…”
医护人员是外国人,看着他抬手比划,便明白了什么意思,再加上身后那位“病人”一直在用英语催促:“Let him in!”,点了点头,让他进去了。
王桁留在了外面,靠着外墙,他叫住了医护人员。
“他是因为什么晕倒的?”很标准的英伦腔。
“低血糖。”医护人员只低声回答。
堂前雪靠在病床前,细细看着迟深,目光中是毫不掩饰的担忧:“怎么会突然晕倒呢?来戏院怎么不和我说一声?”
“是你食言了…”他的语气带着些许委屈,微微睁开双眼,浅绿色的眼眸倒映着头顶打着的白光。
“你说好两天后要让我来见见他的。”
堂前雪有些哭笑不得:“这不是因为你留宿了吗…我有些始料未及,就因为这个?”
“怎么能叫就因为这个呢…我不管,你骗我。”他整个人看上去虚弱无比,偏偏又抿着苍白的唇。
“好好好,下次再也不骗你了,有什么都先通知你好吗?”堂前雪笑看着他,这个近乎与自己差不多高的少年。
“那他现在在哪里呢?”迟深试探着询问道。
“你想见见他吗?”堂前雪摸摸他的脑袋。
迟深眼瞳微转,露出一个纯良无辜的微笑:“好呀。”
“师兄,你进来一下!”堂前雪自然是满足他的一切要求。
王桁迈着步子,踏入病房,目光在触及迟深那一刻,变得愈发复杂。
“您好,王叔叔。”迟深坐起身,微微低头表示恭敬。
王桁下意识把堂前雪圈在自己的臂弯里,神情带着戒备与警惕,简短回答:“你好。”
迟深的目光凝在他圈住堂前雪的手臂上,放在被窝里的手微微攥紧,面上却还是那副人畜无害的微笑。
“你就是迟睿的儿子?”王桁询问。
“是的,他是我的父亲。”
王桁微眯着眼:“你同你父亲长得不像…”
“哈,轮廓上还是有些许相似的,但是五官或许还是随了母亲。”
“法国人?”
迟深勾唇一笑,转而又换了一副无措的模样,看向堂前雪。
“师兄,你怎么上来就问这些问题?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堂前雪无奈笑道。
“这才认识几天啊……”王桁内心感到恐惧和震撼,即便带着怒意,却依旧绷着儒雅的外表。
堂前雪把二人的对话岔了过去,有大夫进来为迟深做检查了,堂前雪连忙配合着率先出去。
王桁迈出病房时,忽然听见病房里传来一道声音,虽然短促,但还是能够分辨得出那是极其标准的英伦腔。
模模糊糊,朦朦胧胧,分不清真假。
“ Waitin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