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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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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能听清那人的说话声音,极力将哭腔隐藏下去,变得平和,轻柔,像是在挽留,又像是在祈祷,他说:“…留点什么给我吧,少歆。”
少歆回答了,他站在即将破晓的天空下,夜风卷起凉意,他随手指了几个方向,语气一如既往的轻松自在:
“你看,这里,那里,这儿,还有那儿,这都是我留下的,我留给你的东西,它们会一直陪伴着你。”
“可那都不是你……”
少歆露出柔和的微笑:“别哭。”
这份不得不割舍的情感令他咽喉发紧,同时也让他无比清晰地感知到时间正作用在他身上。
他正在被时间解体,他见到了永恒在向他走来,无限高,无限远——那是死亡。
即便如此,他依旧从容不迫,他往前走了几步,抬手抹去眼前人的泪水。
“你知道的,那就是我。你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我。别哭,就当这是一次普通的永别,在你生命中出现过无数次的永别。”
那人不再说话,他的眼泪还在流淌,他盯着少歆弯弯的眉眼,像是要将他的模样刻印进灵魂之中。忽然,他伸手抓住眼前的少年,将他牢牢抱在怀里。
然而就是那一瞬间,他的拥抱失去了实质的支撑。
太阳照常升起。
少歆就像一缕暖烟,在朝阳的光辉中消散在了他的面前。
死亡——或者说消亡,少歆早有准备,在那一瞬间他确实感觉到了比永眠还要安静的虚无,然而接下来却出现了些意外的状况:
远离少歆的“自我”开始如引力般收束回笼,他开始有了潜水上浮般梦醒的感觉。
思维率先苏醒。虚无冰消雪融,少歆注意到他正在“无意识”地思考。
紧接着是知觉。他慢慢觉察到他好像保持着某一个姿势,双腿有些发麻,大腿紧贴小腿,脚下也有坚实的触感,少歆借此判断他现在应该是一个蹲着的姿势。
他的眼前依旧是一片黑暗,他稍微迟一些才反应过来那是因为他还闭着眼睛。
跟着视觉同步运作的是听觉。过于纷繁杂乱的声音信息挤进他尚未完全运转的大脑,而在其中最明显的是不知语言但明显能感知情绪的“人”的说话声。
少歆睁开双眼,紧接着他就毫无防备地被人打倒在地。他整个人都还懵着,明显带有泄愤情绪的拳打脚踢接踵而至。
“……?!”
疼痛唤醒了少歆的身体本能。他抱住脑袋,视线里看到的是制式不一的靴子以及色调单一的密闭空间,其质感、颜色都和航空飞行器的内舱相似。
这里是……?
他在忍耐疼痛的间隙思考,试图将一瞬间接收到的各式信息整理出来排列处理的优先级,但很快他就无暇分心思考了。
施暴者显然不会考虑他的承受极限,明显军用样式的靴头一脚踢中少歆的身体。
那靴头的力道很重,少歆的身体直接向后飞出,背部撞在墙壁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少歆短促地哼了一声,他趴在地上,喘了几息才勉强抬起上半身。
他终于看清了殴打他的施暴者的模样。
这是几个雄壮的好似铁塔的人。他们呈现半圆状将少歆围拢在中间,并且还有意识地堵死了他有可能的逃跑路线。
少歆游移的视线因为抵在额头上的物件而收拢回来。
那是一把枪。
他顺着那并不友好的物什移动视线,和居中位的那个因愤懑情绪而使得面部肌肉都紧急集合到一处的人对上视线。
听不懂的叫骂声喷在少歆的脸上。
“……”
少歆沉默着,刚刚那一脚踢断了他几根肋骨,好在断骨没有刺进内脏,只是每次呼吸都有绵延不绝的疼痛发散到四肢百骸中去。
不过眼下少歆实在无暇顾及这种疼痛,他已经能够确信这些人说的话不属于他所了解的任何一种语言体系。前景未明,他不能轻举妄动。
少歆不畏惧死亡,但是他不想死的不明不白,更不想就这样贸然死在一看就是穷凶极恶的匪徒手下。
少歆和围堵他的人对视——只有几秒,他立刻判断出眼前都得形式:他是绝对的下位者,对方对他具有绝对的支配权。
识时务者为俊杰,少歆立刻选择示弱。他垂下眼睛,引导身体颤抖,表露出符合一个少年人的恐惧。
他在等待,也是豪赌对方的下一步行为。
他看得出这伙人是货真价实的穷凶极恶,他们依然可以在他表露出服从和恐惧之后随心所以地开枪将他杀死。
抵住额头的枪口被压了下去。旁边的人说了一串话,发音方式近似于希伯来语,但又完全不是。这些人快速地交流一番,中间举枪的人抬了抬下巴,两边立刻有人抓住少歆的胳膊把他提了起来。
胸口又是一阵剧痛,少歆不由得再次闷哼出声,这又引来了对方的不满,他被揍了一拳,当即就流了鼻血。
拿枪的匪徒显然是这一小股人的领头人,他扯住少歆的头发,恶狠狠地盯着他,枪管抵住他的下巴,嘴巴开合着说出少歆听不懂的词汇。
常年被烟酒浸泡出的恶臭扑面而来,少歆忍住厌恶,尽可能将表情维持在恐惧上。
他从对方的表情和语气再结合过往的经验判断,这是一种恫吓。对方大概率是在说一些诸如“老实听话”、“识相”等词汇,估计也少不了相关后果的假设——听话则生,反抗则死。
少歆略带颤抖的点头穿插在对方每一句话的间隙,恐惧的表情和因为受伤而不畅的短促呼吸表达着他的臣服。
对方似乎又骂了几句脏话,抬抬下巴示意手下将少歆带走。
少歆被拖着走过了一段不短的走廊。
身材高大的匪徒对少歆的伤毫不在意,也不在意这样架着少歆让他根本不好走路。他们只把他当做一个长了腿的货物,毫无怜悯之心地把他拽向船舱的后半段。
这样的拉扯拖拽似乎让少歆的伤变得更加严重,绵延不绝的疼痛令他脸色苍白,额头上慢慢渗出细密的汗。
他被带到一扇门前。
右手边的匪徒抬起手臂,用腕上的手环在一边的门禁锁上刷了一下,门阀解锁的汽响过后,厚重的舱门滑向一侧。
沙丁鱼罐头似的人群挤进少歆的视野。
这些人长相、发色、体形都不尽相同,但少歆依旧一眼找出他们的共同之处:年轻、漂亮且拥有一双异色的眼瞳。
就像他的眼睛。
他有些吃惊地睁大双眼。
还不等少歆观察仔细,那两个匪徒揪着他的衣领,丢垃圾一样一把他推进了这个间密闭的房间。
幸好少歆有所防备,他在被拎住衣领的瞬间做出判断,提前伸手按住了他要扑向的人的肩膀,避免摔在别人身上给自己带来二次伤害。
匪徒在门口又厉声说了几句应该是威胁恐吓的话,随后才阴沉着脸关闭了舱门。
少歆放开被他扶着的人,向对方双手合十摆出混合着谢意和歉意的表情。
那位年轻人并没有理会少歆的表达,他满脸灰败的木然,甚至不敢和少歆对上视线。
舱门外,脚步混合着调笑的聊天声渐渐远去。
直到一切外部声响归于沉寂,四周只听得见机械运转的嗡嗡声。又过了不知多久,仿佛才终于安下心来似的,细碎的低语和啜泣声才如阴云般重新笼罩住这拥挤的房间。
少歆担忧地看着这些惊弓之鸟的年轻人。
他在匪徒离开以后立刻找了个相对安静的位置坐下,一方面是避免活动加剧身体上的伤害,另一方面是思考应对今后的情况。
这内部的构造和航空飞行器大同小异,少歆判断他应该是身处在一艘宇宙飞船之中。
为什么他会在这种地方,又为什么会“死而复生”这样稍显扑朔迷离的问题暂且先放放,少歆把思考的重点放在了接下来到底该怎么办上。
少歆根据自己的经验去反推分析,他认为这种规整的宇宙飞船并不是靠着打劫深空航线谋生的星盗所能拥有的资源。
而且船上都是些年轻人,容貌也相当出色。
几个对应的词组涌现在他心中:偷渡、人口贩卖、类□□集团……
少歆的眉头紧皱着,他所掌握的信息还是太少,且不说他现在根本不知道这艘飞船将要航行到何方,单语言不通这一点就加大了他想组织所有人反抗逃跑的难度。
船舱之外,匪徒们正驾驶着星船航行在宇宙深空。如若少歆不是被关在那个小房间里,他一定会讶异:因为展现在驾驶室正上方的星图并非他所熟知的地球文明,而是全新的,诞生在另一个星系的与地球相似的文明。
赫兰托斯帝国。
这是记录在宇宙史册中的一个名字,坐落于楼兰星团的星际帝国。
眼下,这艘不起眼的小小星船正航行在帝国边境,小心谨慎地沿着着巡查卫星的盲区游走。
匪徒们知道他们还不能掉以轻心,以赫兰托斯的首都星自转周期为计算,他们至少还要花上五个小时才能驶出赫兰托斯的星海范围进入公共星域。在那里,任何星际国度都不能干涉星船的自由航行。
终于,在一阵谨慎的航行过后,星船到达了帝国边域。
边缘行星埃洛法伽在肉眼上已经是个小小的光点,再向前航行几节,这艘船就可以彻底脱离帝国的管辖,拥抱“自由”与“财富”。
这种肉眼可见的幸福美好令船上的人们身心舒畅。
“他*的!”副驾驶位的人神经一放松,就克制不住地用优美的家乡话表达自己的情感,“可算是从赫兰托斯走了。”
他旁边的观测员对这种明显欢腾起来的氛围做了一些挽尊,避免半场开香槟:“还是谨慎一些吧,我们至少还得在公共星域航行一段时间才能进行跃迁,赫兰托斯尤其是埃洛法伽看门的那帮军犬们可神经了,有点空间波动就能顺着味就能冲过来。”
常干这种犯罪勾当的匪徒有些不以为然:“直接让系统代管不就得了,什么时候跃迁什么时候上浮,甚至靠港到法利尼亚,它都门儿清着呢,你能让军犬逮住它都不带让狗咬着的。”
阴阳完帝国军人,他意有所指般眨眨眼:“都进公海了,老几位不想放松放松吗?”
船舱里的人似乎都接收到了这种信号,彼此间心照不宣地笑出声。
“我看行,那里面有一个我早就看上了。”
“反正这么多人呢。”
“没关系,被发现了也没人在乎。”
“哎,我看好那个走廊里捡的,那小身板……啧啧,我怎么没注意到这些人里还有个这么小的?”
有人说:“我也没注意,我还想说呢,他怎么跑出来的?”
“可能是躲在哪里了吧,你看他被发现的地方不就挺隐蔽的?”另一个说,“小崽子本身就是灵活,之前他可能就一直在跟我们躲猫猫呢,只是不小心被发现了。”
令人不快的笑声此起彼伏。
“这不听话的小崽子我看就得好好惩罚一番。”
有人附和:“对!得让他知道知道该如何做一个好孩子。”
无需谁去下命令,等着驾驶员将模式设定好,全权由星船系统代理操作,这些匪徒们就互相招呼着起身,准备利用他们手头的资源在抵达目的地前好好地“放松一番”。
他们走出星船的前端舱室,队尾的人前脚刚踏出驾驶舱,大半个人还在舱内未走出,异常情况突然降临!
先是突兀响起的警报令所有人吓了一跳,稍微不那么镇定的甚至下意识端枪摆出防御姿态。
还不等人们喘口气,侥幸产生也许是系统出错了一类的想法。星船的船身就好似被一只无形而不含善意的手推开,整体向一边大幅度倾斜,舱内的人都站立不稳,七手八脚地滑向倾斜的方向。
船舱尾部,挤挨在一起的人们发出惊惧的尖叫,哭喊声蓦地放大。
少歆坐得离人群稍远了一些,他同样受了刚刚船体的倾斜影响,身体猝不及防地滑向角落的一侧,背部撞在墙壁上。
他还来不及舒缓这种突然的移动带来的疼痛,有没坐稳的人连滚带爬地直扑向他。
少歆眼疾手快地扶住了这位扑过来的少年。
“小心。”少歆忍着疼痛低声嘱咐,因为语言不通,他同时伸手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以示安抚。
那孩子终于抬起头,泪眼朦胧地说了什么,少歆听不懂,但不难猜测那短句应该是一句道谢。
少歆回以善意的微笑。
到目前为止,他对所见的所有的事情包括他自身情况都一无所知。
他不知道他现在是在哪里,重新苏醒以后的这个身体还是否跟从前一样能抵御常人无法规避的致命伤害。
他也不知道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艘船为何会突然倾斜。
房间外,星船舱室此时已经乱作一团。跑步声、叫骂声混在在一起凌乱地堆砌出突发事件的前因后果:星船在公共星海遭遇到了深空虫潮和宇宙风暴的夹击。
这只是一艘小小的星船,是本身不携带任何武器装备的民用科技,面对宇宙风暴还好,遇上深空虫潮无异于以卵击石。
“怎么就撞上了虫潮!”匪徒们的头领有些崩溃地叫骂,“他*的,深空航行预告是吃屎的吗?怎么没发布相关的通行预警!”
“老大!我们避让不开了,我们就在虫潮的行军路线上!”跑回驾驶位将模式切换为手动模式的驾驶员颤着声音汇报,一声嘶哑的尖叫从他的喉咙深处挤出,“要撞上了!!”
奇异的宇宙生物同时出现在雷达和视野之中,窸窸窣窣的攀爬声和令人牙酸的撞击声响彻整个星船的每个角落。
代表危险的警报灯闪烁不停,柔和却并无感情的AI广播发出通告:『警告!警告!』
这些深空的怪物不仅把星船当做行进路线上无关紧要的路障,更有甚者——大概曾经捕食过类似的存在,当星船被撞向其中一只深空虫的时候,它直接将星船当做了送上门来的饵料,螯足抬起,精准地夹住了尾端喷口。
『警告!警告!船体喷口遭遇外部破坏!』
『警告!警告!船体遭遇撞击!』
『警告!警告!警告!货舱电路失灵,默认启动备用电源。』
一时间,虫群撞击碾压星船的声响、系统AI的警报声以及人员惊怒交加的说话声重叠在一起,将生死攸关的恐惧无限放大。
已经有人不顾上下级观念,催促道:“老大!我们必须得求援!我们这艘船没办法处理虫潮!我们会被撕碎的!”
警报声还在继续,密密麻麻如枪林弹雨般的声响敲击在船舱上,舱体在挤压下伴随着钢铁被扭曲的声响出现了不规则的凹陷。
突然,驾驶舱正面的风挡玻璃上落下一对尖锐的螯足,一只虫自上而下地爬到星船的正面。它略有些柔软的腹部、开阖不停的口器和隐藏其中的细小绒毛蠕动着,冲击着船上人们的视野和精神极限。
“咯吱,咯吱”一种仿佛冰消雪融的脆响回荡在驾驶舱内,眼尖的人骤然发现,风挡玻璃正一点点出现裂痕!
头领见势立刻下令:“向赫兰托斯发送求救信号!”
与他的命令一同响起的是副驾驶位的人砸碎紧急求助按钮外的透明挡板的声音——受求生本能的控制,副驾驶员根本就等不了下令。
在首领命令下达的下一秒,他就已经按下了那鲜红的按钮,将求救信号发射出去。
星船上的这些人只能赌,赌帝国边星埃洛法伽不受宇宙风暴影响第一时间接收到信号,赌埃洛法伽当即派出救援部队,赌这艘手无寸铁的小小星船能撑到救援队的到来。
警报声愈来愈急促,玻璃上的裂纹已经泛白,细密得几乎看不清外部的情况。
虫子即将品尝猎物的声响仿佛已经近在耳边。
一道光。
一道细细的蓝光轻柔如流星在虫子的背后划过。
如同呼吸那般的自然,虫子的头部从躯体上分离,经还在前进的星船一撞,飘向宇宙深处。
而就算头身已经分离,虫子的口器仍旧在蠕动,仿佛并不知道死亡已经降临自身。
失去主神经控制系统的虫足再也抱不住船体,虫肢和腹部收缩成一团,从外壁上脱落,星船轻轻一撞,残躯拖着□□飘向了其他虫群。
驾驶舱内目睹这突发情况的人们先是愣了一瞬,接着被糊在视野里的暗绿色液体和细思极恐的残肢恶心得发出干呕的声音。
没有人注意到包围着星船的“细雨声”渐渐稀疏,直到操控台上不着痕迹地响起一阵电磁波的沙沙的声。
首领率先意识到了什么,他扭过头,正看见驾驶舱的正中央从足部开始,半透明的方块堆砌加载出了一位身穿作战服的军人全息影像。
全息影像偏近淡蓝色,应是做了保密信息处理,单凭这段投影不但无法判断军人的发色瞳色等特征,甚至其军衔,所属部队都无法判断。
唯一能让人觉得他职位不低的就是他倨傲而冷漠的神色。
很容易就让人联想到埃洛法伽的冰原。
全息影像刚刚加载完成,军人开口说道:“这里是赫兰托斯帝国38军团第七战队。请你船配合,听我战队指挥。事后接受军团检查,这是命令,不是请求。”
他的声音也是。
冷,且强硬。
剧烈的摇晃和细密的敲击声不知不觉停了下来。外面的灾难止歇过后,近在咫尺的哭叫声便就更加尖锐、绝望。
少歆默默地猜测着安静的缘由。
房间里,已经有不少人陷入崩溃,他们仿佛已经遇见了自己悲惨的结局,一直在歇斯底里的叫喊。
这种恐慌很快就向着四周扩散开去,整个房间里除了哭喊几乎听不到别的声音。
少歆很想安抚他们,但他听不懂对方说的话,同样对方也听不懂他的语言。
在这种恐慌的压榨下,绝望而崩溃的人们开始出现互相攻击的行为。
不行!这样下去会出人命的!少歆强撑着站起来,他的思绪飞速运转,想着能在这种混乱且语言不通的情况下能做的事。
房间里什么都没有,等待毫无意义,他必须想办法破局。
少歆撑着墙壁向门口走去,他只想试试看有没有能从内部打开舱门的办法。
结果有人注意到他的行动,喊了不知道什么话,离少歆最近的人立刻扑过来,伸手扯住他的衣领。
少歆被勒的呼吸一窒,正要将衣领解救出来同时防备他人的胡乱攻击,门外再次有脚步声响起。
房间内的混乱霎时消失。
就像有人控制似的,这些年轻人不约而同地压制住了自己崩溃的情绪,再度选择安静。
少歆默然地看着这群已经被星船上的匪徒规训的乖巧的年轻人,眼中流露出痛惜。
一直抓着他衣领的人放开了他,并且还悄悄拉了拉他的衣袖,示意他赶快蹲下来,不要让自己显得鹤立鸡群,他的特别会害了所有人。
少歆没有动,他全神贯注地听着门外的声响。
他听得出来这脚步声和匪徒不同,它们整齐划一且训练有素。哪怕是唯一的“杂音”,那步伐也依旧沉稳,听着就知道它是这群脚步的领导者。
这种整齐同样令少歆熟悉——绝对不会错,只有纪律严明、训练有素的军队才会有这样整齐的声响。
紧闭的大门在液压锁解锁的汽声后再度滑向一旁,门外黑压压地站着一排神色冷峻手握钢枪的战士。
一位身材高大、面容俊朗青年男性军官站在这群战士的身前。
军官的面容凛然如刀锋,苍翠的眼瞳隐藏在军帽帽檐的阴影里,看过来的视线里只有冷冽的审视和观察。
青年军官身着和战士们相同制式的军服,只是他的腰背要挺得更直,更具有钢枪般的冷冽肃杀的气质。
他简单地扫视了一圈,接着微微偏头,一位战士立刻走上前,在他身侧稍稍靠后的位置站定。
两人低声交谈,主要是那位年轻军官在说,他身后的战士在听,偶尔会有短促的回应。
他们说的话少歆依旧无法听懂,但他明白一件事。
现在,这里的所有人都安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