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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三章上 初现端倪 ...

  •   “你要和小梁一起去采风?一去那么久,想好说辞了吗?”谢恒莪在电话里问。

      “对外暂时保密,不过有安秘书在,只怕季景嵘那里瞒不住。”季柏峥回答。

      提起季景嵘,谢恒莪有些担心:“你气归气,但那么对他太冒进了。”

      “我不是一时冲动,我需要验证谭医生的话,也要让季景嵘有所顾忌。”

      家里谭医生隐晦地透露过,是有人换了林枕云的药,才让她精神状态极速恶化。

      “家里的事,还有拍摄的事,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小梁?”谢恒莪说。

      “再等等。”

      “等什么?他早点知道也好有个防备…”谢恒莪说到一半突然笑了,“你怕他吓跑吗?我看他不像是临阵脱逃的性格。”

      “不是怕这个。”季柏峥坦言,“我能感觉到,他态度在松动,如果现在就这么告诉他,他会怎么想我…”

      季柏峥承认自己贪婪、怯懦,患得患失。这个时候,他不想冒险。

      “我知道,你怕小梁出事才要跟着去。但有季复海纵着,小嵘越发胆大,他真要发起疯,你跟着有什么用?你能保证他不会连你一起算计?”谢恒莪语气急切起来。

      “至少在季复海彻底失去生育能力之前,他不会对我下死手。毕竟对付我一个,好过无数个。”

      “即便如此,也要加倍当心。至于小梁那里,你把握好分寸。”谢恒莪不同意他的做法,但他们两人的问题总归要他们自己解决。

      她转而问道:“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季柏峥也不客气:“您帮我找几个信得过的,扮成游客守在附近。”

      季景嵘能买通安秘书,季柏峥就不能再用身边人。

      “这个容易。”谢恒莪说。

      “您放心,我在外面,反倒比现在方便。这边就麻烦您和予蔓了。”

      谢恒莪知道他一旦拿定主意,就不会轻易更改,叹一声劝道:“小诚,这一次要沉住气。”

      梁写林没再拒绝季柏峥的同行。为什么不拒绝?梁写林给自己找了一堆理由,但哪一个都不满意。

      等商定好出发日期,他像是抓住救命稻草,忙忙碌碌收拾起两人的行李。

      季景嵘离开之后,客厅里似乎全无异样,但梁写林记得醒来时闻到过一股很淡的,令人不悦的甜腥气。

      他翻遍了屋里所有角落,也没找到季景嵘用过的茶具和冰桶。或许潜意识里,他太想知道睡着后发生过什么,才像偏执狂一样,寻找一个无关紧要的东西。

      家族控制的企业,总不乏一些兄弟阋墙的传言。季家兄弟不和,梁写林也略有耳闻。季柏峥对付祁珃,是单纯为他出气还是兄弟间的博弈呢?

      他心不在焉,在衣帽间里翻弄,挑出几件眼熟的取下衣架。动作间掉出张纸片,梁写林捡起一看,是张合影。

      照片里的女人身着休闲服,背着旅行常见的双肩包,头发很整齐的盘梳起来。她面容的位置有些褪色,但从五官不难看出是季柏峥的母亲。

      一旁的季柏峥还有些稚嫩,他微弯下腰,把双手亲昵地搭在母亲肩上。照片上母亲反握他一只手,两人把头歪靠在一起,笑着看向镜头。

      季柏峥母亲林家,曾经也在业界颇有资历。林家把企业托付给女儿,但女儿婚后被家庭羁绊,小儿子林苳又能力有限,只好转而扶持女婿,这才有了今天的季复海。

      传闻里,季柏峥的母亲是个卑劣的第三者。季复海得势之后,怀念起温柔贤惠的前妻,便把季景嵘领回家里,这一举动使得林枕云几近崩溃。

      梁写林看向照片,林枕云气质温和平静,和传闻里道德有瑕,精神异常的形容怎么也对不上。

      他把照片翻转过来,背后写着几行字,开头的称呼写的是“小诚”。

      小诚?季柏峥的小名吗?

      剩下的文字模模糊糊,勉强能辨认出一句话——不要做彼此的负累,好好生活。

      这句话梁写林印象深刻,这正是剧本里宁小军母亲的临终遗言。

      他脑中一时混乱,有种错位的诡异。

      梁写林勉强定下心神,去看手中的照片。照片里母子两人形容亲密,这种亲密是装不出来的。可季柏峥却从没有主动提起过她。

      梁写林突然意识到,屋里没有一张季柏峥和家人的照片,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母子二人的合影。

      莫非季柏峥的母亲的死另有蹊跷?并不是对外宣称的因病去世。难道和电影里宁小军的母亲一样,也是在身心俱疲下了结了生命?

      剧本里那一段梁写林看得十分艰难,演到那一幕时,肯定也会非常折磨。而季柏峥也许曾亲身经历那种痛苦煎熬。

      他心中泛起一阵酸涩,不知道是为自己为宁小军,还是为了季柏峥。

      梁写林把照片塞回口袋,摊开手仰躺在地板上,强迫自己不做他想。

      心里藏着事,难免辗转不安。梁写林一连几晚睡不好,临出门时,困得直打哈欠。季柏峥打发他去后座休息,他靠在后排,盯着季柏峥的侧脸出神。

      车辆晃晃荡荡,梁写林脑中混混沌沌。

      他终于睡着了,却不断做梦。梦里他像个魂穿者,不停变换着角色。一会儿是亲历人,饱尝痛苦折磨。一会儿是看客,满心无法共担的无力焦灼。

      他成了环环相扣又被迫拉扯的绳索。

      一个颠簸,梁写林睁开眼。他许久才平复,深深吸气看向窗外。天阴得厉害,灰色的云像一堆脏污的羊毛。

      “醒了?”季柏峥声音有些沙哑。

      “我睡多久了?”梁写林想伸个懒腰,手却抵到车顶,抻不开。

      “不到三个小时。”季柏峥神色疲惫。

      睡了这么久,也不觉得解乏。梁写林锤几下压麻的腿,拧开瓶盖递过去一瓶水:“换我了。”

      “路不好走。”季柏峥接过水,一口气喝下大半。

      “我知道,但你需要休息。”

      山路狭窄,弯道又密。看得出修得也有些年头。车道线磨损得几乎消失,路面偶尔能看到裂缝。路旁的凸面镜刚出土一样,覆着一层风化侵蚀的褐斑。

      梁写林瞥一眼窗外,这么危险的路段,一排稀疏灌木竟充当护栏了。

      前几日下过雨,不少道路被滑落的石块泥沙覆盖,随处可见“注意山体滑坡”的警示牌。

      梁写林不敢懈怠,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也许是那个梦的缘故,他总有种隐隐的不安。

      车里越来越闷,闷得有些发慌,把四面窗户和天窗统统打开,才觉得好受些。

      车辆顺斜坡缓速攀爬,斜坡尽头又是急转的弯道,梁写林鸣笛减速小心前行。

      车头刚转过山壁,就见一辆破旧的白色货车像突然出现的幽灵。货车亮着刺眼的远光灯,梁写林眯起眼,急按响喇叭。对面却毫不避让,狰狞地直撞过来!

      一瞬间梁写林脑里嗡嗡作响,心跳猛然加快,视线扫向崖边矮树。

      眼看即将相撞,梁写林猛打方向盘避让,车身相互摩擦,响声尖锐刺耳。

      急速的转弯让两人身体倾斜,季柏峥护着梁写林,手背“砰”一声撞上车窗。

      车身抵在树干急停。树根暴露,树冠晃动,簌簌落下一层枯叶。后视镜断了,晃晃荡荡垂着,车尾刮出一道凹痕。轮胎撵起大团沙雾,碎石顺崖壁向下倾泻。

      梁写林心脏剧烈跳动,大脑一片空白,他浑身发软,嗓子拧紧,一个字也说不出。

      “伤到了吗?”季柏峥伸手去摸他膝盖。

      梁写林耳中像是附着一层薄膜,声音从很远的地方笼罩过来,他后知后觉愣愣摇头。

      “你呢?”他本能地去抓季柏峥的手,却摸到了一片湿黏,季柏峥手背皮肉开裂,正往外渗血。

      梁写林翻出创口贴,他手心冷汗涔涔,指尖冰凉颤动,试过几次才贴好。

      季柏峥捧起他双手,抵在额头,越攥越紧。

      “轻一点,你手还伤着呢。”梁写林任他握着,见他不为所动,又说道:“我没事,刚就是吓到了。”

      梁写林以为自己会有更激烈的反应,结果也只是劫后余生的脱力麻木。

      “抱歉…”季柏峥慢慢松开手,“写林,抱歉…”

      即便是季柏峥,也会因为惊吓,没法冷静自若了。梁写林这样想着,又生出点英勇,伸手把人抱进怀里。

      “之前就听人说过,这种偏僻路段,有些人出于嫉妒,会故意别车。”梁写林安慰地拍他后背,“看他这么大胆,应该是常年跑这段路…”

      季柏峥回道:“我会把人找出来。”

      好在车只是磕碰,其他并无大碍,季柏峥要换座,梁写林惦记他手背的伤,没答应。

      终于开过噩梦般的弯道,道路变的宽阔平坦。云层被风削成薄薄一片,连绵群山环抱着广阔的凹谷,层层新绿。

      一股清新味道随着风探进车内,梁写林也说不好到底是什么,大概是属于泥土和草木原本的气味。

      几缕白烟摇曳,躲进胭脂色的云团。小河蜿蜒如飘舞的银缎带。河上架着一座石砌的窄桥,远远看到带草帽的老人,赶着一头水牛从桥上悠闲地走过。

      眼前的开阔明艳,一点也不觉陌生。也许在美术馆里见过,又或是哪个电影片段里也见过。

      梁写林松开一只汗湿的手,风仿佛流动的海潮,透过车窗,在疼痛的指缝间穿梭。这一刻,他紧绷的神经才终于松弛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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