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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探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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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你在一起的时候干什么都很开心……”
屏幕里播放的男主角对女主角深情表白,严浔揉了揉眉心,头一次一口气看完整部电视剧。
当然,是尤庭出道时拍的那部偶像剧。
他在剧中饰演一个青春的男大学生,剪短的头发看起来清爽干净,他身高有一米八三,非长发的打扮十分有大众女生心中那种白月光学长的气质。
从上次酒局回来后严浔就把尤庭参演过的剧和综艺全搜出来,似乎想用这寥寥的镜头记录来填补六年间丢失的空白。可尤庭作品不多,当初本就还没站稳脚跟,就又被彻底雪藏淹没。
电视屏幕里的剧情还在继续,严浔时而走神在当初的点点滴滴,时而目光落在镜头里熟练的面孔,茶几上的手机频频震动,是陆尧发来消息。
“在协华医院。我去打听那会儿他还压根没去医院呢,是一个场务跟我说的,他待在片场想坚持拍完最后一场戏,免得耽误别人。我真没看出来,他还挺能吃苦啊。”
严浔目光追落在屏幕上那张笑脸,这话让他想起上学时尤庭也是如此——洒脱的外表下藏着一颗坚韧的心,吊儿郎当的性子却会见义勇为....
“你给老子等着!找人收拾你!”
被打得鼻青脸肿的校园混混朝原地啐一口唾沫,原本能从学生仔身上捞到笔保护费,谁知道中途闯出来一个不男不女留着长发的人多管闲事,现在到嘴的肥肉不翼而飞了,还被揍打出一身伤。混混觉得丢面,放狠话叫尤庭等着。
尤庭一边吹着泡泡糖一边把头发绑起来,把这战帖当作败者的死要面子,丝毫没有半点畏惧:“哦,摇人啊,那回家后是不是还要和你爸妈再告个状?”
气急败坏的混混带着骂声跑出巷子,正好严浔当时经过巷尾,目睹了这一切。那个差点被欺负的学生连连道谢,而尤雷锋表示别放在心上,随后目光扫到不远处的严浔,还心情颇好去热情招手:“嗨~严浔。”
严浔:“.....”
这人打招呼一定要这么高调吗。
高调。
可当初这么高调叫他的人如今受了伤却闷声不吭也要把戏拍完。
严浔看着电视机里的尤庭,按下暂停,起身拿起披在沙发上的外套。
夜里的风一路上掀过严浔的衣角,也吹响着尤庭病房里的窗户,他撅着屁股逐条回应为数不多的粉丝留下的关心留言,正准备发张自拍报平安,就被镜头里突然诡异出现身后的严浔吓个大跳。
跳、自然是跳不起来的,因为这个姿势如果能原地起跳那他一定修炼过□□功,不过倒是差点被吓得在床上翻跟斗。
“你是鬼啊!大半夜在这儿想吓死谁!”
严浔百口莫辩,自己分明也被他吓得不轻。
尤庭摆摆衣服,心想刚才自己撅着屁股迎接对方的模样确实不雅观,轻咳一声缓解刚才尴尬坐好:“你怎么来了?”
严浔把手里的果篮和鲜花放在一边:“来看看你。”
尤庭疑惑:“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严浔没什么表情,“看热搜,问了陆尧。”
许久没听见这名字的尤庭一下联想到那个神秘的“陆总”,惊呼一拍床:“原来是马力啊。”
熟悉的取外号环节,也让严浔额头直飞三个点:“你还是没变。”
当初尤庭追求严浔没多久就和陆尧熟识,而这个叫错严浔三次名字的校草二号,自然也给对方起了个自认为特别好记的外号——马力,路遥知马力嘛。
“严总,你不会是来跟我叙旧的吧?上次酒局坐你身边纯粹是个巧合,都过了这么多年了,我可不是那种会纠缠前任的人。”
这原本是尤庭平述的话,但在严浔听来却格外刺耳,像急着撇清某段他不认可的关系。
不过他只能直入主题。
“你最近是不是没戏拍,我可以给你介绍资源。”
这话听着善意,可对于有过某些经历的尤庭来说,却不得不警觉起某些猜测:“什么意思,包养我呀?”
后半句话尤庭有些压低嗓音,尾音上挑,少见的认真模样微微凑近再追问:“严总现在还有这种癖好?那你应该知道我被雪藏的原因是什么吧。”
严浔静默看了他几秒,对上尤庭的视线,刚准备开口就被突如其来的铃声打断了宁静。
大概是公事,严浔接完电话后没再继续坐:“我还有事,过两天再来看你。”
目送人离开,直到背影彻底淡出视野,尤庭也有些出神,他想不明白,当初交往的时候严浔八竿子打不出一个屁,现在怎么回事,连环屁主动找着他打。
他索性把被子往脑袋上一蒙,关灯装死。可挥不去的记忆盘旋在脑海边....
自从那天尤庭在学校附近救过受欺凌的同学,从不正眼看他的严浔开始用半只眼睛看他。准确来说,是严浔对他的态度有所改善了。
因为尤庭后来也并没有做出什么无厘头死缠烂打的事,从开始斗志昂扬的放话追求到相处下来的点到为止,严浔发现尤庭其实不是初印象那般没边界感。逢他打球的时候尤庭会给他带瓶水,有时找过来虽然像自来熟登门一样,但也只是给他捎带份早餐。
而严浔依旧话很少。
所以不怪现在的尤庭纳闷,这人到底吃错了什么药,现在变得那么主动。
当初的恋情,始于一场不服输的较劲,却续于少年时期的朝气蓬勃。
那年校季篮球赛,严浔抽中的第一场恰好是和尤庭他们班打,更让他意料之外的是,尤庭居然也参赛了。
那天他梳扎了颗丸子头,显得干练又凌厉,宽大的篮球赛服衬出高挑身姿,严浔恍惚几秒,待迟来的打量后才意识到,尤庭的肌肉和身形其实特别漂亮,劲瘦却精壮的手臂线条运起球来十分利落,这和他蓄长发的斯文外表有些反差,但却格外地挑起严浔血液里的那股热烫。
不,这份反差他早在那天巷子里就见识过了,是完完全全不带平日习惯性笑颜的他,是原原本本正经下来的他,真实的他。
身穿异色队服的选手在场上走位时难免有所交集,尤庭运球太过疾迅,完全不给严浔其他队友片刻反应时间,但当严浔拦来的时候,尤庭却故意腾出间隙朝他吹了个口哨。
这一声明明不算什么声东击西的高招,可却叫严浔心跳不自觉漏了拍,错开篮球拍地的卡点节奏,那一球输给了他,随之三分球落地砸响的,是情窦初开的少年没反应过来的心跳。
之后尤庭在医院修养几天检查没什么事就出院了。回到家后本以为又是需要自己找兼职维持生活的一周,意外的是经纪人何茹给他打来电话。
“伤怎么样?”
何茹其实没有那么公事公办不近人情,自己带的艺人出事第一句话肯定先要询问伤情再讲来意。
“你这次受伤风波不小,李总知道你接私活拍戏的事了,没追究,但这一阵你好自为之。”
“明白了,茹姐。”
电话挂断,房间里一片沉寂,尤庭陷入麻痹的失真里,放空这事事不如意的常态,却被房东发来的消息中断思绪。
房租到期的通知让他再也坐不住,今天就得去找份兼职才行。
不能再这么下去。
他满地找鞋的时候耳边突然回荡起严浔那天的话,可很快抽离出来叫醒自己。
想什么呢,有没有点骨气,不就是赚钱,我有手有脚的,什么不能干?
当初勤工俭学供黎意然上学都熬过来了,挫折这两个字早就算得上是他的“老熟人”。
尤庭找了份咖啡店的白日兼职,夜里就去加油站打工,没给自己预留闲暇的时间。
而当晚就遇到严浔碰巧过来加油,两人对上目光时只剩错愕,没顾得上叙旧聊天,就被后面排队等候的其他车主催促。
急忙加完油以后尤庭把加油站送的抽纸塞给他,便赶忙服务下一个人。
严浔将车驶出一段距离,但没走远,有些心不在焉,抬眼看路灯的时候无意扫到余光里那包纸抽,心中五味杂陈。
后视镜还能看到尤庭远小的身影,在乐观打工,在努力生活,在用初见时被严浔觉得虚伪的那副笑颜面对顾客。
他的目光停留在后视镜里忙完伸懒腰的镜像,许久后他拨起一个电话,视线却依旧定格在刚才的方向。尤庭正忙着搬货,娴熟扎起来的丸子头顶着风难被吹歪。严浔想到学生时代打篮球的尤庭也是这个发型,思绪回笼正好电话被接通。
“尤庭的合约还有多久?”
这个问题陆尧上次也顺便了解过,所以能够答上来:“签了五年,还有三年。”
话音落下以后又听电话那边重复而惊叹:“他怎么想的,五年?他签卖身契啊?”
严浔显然没有心思听他夸张的语气,只挑重点去问,“违约金多少。”
那边估算了下,按照娱乐公司正常流程来说,是五百万。
车子重新启动,严浔转着方向盘:“违约金我来出,你负责说服尤庭去解约签你公司。”
电话那边的大嗓门依旧不减音量:“严大少,你来真的啊?摇身一变当金主?”
“谈不上。”
严浔确实没有想和尤庭谈任何交易买卖的想法,当初谈恋爱时他不善表露,现在也是单纯不想他过得不好。
他捏了捏鼻梁缓解疲惫,回荡在耳边的便是那天的分手时的言语。
“毕业了,我们还是分手吧,我知道你不那么喜欢我。”
尤庭踩着花坛吵的石阶一步一步慢悠悠地走,刚才说出口的话就像此刻轻飘飘的晚风,吹过去,又不留痕迹地走。
严浔就在他身后几步的距离,想追出去的脚步像被什么钉住一样无法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