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9、第一滴血 ...
-
窗外的城市依旧在无声地喧嚣，霓虹灯光像冰冷的彩色血管，在都市的躯壳上脉动。苏念站在窗前，背影挺直，仿佛刚才那场足以将常人击垮的风暴，只是拂过她这座冰冷雕像的一阵微风。
但内在，某些东西已经彻底改变。情感的废墟被一种更加坚硬、更加冰冷的东西覆盖——那是绝对理性与复仇意志混合后，凝结成的黑色坚冰。
她没有浪费时间沉浸在自怜或崩溃中。当信仰被证实为骗局，当爱情被证实为实验，留给她的选项只剩下一个——反击。
她转身，走回书桌前，重新坐下。手机屏幕已经暗了下去，那个名为“证据_第366天_系统崩溃与真相泄露”的视频文件，如同一个沉默的炸弹，安静地躺在加密云盘的深处。
她拿起另一部备用的、几乎不用于日常通讯的加密手机，动作流畅地开机，接入了一个经过多重转接的匿名网络。她的手指在冰冷的屏幕上敲击，没有任何犹豫，精准地输入了那个她以为自己永远不会再主动联系的号码——顾云深的私人加密线路。
信息发出，没有称呼，没有寒暄，只有一句经过精心淬炼、凝结了她所有洞察与冰冷愤怒的质问，如同手术刀般精准地刺向目标：
「第366天，系统bug代号：‘真相’，对吗？」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颗冰冷的子弹。
“第366天”–戳破他所谓的“纪念日”谎言。
“系统bug”–将他精心策划的骗局，贬低为低级的程序错误。
“代号：‘真相’”–直接点破他设定的最终协议名称，表明她已知晓一切。
“对吗？”–一个看似寻求确认的反问，实则是最彻底的、不容辩驳的宣判。
她不是在提问。她是在下达判决书。
信息发送成功的提示亮起。苏念没有等待回复，甚至没有多看一眼屏幕。她深知，对于顾云深这样习惯于掌控一切、用数据和逻辑构建世界的人来说，这种直接、精准、完全跳脱出他预设剧本的打击，才是最致命的。这表示她不仅看到了“真相”，更理解了他整个系统的运作逻辑，甚至可能……知晓了他试图隐藏的更多秘密。
果然，几乎在她放下手机的瞬间，那部加密手机就开始了持续而急促的震动。屏幕上，顾云深的号码疯狂地闪烁着，一个接一个的呼叫请求如同垂死挣扎的脉搏，试图连接过来。
苏念看着那不断闪烁的名字，眼神里没有一丝波澜。她没有接听，也没有挂断，只是任由它响着，仿佛在聆听一首为他自己敲响的丧钟鸣奏曲。
铃声在寂静的房间里固执地回荡，一遍，又一遍。像顾云深慌乱的心跳，像他试图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的徒劳努力。
苏念站起身，走到房间角落那个小型碎纸机旁。里面堆积着一些过去打印的、无关紧要的草稿。她按下开关，碎纸机发出低沉的嗡鸣，将那些纸屑吞噬、切割成无法辨认的碎片。
她就站在那里，背对着依旧在震动的手机，平静地看着碎纸机工作。那持续不断的铃声，成了她执行“清理”任务的背景音。
当碎纸机终于停止工作，留下一堆细密的、代表着“过去”已被物理销毁的纸屑时，手机也像是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停止了震动。
房间里，重新恢复了死寂。
苏念走回桌边，拿起那部加密手机。屏幕上，除了十几个未接来电的提示，还有几条顾云深发来的、试图解释或安抚的加密信息。她看都没看内容，直接长按，选择了“全部删除”。
然后，她点开通讯录，找到那个她曾经置顶、曾经赋予过无数亲密备注的名字——顾云深。
她的指尖悬在“编辑”选项上，停顿了大约一秒。这一秒里，没有留恋，没有痛苦，只有一种清理冗余数据的冷静。
她删除了那个号码。不是拉黑，是彻底的、永久的删除。如同从硬盘上格式化一个携带了致命病毒的扇区。
接着，是微信、是其他所有可能存在的社交平台……她像一个最高效的系统清理程序，有条不紊地、面无表情地，将“顾云深”这个存在，从她的数字世界里，一寸寸地、彻底地擦拭干净。
做完这一切，她将这部加密手机也关了机，拔掉SIM卡，放回了隐蔽的储物盒深处。
她回到电脑前，打开了那个记录着一切证据的《论“灵魂伴侣”的或然率》文档。在最新一页，她敲下了一个新的标题：
「阶段总结：骗局确认。情感连接已强制断开。」
下面，她简单地罗列了时间点和关键证据：
· 22:00:03：连接建立，出现未知AI客服，声称“系统修复”。
·22:00:XX：画面切换，出现陌生女性测试员，提及“纪念日专属测试账号”、“数据采集超标”、“压力测试队列”及关键人名“云深”。
·22:00:XX：背景音中出现顾云深慌乱阻止声。
·22:05:XX：发送确认信息。未接其所有来电及信息。已完成所有数字联系方式清除。
文字简洁，客观，不带任何个人情绪，像一份实验报告。
写完，她保存文档，再次加密备份。
然后，她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房间里，只剩下她均匀而轻浅的呼吸声。
第一滴血，已经落下。
不是温热的、澎湃的血液，而是冰冷的、如同水银般的、带着剧毒的决绝。
她没有嘶吼，没有流泪，没有崩溃。
她只是用最冷静、最彻底的方式，处决了那个在她生命中存在了365天的、名为“顾云深”的幽灵。
战争，开始了。
而她，已经完成了第一次，干净利落的……清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