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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 3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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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表他想泡你啊。】
【笨蛋。】
这两句话,在柏渔的脑海里无限循环,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狠狠敲击着他本就脆弱不堪的神经。
这个直白到近乎野蛮的结论,彻底摧毁了柏渔所有的思考能力。他之前所有的困惑、羞耻、恐惧,在这一刻似乎都找到了一个荒谬又可怕的答案,但这个答案本身带来的冲击,远比之前的任何情绪都要猛烈十倍、百倍!
他的大脑仿佛被一道强光彻底劈中,所有程序瞬间错乱,CPU过载烧毁,屏幕蓝屏,只剩下刺耳的忙音。
宕机。
彻底宕机。
他呆呆地坐在电脑前,眼睛瞪得圆圆的,看着屏幕上“海边蓝桉”继续游刃有余地操作、和弹幕谈笑风生,但‘她’的声音和图像却无法再传入他的大脑进行任何处理。
整个世界变成了一片虚无的白噪音。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完全不知道。
拒绝?他敢吗?他凭什么拒绝陆教授?而且……他内心深处,对于那个亲吻,除了惊吓,难道就真的……没有一点别的、连自己都不敢深究的感觉吗?
接受?怎么可能!那可是陆教授!是那个高高在上、冷峻严肃、让他敬畏有加的Alpha教授!他们之间隔着巨大的鸿沟!而且……这太突然了!太超出他的认知范围了!
逃避?他能躲到哪里去?下次再见面的场景,他光是想象就觉得快要窒息了!
无数个念头像失控的弹幕一样在空白的脑海里疯狂刷过,却无法组成任何有效的指令。他失去了所有的行动指南,像一艘在暴风雨中失去了舵的小船,只能任由惊涛骇浪拍打,随时可能倾覆。
他就这样一动不动地坐着,像一尊被石化的雕塑,只有胸口剧烈的心跳证明他还活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电脑屏幕因为长时间无操作而暗了下去,陷入一片黑暗,他才猛地惊醒过来。
眼前一片漆黑,仿佛是他内心混乱世界的真实写照。
他猛地站起身,因为动作太急,眼前一阵发黑,差点摔倒。他扶着桌子站稳,心脏还在疯狂地跳动,手脚却一片冰凉。
他需要……他需要静一静。他需要一个人待着。
他踉踉跄跄地爬上了床,用被子把自己从头到脚严严实实地裹了起来,仿佛这样就能隔绝外界的一切,包括那个让他无所适从的可怕现实。
黑暗中,他蜷缩成一团,感官却变得异常敏锐。唇上那份触感仿佛又回来了,灼热而清晰;陆少哲那双深邃带笑的眼睛仿佛就在眼前;“海边蓝桉”那句“他想泡你啊”如同魔咒般反复回荡。
完了。
这下是真的完了。
他像一只把脑袋埋进沙子的鸵鸟,明知危险就在身后,却除了逃避,想不出任何应对的办法。
他完全没有处理这种事情的经验和能力。
对于社恐的柏渔来说,这道题,超纲得太离谱了。
第二天早上,柏渔几乎是睁着眼睛熬到天亮的。
恐惧、羞耻、慌乱、还有一丝极其微弱的、被他死死压下去的奇异悸动……种种情绪像一团乱麻,把他缠得几乎窒息。
当闹钟响起,提示他该起床上课时,巨大的恐慌瞬间攫住了他。
今天……有陆教授的课!
他要去吗?
他该怎么面对陆教授?
看到教授的脸,他会不会立刻想起那个吻?会不会当场脸红爆炸?会不会结巴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不行!绝对不能去!
请假!对!请假!
他猛地抓起手机,手指颤抖着想要给辅导员发信息编个生病的理由。可是……用什么理由?突然发烧?肚子疼?这会不会太刻意了?陆教授那么聪明,肯定一眼就能看穿他是装的!
那岂不是更显得他做贼心虚?更印证了那个“他想泡你”的可怕猜测?
而且……无故旷课,还是陆教授的课……他不敢。
请假条删删改改,怎么也发送不出去。柏渔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床上翻来覆去,把自己裹成一个痛苦的茧。
“还不起来?”陈默清冷的声音从下方传来,他已经洗漱完毕,正在整理书包,“要迟到了。”
柏渔把脑袋从被子里探出来,露出两只写满了挣扎和绝望的眼睛,声音沙哑带着哭腔:“陈、陈默……我、我好像……有点不舒服……能、能不能……”
“不能。”陈默打断他,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锐利,“脸色是有点差,但死不了。赶紧起来。”
柏渔:“……”最后一丝希望破灭。
他磨磨蹭蹭地爬下床,洗漱的动作慢得像放了十倍慢镜头,换衣服时扣子都扣错了好几次。
陈默就抱着手臂靠在门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磨蹭,也不催促,但那种无声的注视反而给了柏渔更大的压力。
最终,在陈默“再不出门我就先走了”的死亡注视下,柏渔不得不屈服。他背上书包,一步三挪地跟着陈默走出了宿舍。
去教室的路仿佛变得格外漫长。阳光刺眼,周围同学们的谈笑声也显得格外嘈杂,一切都让他心烦意乱。
他低着头,恨不得把脸埋进衣领里,心脏一路都在疯狂擂鼓。
越是靠近教室,他的脚步就越是沉重。手心不断冒出冷汗,被他偷偷擦在裤子上。
终于,还是走到了教室门口。
里面已经坐了不少学生。柏渔的目光像受惊的小鹿一样,飞快地扫过讲台,还好!陆教授还没来!
他暗暗松了口气,但又立刻提了起来,现在没来,总是要来的!
他以最快的速度冲到了最后一排他最熟悉的角落位置,一屁股坐下,立刻把书本堆得高高的,试图把自己藏起来,然后就把头死死埋了下去,假装在看书,实际上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陈默在他旁边坐下,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每过一秒,柏渔的紧张就增加一分。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过速的心跳声。
终于,上课铃响了。
那熟悉的、沉稳的脚步声自走廊由远及近。
柏渔的身体瞬间绷紧,连呼吸都屏住了,手指死死抠着书页。
脚步声在门口停顿,然后迈入了教室。
一股冷冽而强大的存在感瞬间笼罩了整个教室,原本还有些嘈杂的课堂立刻安静了下来。
柏渔能感觉到那道目光似乎扫视了一圈全班,他把自己缩得更小了,恨不得能隐形。
“上课。”那冷感而熟悉的嗓音响起,如同往常一样平稳无波,听不出任何异常。
柏渔强迫自己抬起头,目光却只敢落在前方的桌面上,根本不敢往讲台方向看。
陆少哲似乎并没有特别注意他,已经开始如常地讲课,声音平稳清晰,逻辑严谨。
一切……好像都和平时没什么不同?
柏渔偷偷地、极其缓慢地、抬起一点点视线,飞快地瞥了一眼讲台。
陆少哲正背对着学生在黑板上写着板书,身姿挺拔,衬衫袖口挽起,露出一截冷白的手腕。他的讲课一如既往地精彩,没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难道……昨天的一切……真的是他在做梦?或者……教授只是……一时兴起?逗他玩的?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讲台上的陆少哲恰好写完了板书,转过身来。
他的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全班。
当那目光掠过柏渔所在的方向时,几不可查地……停顿了那么零点一秒。
然后,柏渔清晰地看到,陆少哲的唇角,极其细微地、几乎难以察觉地……向上弯了一下。
那是一个转瞬即逝的、带着了然和某种深意的弧度!
柏渔像被电击一样猛地低下头,脸颊瞬间烧了起来,心脏狂跳得快要爆炸!
不是梦!
教授记得!他什么都记得!而且他那个笑……分明就是……
完了……
柏渔彻底僵在原地,接下来的整节课,他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全程保持着鸵鸟姿势,感觉像是在火上被反复炙烤。
而讲台上的陆少哲,依旧从容不迫地讲着课,只是偶尔,那目光会若有似无地飘向那个恨不得把自己埋进地缝里的角落,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愉悦。
下课铃如同赦免令响起,柏渔几乎是瞬间弹了起来,抓起书包就想往外冲,生怕慢了一秒就会被讲台上那个男人叫住。
“柏渔!”林薇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柏渔吓得一哆嗦,差点把书包扔出去,惊恐地回头,发现是林薇和张茜,才松了口气,心脏还在砰砰狂跳。
“跑那么快干嘛?”林薇凑过来,脸上带着歉意的笑容,“那个……上次喝酒害你被教授抓包,不好意思啊……下午没课,我和张茜请你们吃饭赔罪呗?就去学校外面那家新开的烤鱼店怎么样?”
柏渔现在只想立刻回到宿舍,把自己藏进被子里,哪里还敢出去吃饭?他下意识地就想拒绝:“不、不用了……我、我有点累……”
“别啊!”张茜也过来拉住他,“给个面子嘛柏渔!你看陈默都没说不去!”她指了指旁边已经收拾好东西、面无表情站着的陈默。
陈默看了柏渔一眼,淡淡开口:“一起去吧。”
连陈默都这么说了,柏渔实在不好意思再拒绝,而且他内心深处也有点害怕一个人待着会胡思乱想。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那、那好吧……”
四人一起走出教学楼。柏渔全程高度紧张,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直到彻底走出经管学院的教学楼范围,他才悄悄松了口气。
看来……陆教授并没有要当众“为难”他的意思。
也许……事情并没有那么糟?也许教授只是一时兴起?
他抱着这种侥幸心理,跟着林薇他们往校门口走去。
然而,就在他们刚走到校门口,准备过马路去对面商业街时,一辆熟悉的黑色轿车无声无息地滑到了他们身边,停了下来。
车窗降下,露出陆少哲那张冷峻的侧脸。他今天戴着一副遮光效果更好的墨镜,遮住了大半神情,但紧抿的薄唇和流畅的下颌线依旧带着不容忽视的压迫感。
他的目光精准地落在柏渔身上。
柏渔的脚步瞬间钉在原地,血液仿佛都冻住了!刚放下去的心又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林薇和张茜也吓了一跳,认出是陆教授,顿时有些紧张局促:“陆、陆教授好……”
陈默的目光也沉了下来,不动声色地往前站了半步,稍稍挡在柏渔身前。
陆少哲无视了其他人,只看着柏渔,声音透过车窗传来,冷清而不容置疑:“柏渔,上车。”
“教、教授……”柏渔吓得舌头打结,“我、我们正要、要去吃饭……”
“我知道。”陆少哲的语气没有任何波澜,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你的那份资料,紧急修改,下午要用。吃饭的事,改天。”
他这话说得天衣无缝,完全是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
“啊?资、资料?”柏渔懵了,什么资料?他怎么不知道?
林薇和张茜面面相觑,不敢多话。教授因为学业上的事抓人,她们哪敢阻拦。
陈默皱紧了眉,似乎想说什么,但陆少哲的目光淡淡地扫过他,带着一种无形的威压,让他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上车。”陆少哲重复了一遍,语气加重,带着明显的不耐烦。
柏渔被吓得一哆嗦,求助般地看向陈默和林薇他们,但他们显然也无法对抗教授的权威。
在陆少哲极具压迫感的注视下,柏渔最终只能屈服。他像个被老师点名批评的小学生,低着头,慢吞吞地、一步一挪地走向车门。
打开车门后,柏渔僵硬地坐了进去,甚至不敢往窗外看。
陆少哲对车外的三人微一颔首,算是打过招呼,随即升起了车窗。
黑色的轿车平稳地驶离了校门口,留下林薇、张茜和陈默三人站在原地,表情各异。
车内,空间密闭,冷气开得很足,混合着那股熟悉的、令柏渔心悸的冷冽气息。
他紧张地缩在角落,手指紧紧抠着书包带子,连呼吸都放轻了,根本不敢看旁边的人。
陆少哲摘下了墨镜,露出那双深邃的眼睛。他并没有看柏渔,只是目视前方,语气平淡地开口,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不是说了,有事,找我。”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怎么?宁愿跟别人去吃烤鱼,也不愿意来问我……昨天那个吻,到底是什么意思?”
柏渔:“!!!”
他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向陆少哲!
教授……居然就这么直接说出来了?!在车里?!对着他?!
他的脸颊瞬间爆红,大脑再次陷入一片空白!
陆少哲终于侧过头,目光落在他红得滴血的耳朵和惊慌失措的脸上,唇角勾起一个极浅的、危险的弧度,然后继续专心开车。
“需要我……再亲自演示一遍吗?小结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