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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四 向日葵花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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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脆很喜欢扮演七仙女,我们会披着床单,假装自己是从天而降,仙气飘飘的女仙娥。
脆最喜欢的是红儿,我最喜欢的是黄儿,理由是因为黄儿性格很暴躁,这正是我最喜欢的性格。
可能也和我喜欢向日葵有关,我时常梦想去一片满是向日葵的花田,远方有一架风车,有一个戴着草帽的稻草人。
现在想起旧事,记忆总是支离破碎的,偶尔能想起来,偶尔不能,就算想起来一些片段也很难串联起来。
比如那间破旧的小学,它里面会种很多蔷薇花,厕所那里有一片茂密的丛林,到处都是高耸的松树,下课的时候,有几个顽皮的同学会蹲在那里抓西瓜虫,还有的同学会去树上抓知了。
抓完了,就回来吓女同学。
但这种东西怎么会吓到我,就算我吓尿了,脸上也不会吭一声。
对了,还有一件堪称震撼学校的趣事。
那天下午,我和脆一起去上学,在校门口忽然看见很多学生堵在了门前,他们拥挤着不知道在围观什么,我和脆站在较高的位置,能看清被堵在中心的两个人。
一个男生一个女生。
女生就是脆的朋友,那个高挑的女孩。
她的名字很好听,叫易雪,我可没有随便编故事,这是真名。
另一个男生叫什么我忘了,大概是那种听过一次就不会再记得的名字,只记得仿佛是叫……我突然想起来了,叫李伟。
只见李伟伸手拦在易雪身前,让她把话说清楚,易雪则咬着唇,噙着泪,别开头,不看李伟。
李伟向前一步,仿佛说了些什么。
过了一会,易雪愣了一下,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看向李伟,她咬了咬牙,伸手要去打李伟。
接着,李伟猛的抓住了她的胳膊。
这像言情小说一般展开的剧情惹来了全场瞩目,我为什么说是言情小说,因为李伟的确是易雪暗恋的男孩。
紧接着,易雪用很轻的声音说“放开!放开!”,李伟一直不放手,她们就僵在那里,但随着脆的到来,局面发生了变化。
谁都知道她是学校里有名的大姐,力气大的可以随手拎起一个男孩子,还有我,我就很少和脆打架,并不是因为我打不过。
而是因为有一次,她在一瞬间把我从床上拽了下来,大概所有人都知道,把一个人从床上拽下来首先会发生什么,我只能尴尬的扶额。
从那以后,我就决定不再和脆打架了。
说回现在,易雪握着脆的胳膊,两个人一起离开了,我则去小卖部买了一个削铅笔刀。
那时候的削铅笔刀很锋利,甚至没有任何防护,它是铁皮做的,时不时就削到手指。
我回到座位上,我的位置在中间,看不见屋外的风景,这让我很郁闷。
脆和易雪偶尔会一起出去,这时候教室里很喧闹,我也不出声,脑子里在想着电视剧里的画面。
电视台除了播《西游记》《仙剑xx传》之外,还会播一些泰剧,我觉得刚才在校门口那副画面和一个泰国电视剧里的剧情很像。
又过了几天,当我抱怨着学校生活无聊的时候,一场狂风突兀的袭来,那是一场小型的龙卷风。
尽管范围不大,天还是黑了下来,我们不由得被屋外的景象吸引,只见沙砾被狂风卷起,盘旋着在空中腾飞,两侧的蔷薇花也被卷进风里,一股狂乱的感觉钻进人的心底,却不由得让人感到兴奋。
这时,老师敲敲黑板,让我们收回注意。
就是这样,不管外面是狂风还是骤雨,作为学生,注意力永远都要放在课上,可是好奇是孩子的天性。
听话却不一定是。
因为龙卷风的缘故,老师拖堂了一会,他让我们写作文,我开始冥思苦想,我的语文课成绩向来不错,至少比理科要好的多。
老师看了我的作文,突然开始说:“你妈妈来接吗?”
我只能说我不知道。
老师点了点头,看了看我在作文格子上面写下的姓名,他最先关注到的是姓,因为妈妈把我们原本的姓改成了继父的姓,所以我是个二姓之人。
“你爸爸是王家村的是吧?”
“嗯。”
老师嘴角扬了一下,说:“你不是本来姓*吗?”
我突然不知道说什么了,其实我明白的,在很小的时候就明白,有些人会通过不那么直接的方式告诉你,你的不同之处到底在哪里,甚至不需要你刻意去发觉,你就明白一些之后才能明白的事情。
我没有回答他,大概,他是觉得我在挑战他的权威,于是,状似无意的说:“你家也是困难户了,实在不行我给你妈打个电话,让她来接你。”
我摇了摇头,谢绝了他的“好心”。
那天,我和脆穿过疾风,背着沉重的书包,一起走向回家的路。
我记得从前脆还是很霸道的,一二年级的时候,她会让别人帮她背书包,后来,因为“大姐头”的迭代,她的统治产生了巨大的裂痕,虽然还是有一些追随者,但她不能再随意让人帮她背包了。
我和脆回到家,一阵啤酒瓶碎裂的声音传来。
继父又在责骂母亲,指责她为什么带着两个年幼的孩子。
我和脆刚走进去,继父就一把拽过脆的胳膊,指着她问她苹果是不是她吃的,脆摇了摇头,他又把我拽过去。
力气大的让人感觉很疼,像是在掐着我的胳膊。
我点了下头。
他突然大发雷霆,一脚把我踢在地上,大骂着让我把地上的苹果捡起来吃掉。
我不明白,我只是吃了个苹果,他为什么会这么生气。
我没有照做。
因为,我认为我没错。
继父罚我在屋外跪了一晚上,我照做了,我不想承认我做错了,但既然是你的命令,妈妈又这么脆弱,我只能照做。
后来,门被推开了,脆走出来,她跪到了我的身边。
从她口中我得知,他大发雷霆的原因,尽然是我没有把那个苹果吃干净。
我突然笑了,心想他一定是故意的,谁会因为一个苹果没有吃干净就这样生气,脆耸了耸肩,开始和我聊天。
等到半天,妈妈悄悄的打开了门,让我们进屋,我们进了屋,妈妈把我和脆训斥了一遍,让我们一定要听继父的话,不要再惹他生气。
我又想,我们可没有老惹他生气,他生气也压根用不着我们惹,他自己就是一个全自动生气型机器,每一个块面都是满满的雷点。
我和脆又躺在小木床上,我们聊起天,开始编故事,编皮皮和大狗狗它们的异世界的故事,编着编着,我编不下去了,我感到很困倦。
脆用力的晃着我的肩膀,让我把故事继续说下去。
我已经困得支离破碎,几乎要昏厥过去,却还是迷迷糊糊的吐出几个字。
“然后……然后……皮皮说……”
“皮皮说什么?”
她更着急了,愈发用力的摇晃我,我突然清醒了几分。
“然后……皮皮说‘才不会呢,我们一定能变的强大,等着看吧!‘大狗狗说‘哈哈,真好玩‘,小老虎和小河马跟在后面,然后……”
小时候编故事,重复最多的就是“然后”。
等我说了不知道多少个然后,脆已经迷迷糊糊的睡着了,我没有晃醒她。
偶尔我也会拿胳膊戳戳她,确认她困倦之后就不再戳了。
我看着脆的面庞,听着她的呼吸声,感觉到很安静。
其实,我很想和脆一直在一起,不管多久。
我想那个开满向日葵的花田里,那个洒满阳光的场景下,一定会出现一个穿着长裙,长发飘飘的女孩,她可能会戴着一个编织的很精巧的草帽,站在中心对我招手。
她的身影在刺眼的阳光下显得很黑,看不清楚模样,但很高大。
她一定穿着白色的棉质的裙子。
她一定会露出沁人心脾的微笑。
我们会一起长大,我也不必学会怎么骑自行车。
接着,我会穿过层层叠叠的向日葵,和你一起坐在风车下悠然的聊天,我们再也不会担心有人会来打扰我们。
你的心率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跳的这么快了。
我等着那一天的到来,和你一起义无反顾的穿梭在花田之中,迎着阳光,像蜻蜓一样盘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