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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两部主事官员当街遇害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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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骑着马,沿着来时的路顺着不太平缓的山道走。到了山脚下时,太阳已经西沉。
只有微微的余光照在大地上,李慕景看着栖梧骑在马上那别扭姿势。时不时地挪一下屁股,腿也要抬不抬的样子。
“栖梧,你腿怎么了?”
“没事,就有些……。”
“我知道了,坚持一会,前面就有住的了。”
马蹄声不是脆响,而是沉闷有力的“咚咚”声,一下下夯在大地上,仿佛能感到泥土传来的轻微震颤。被踏起的尘土在身后拉成一条长长的、翻滚的金色烟尾。
前方的小镇,轮廓在蒸腾的暮霭与夕光中微微扭曲。土黄的墙壁被染成了温暖的橘色,屋顶像镀了一层不真实的柔光。
那杆高高挑出的酒旗,成了天地间最醒目的标记,牵引着所有方向。窗口透出的那一点灯火,虽只豆大,却在无边的苍茫暮色里,泛着一种直抵人心的暖意。
两人牵着马背着暮色的光进入小镇,李慕景走在前面,四处打量着,缰绳稍稍松开,马走得更慢了一些。
李慕景将手伸进袖兜将包裹一大一小的鳞片拿了出来,隔着帕子摩挲鳞片上的纹路,又将鳞片裹着帕子塞回去。
直到看见一家正在关门的铺子,他快步上前去叫住了正在将一扇扇门关上的青年男子。
“伙计,能稍等一下吗?在下想买一些成衣。”
青年男子听闻立刻停下手,赶紧上前熟练地接过李慕景手中的缰绳拴在门前。
将两人迎到店中,点上烛火。李慕景进门是手指摸上了挂在一侧的锦缎上的纹样。
“两位需要什么样的?”
“给他一两身成衣,他日常出行,骑马,练武需要的,里衬要柔和的就可以了。”
刚踏来栖梧听到这话,立刻走来过来,将准备要走的伙计拦住。看向李慕景,拍了拍自己身上的衣服,还将自己衣袖扯了扯。
“慕景,我这一身还可穿。”
“你去吧,不用理会他。”
“好。”
伙计回应着李慕景话,立刻匆忙地向里间走去,拿了两身与栖梧身上穿着颜色相近的颜色。放在两人前面,看着李慕景。
“十两,客人。”
“十两?你这衣裳是镶了金还是织了银?我这一身也不过几百文!”
“客人,你不能……”
两人眼看就要争执起来,李慕景将手搭在栖梧的肩头,将银两递向伙计。
看见银两的伙计立刻接过,在称上一放,一脸笑意地将衣服打包好恭敬地奉来。
“伙计,我看你这店铺中的这悬挂的锦缎上纹样,不知可有什么讲究吗?”
“客人有所不知,这纹样是我们镇上特有的,源自不远处那座灵验的龙王庙。起初人们只是去求雨,后来连头疼脑热之类的小病,去求一道灵符化成符水喝下,片刻也就好了。”
伙计神采奕奕地一边比划,一边将两套衣物打包好,递向栖梧。
李慕景按在栖梧肩头的手微微用力,阻止了栖梧向后退了脚步,眯眼笑着向栖梧点了点头,随即转头诚恳地向伙计询问起来。
“我父亲久病不愈,遍访名医无效。这符如何求?”
栖梧迟疑片刻,终究还是从伙计手中捧过了那叠衣物。他随即转过头,眼中带着不解的疑虑,望向李慕景。
“你这就来对了,两位去隐鳞客栈买一套隐鳞茶盏就知道了。”
“多谢告知!”
伙计说着几声吉祥的话,满脸笑意的将两人送出了店铺。两人牵着马离那店铺有一段距离后,李慕景衣袖被突然的一扯,身后的栖梧上前来。
“慕景,伯父生病了?”
“没有,说给那伙计听的。”
“那你求符干什么?”
“有用,走吧,去住的地方。”
话音未落,手攥成拳又快速松开,他已将衣袖从栖梧指间抽出,随即刻意地整理了一下袖衫,仿佛要拂去所有触碰的痕迹。
接着他拉紧缰绳,牵马侧身,头也不回地快步走到了前面。
“那你做了这么大的官了,那怎么不把伯父、伯母接到身边来。”
耳畔传来身后栖梧的话语,心中不禁想起自家那位父王。细细想来,如果他不在后院养那些与自己母亲有着相似容貌的妾室,自己也不会…………。
“亏得小庆说你多么多么的好。”
“我母亲去世后,他就纳许多妾室。”
李慕景的话音落下,一阵沉默便在两人之间无声地蔓延开来。空荡的长街上,只有晚风穿巷而过,拂动着衣袂与马鬃。
两人一前一后牵着马,踏在夯实的泥土路上。马蹄起落间,干燥的尘土随之扬起,一点点沾上李慕景的靴子上。
就这样两人一边走着一边打听着来到伙计说的客栈时,天已经完全暗了下。客栈的伙计看到两牵着马匹前来,立刻上前来将缰绳接过,迎两人进大堂里。
大堂内人影稀疏,三两张桌子旁,散坐着些倦容满面的行脚商人,角落里,还有几个默然独坐的带刀侠客。
靠近柜台的李慕景侧身靠过来,看着掌柜她眼皮一抬,两道目光就投射过来——那是双标准的生意人的眼,不算大,眼尾带着细密的纹路,眼珠在略显富态的脸上灵活地转动着,透着一股子精明的打量。
那身绛紫绸衫将丰腴的身段裹得满满当当。最扎眼的是腰间斜系的那块青玉——沉静如积年湖水,雕着缠枝莲纹,偏用半旧金线绳斜挂腰间。
玉珮随着她嗑瓜子的动作在绸衫上一晃一晃,显着不伦不类的。
“一间上房套间,两人用的热水,一桌三菜一汤、两荤两素的饭食,四人份的白饭。”
说着就将小锭银子放在桌子上,所有费用加起来也稍稍多一点点,就在掌柜准备找回剩余时,李慕景将房牌拿上就转身上楼去。
“剩下的不用找了,尽快上热水、饭菜等我两人洗漱完后送上来。”
“好嘞。”
两人进入房间后,不多时伙计就端着保温的食盒踏入房间里将饭食摆放好,站在一侧的栖梧已换上晚间的购置的青衣,伙计正要退出房间,随口问道。
“两人客人,可还有需要。在房外叫几声就可。”
“伙计听说隐鳞茶盏十分有名,不知可否有机会能有缘购置。”
内室门“吱呀”一声被从里推开,李慕景走出,周身还氤氲着未散的水汽。
原先那身利落的束腰与腕带早已换下,此刻仅着一袭宽衫大袖,微湿的发丝贴在颈侧,步履间带着沐浴后的松弛与闲适。
“客人,这个自然有缘。明日客人到这个地址去,客人便能如偿所愿。”
伙计不再多言,利落地从短袖内抽出一张折叠的条子,轻轻放在桌上。随后便垂下眼,悄无声息地退至门外,并轻巧地带上房门,将内外隔绝开来。
李慕景扫了眼桌上的纸条,却没有伸手。他的动作凝滞了片刻,仿佛在掂量一件无形之物的分量,随后,目光缓缓转向栖梧。
“你腿怎么样?伤怎么样?”
“就是一些擦伤,我自己已经上过药了。慕景,刚才是我口不择言。”
“没事,吃饭吧。”
只将一直背在身后的手伸出来,把那只从内室取出的软垫子安稳地递向栖梧。动作自然,仿佛这之前的那些无礼的话抛掷脑后。
“不想你武力高强,也是初次骑马,你的骑姿也不正确,是我考虑不周了。”
“马匹很贵的。”
栖梧接过软垫,慢慢安顿下来。两人相对无言,专心致志地用着饭,直到两人放下碗筷。栖梧将碗筷收拾至食盒中,将食盒放置一侧,就在李慕景起身时。
“慕景,怎么知道那店铺能找到这里?”
“在龙王庙时,你注意到殿内悬挂的幡旗吗?上面的图案,镇上的几家店铺的旗帜上的角落上都有相似处。此庙看似香火不盛,处处透着荒凉,却留有被定期打扫的痕迹。”
“正因地处深山,尘土积聚极快,眼前的荒凉又有时不时打扫,恰恰说明,有人在背后经营它。”
说着就从袖兜中拿出包裹一方帕子,放在桌面上,掀开一角,赫然是一大一小的青色鳞片,又将之前那两个珠子放在一侧。
“既然要它不败落,那么就要用钱财,看看这个是否和那个珠子有同源处。”
栖梧的视线被那鳞片死死咬住,他一把将李慕景放桌上的的帕子的一角扯过来,所有的注意力都倾注在那片异光流转的鳞片上。
双手翻转结印,一只手悬停在鳞片、珠子和纸条上方,另一只手在空中画着反复的符号。
一会之后,三者之间微微有一丝青色的妖气从中泛起。汇聚在一起钻进了鳞片里,可见三者上都出于同一妖。
“是出自同一妖的气息,但是有鳞、居于水中的妖有很多种,一时不能判断出自那种妖。”
“麻烦你了,栖梧,这些已经够了。”
李慕景将桌面的物品一一收起,将纸条展开。看了一眼向栖梧递过来,而栖梧则是转身向另一侧的床走去,没有接过纸条。
“动脑的事自己来吧,我现在只是你的侍卫,只负责你的死活和妖物的死活。”
“栖梧,你能分藏在人群的妖或是其他?”
“既然有心藏在起来的妖,当然不能,不过家中的长辈可以。”
看着头也不回的栖梧,李慕景将手中纸条捏紧紧了一下,指腹轻轻地将物品一一用帕子包裹住放回去。心中想着,要是你知道我是半妖,你会作何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