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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比剑与回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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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流如织,来自各个地方的有心于冰弦琴的人,此刻都在如斯城的大街小巷里面溜达。满城的百姓也倾巢而出,共襄这五年才一次的盛事。
如斯城内楼宇林立,栈道崎岖,加上道路又多阶梯扶手,所以要在这里任何一个地方搭台子比试武功并不是一件易事。然而还是有人就地搭起了擂台,比试起了拳脚。因着地势和空间的局限,若是比试之时稍不小心,倒是会有掉入海里的危险。
其中的一个擂台前前后后围了足有上百号人,有人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细细打量着台上人的武功身手,有人跃跃欲试像是随时准备着跃上抬去,有人指手画脚,有人冷眼旁观……
林雨期和彦儿此刻已经从茶楼里出来,挤在人群中闲闲地看着擂台上面的比试。
“师姐,你猜这一局谁会赢?”这一局比试才刚刚开始,彦儿押宝一样的问林雨期道。
只见台中央的那人已经连胜了七局,脸上非但仍不见丝毫怠慢之意,反而颇有几分愈战愈勇之势,只是他手中一把黑剑却是很不起眼。
而他的对手却是一身绯衣从对面的茶楼上跃身飞下,身姿纤长、玉带飘飞,犹如踏着凌波而来的仙人,潇洒无比,一看便知轻功不俗。
林雨期微微一笑,“我猜这个人接不到台上那人的十招。”
“师姐你少瞧不起人了。”彦儿低低啐了一句。
“这可不是我瞧不起人,你看了便知。”林雨期道。
台上一阵钟鼎声响起,二人的比试开始了。
只见终生方歇,绯衣男已经右手一抬,刹那间掌风如电,向着黑剑人疾袭而去,掌风带起一阵大风,让台下站得近的人不由地往后退了几分。
绯衣的来势之快,来势之汹显然让黑剑人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眼看着那掌风就要逼近自己,黑剑人忙后退了几步,手中的黑剑却凌空而起,向着那一股劲力迎了上去,只听“砰”的一声,劲力被阻散在半空中,而黑剑人脚下业已立刻站稳,伸手将黑剑一接,轻而易举将绯衣人的快攻制住。
彦儿不禁对黑剑人刮目相看,“咦,看来这个人的黑剑挺厉害啊。”说话的功夫,台下诸多人也纷纷齐声赞叹,“好!”
林雨期低头看向彦儿,“你可知他手上那把黑剑是何来头?”
见彦儿茫然摇头,林雨期道,“这世上的剑无非分成两种,一种乃以柔克刚的玄铁软剑,在乎轻巧灵活,一种乃是以力道和凶猛取胜的钢铁重剑,在乎攻击力。可是无论于哪一种剑,都必是钢铁所制,可是此人手中的黑剑却是海底磁石打磨而成,虽重却不呆,可攻可守,非但可以将使用者的功力发挥到极致,亦可借力攻力,如若对手不是底子深厚,灵活应变,恐怕难能对手。而你看那个绯衣人脚步虚浮,想来是平日只顾着练花样架势,华而不实,再加上年少气盛,求胜心切,绝对十招不到便败下阵来。”
彦儿一边听着一边看着台上的对打,越来越觉得林雨期说得有道理,“师姐你静心研习了三年的各门派武功,果然知道得不是一般得多啊。”
林雨期笑道,“你要是平日里不那么贪玩,多读些书,这会也不至于来羡慕我。”
“那些书多沉闷啊……而且我又不像师姐你要逃避情伤。”话说出口才发觉自己的失言,抬起眼偷瞄瞄林雨期,见她似乎没怎么在意,彦儿才舒了一口气。
这时,绯衣男已经不敌黑剑人,败下阵来。很快就跃上台去请战,一时间精彩场面不断,倒也的确是一个个身手不凡,各有长处。大约又打了三四场,台上的擂主已经换了一个。
“师姐师姐,你快看啊。”彦儿摇了摇林雨期的手,指着台上那人。
林雨期似乎是这时才回过神来,看了看台上那人,“是他?”居然是当日在于风楼里调戏了兰玉华服男子。
当林雨期发现他的眼神也正盯着自己的时候,那男子笑了笑伸手一指,“这位姑娘方才在台上点评得是头头是道,到不知可有胆量上台比试比试?”看样子,倒像是找准了机会,要报复报复当日替兰玉解围,坏了他好事的人。
一时之间,台下人的目光纷纷投向自己,竟让林雨期避无可避,只好上了台,拱手道,“请赐教。”
台上的男子只斜斜的看林雨期一眼,便走向擂台的另一边,亮出武器跃跃欲试。
彦儿看那男子盛气凌人的样子很不顺眼,朝着林雨期大喊道,“师姐,给他点颜色看看!”
只见那男子已经先对林雨期出手,他的剑法快速而狠毒,几乎是招招想要将对手置于死地,然而林雨期的手中却全然没有武器,只守不攻,她的身手轻盈灵动,每每看似凶险的一招都能被她避开,显然是无心和男子一争高下。
然而林雨期越是退让,男子的招式就越发的狠毒,剑花飞舞,闪电般发出六剑,林雨期转换身形,一一将其避开,可是就在林雨期躲闪之时,男子的手中电光火石一般飞出好几把飞刀。
“师姐小心啊!”彦儿在台下看的心惊胆战。
却见林雨期反手一翻,一把不知是从哪里变幻出来的宝剑已经被她握在手中。剑未出鞘,但见宝剑周围蓝光闪闪,顷刻之间已经大放光芒,如羽翼一般展开在宝剑两边,“铮铮铮”几声已经将飞刀拦下。
男子一惊,许久才慢慢吐出一句,“没想到姑娘还是同道中人。”顿时,一股诡异肃杀的气息在空气里肆虐。
林雨期淡道,“不敢,小女子若是和你同道,怕是早已死于非命。”
男子却仰头一笑,“可惜无论与不与我同道,姑娘今日都将命丧于此。”
说着,只见强劲的风声夹着强大的灵力向着林雨期直扫而来。惊悸之下,纤细的身影一晃,擦着炫白的光急速闪开,轰的巨响,擂台的一角已经碎成一片废墟。
“哼。”男子邪肆阴鸷的双眸,杀意盎然地紧睨着林雨期,手中的长剑滑出一道道白色弧线,呈漩涡式向她席卷而去。林雨期暗暗运作玄功,剑光出鞘,在那道白光距离自己只有一步之遥时生生将之弹开。然而那冲天的白光却忽然四散开来,以几乎飞驰的速度向着台下的人群飞去。
“快躲开!”林雨期朝着底下的人大喊一声。然而那白光的速度太快,就连自己都来不及看清楚她的方向,又何况是台下的那些人。
眼看着其中一道白光要飞向底下的一个孩子,林雨期奋不顾身的飞身而起,将那个孩子抱起在地上一滚。白光如利刃一般在自己的手臂上划过,一道细长的伤口迅速溢出血来。幸好那孩子安然无恙。
睁开眼看向四周,台下的看客被击倒了一片,瘫坐在地上,很多都受了不轻的伤,更有甚者口吐黑血,倒地不起,显然是中毒了。而台上的男子却仍然兴致盎然地盯着她。
一阵劲烈的寒气向着自己扑面而来,为了避免再次伤到无辜的人,林雨期飞身半空之中。
男子大力辉出手中的长剑,数道白光齐齐向前方的林雨期飞射过去,林雨期急退两步,跃身而起躲过,还未来得及落地站稳,便见男子如离弦的箭一般带剑冲来,他似是在口中低低念诵着咒文,万道白光骤然间拔地而起,丈许之内飞沙走石。
狂风骤起,将林雨期牢牢困在其中不能脱身,而半空中更是有巨大的戾气席卷而来,凝结成凌厉的光剑向着林雨期劈下来。
千钧一发之时,台下的人只见白光之中忽劈开一道蓝芒,剑气冲霄。
气浪翻涌,蓝白两色光芒激烈碰撞,犬牙交错,一时间,竟斗了个平分秋色。
就在对峙的一刹那,本是聚精会神对敌的林雨期看着将自己包围其中的,如漩涡一般的白光和蓝芒,却忽然眼前一片晕眩。
漩涡,海水,无望海……
已经分不清是现实还是幻象,一种熟悉的恐惧感侵染开来,让林雨期的眼前骤然一片黑暗。
林雨期觉得自己仿佛正置身于那片大海之中,正在慢慢的向海底沉……
“你们在做什么?你要带她去哪里?”
“我必须要带她走,谁也无法拦我。”
“不准走!她是中峻的人,她潜伏在仗烟派这么多年,就为了要偷菩提木。她骗了所有的人,你为什么还要帮她?”
“林雨期,你的一剑已经差点要了她的性命,你还想要怎样?”
“我绝不会让任何人从仗烟派带走菩提木,更何况是仗烟派的叛徒!”
“好!那你就杀了我!”
三年前的一幕幕在她眼前跳跃着,每一个画面,都足以让她坠入万丈深渊,粉身碎骨。
那是她的劫,那一劫差一点便让她殒命。师傅为了救回命悬一线的她,一夜白头。
林雨期在刹那间念力大减,无形之气浪向着她席卷而来,让她就要窒息。
师傅的教诲却仍在耳边,“雨期,我们常常以为不看不闻便可以忽略,但其实事事都在往复中,往日种种,不可变不可改,今日所能做的,不过是随缘随意随心而已。”
一阵箫声却在那一刻传来,一丝悲怆,一丝缠绵,仿佛流向人的心坎里去。清晰的,忽快忽慢的节奏,扣动着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