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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他死了 ...

  •   最近,我发现我的上铺有点不正常。

      由于上铺黑瘦小,不爱说话,无论外在还是内在都毫无存在感,所以他的不正常也没引起其他人的在意。只有我隐约觉得事情很不妙的样子,可是我什么也不能做。毕竟他只是我的上铺,我没理由对他关切太多。

      上铺已经很久没去上课了。他不修边幅,邋里邋遢,整日坐在他那床铺上。床上摆有一个小桌,上面放着笔记本电脑,上铺眼睛就盯在上面,半分不挪,没人知道他在看什么。

      有次我站在窗口,仰头看着上铺坐在床上的背影。我的视线从他的背部挪到他身前的电脑上,我发现他的电脑是黑的,上面映着他模糊的面孔。我连忙将视线收回来,不确定他是否注意到我的偷看。

      今天中午,我收拾好书包,临走时忍不住仰头跟上铺打了个招呼。上铺似乎是感觉到我的注视才转头看我,他取下掩在半长头发间的耳机,眼神灰蒙蒙地问我:“什么?”

      我这时才注意到上铺的脸。他的脸黑中带白,嘴唇颜色也异常黯淡,整张脸显得乌突突的。一刹那间,我几乎脱口问他怎么了。可是我却生生止住了话头,只说出了之前叫他的目的。“今天下午有补课……”补课是临时通知的,据说是教学进度出了问题,老师决定给我们多补两节大课。我猜上铺应该没看班级群的通知。

      上铺一瞬不瞬地盯着我,我被盯得不自在,率先将视线移开。他像是确定了我没有多余的话要说,终于迟缓地点点头,飘渺地“哦”了一声,然后他就继续盯着他的电脑了。

      我呆呆地看了看他,低下头,拎起书包离开了。恍惚间,上铺似乎转头又看了我一眼。

      我如往常那样去上课,到教室后发现人似乎少了点。一直等到上课时间到了,我才察觉出不对劲。老师怎么可能还没来?怎么可能教室里只有我和其他一些不认识的人?我们学院的人集体翘课?我立马意识到,也许我走错教室了。

      我奔出教室,往旁边的大教室瞄了一眼,果然看到了很多熟悉面孔。我灰溜溜地跑进去,找了个空座坐下。

      晕头晕脑地上着课,脑子里却总浮现出上铺暗沉沉的脸。我叹口气,强迫自己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老师所讲的内容上。

      上完课,我去吃过晚饭,然后摸进一间空教室自习。一直到晚上十点,我才吹着凉风,踏着夜色回到寝室。经过楼下的时候,我下意识抬头看了眼我们寝室的窗户,黑洞洞的。我有些诧异,因为寝室里上铺一直都在,所以灯应该是亮着的,可如今却只见漆黑的窗口。

      我没再多想,直接走进公寓。

      开寝室门的时候,我顺手打开门边墙上的灯。灯管反应了很久才唰地亮起来。我眯起眼睛,不自觉地看向上铺的位置。他那里光线略暗,我只看到两只并排的光脚,脚掌朝外,颜色浅淡,静静地摆在那里。

      上铺似乎睡着了,可是他连被子都没盖。

      我走到自己床铺旁,踮起脚看了一眼。

      上铺的被子都堆在墙角,他本人则仰躺着,两手交叉叠放在腹部,姿势很安详。

      我小声叫他:“薛明?”

      没反应。

      我有些犹豫,很想帮他把被子盖上。虽然立夏已过,可最低温时连五度都没有,不盖被子睡觉会冷吧?然而我到底还是没有去管薛明,因为这举动显得太亲昵了。

      我平时作息规律,睡得比较早。今天自然也不例外,我洗漱完毕,便躺在床上闭眼睡觉。其他室友们回来的都很晚,有的是出去玩,有的是泡图书馆,还有没事就往家跑的本地人。晚上会回来的室友几乎都要十一点以后,那时候我通常已经睡着了。

      第二天,我很早起床,室友们还在睡觉。我洗漱完毕便离开寝室去吃饭。

      中午回来时,我发现我的上铺竟然还在睡。我记得早上时他也是这个姿势,加上昨晚,他是一直在睡,还是醒过后又以相同的姿势睡着了?

      我惊疑地盯着上铺的脚尖,他的脚尖看起来很干燥,像脱水的树枝。我问住我对面的高树:“薛明没起床吗?”

      高树正坐在他床边捧着外卖边吃边看手机,听到我的话模糊地应了声“不知道啊”,继续专注他的饭和手机。

      我说:“不会有事吧?昨晚到现在,他姿势都没变过。”

      高树“哦”了一声,完全不在意的样子。

      我抬头看看上铺,有一点担忧。最后我终于按捺不住,站在床尾,用手指戳了戳上铺立起的脚背。他的脚触感很奇怪,硬邦邦的,大理石似的。我因此踮起脚,仔细看了一眼,然后我发现他的脚跟那里一片暗红,如果不是他的床单为淡蓝,我会以为他的脚跟被床单染色了。这异样的红让我莫名心悸了一下,我有不好的预感。

      我抓住床尾的小梯子,往上攀了两步,然后转头去看床头上铺的脸。

      看到的一刹那,我只觉浑身血液凝固,整个人像遭到什么冲击一样猛地后退。

      由于我此时正站在梯子上,后退使我从梯子上摔了下来。

      高树听到这不寻常的响动,立马起身朝我奔来。我的小腿还卡在梯子里,高树扶着我,问我怎么了。我却感觉脖子像被勒住一样呼吸不畅,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我想我大概靠表情把情绪传染给了高树,我看到高树的脸有些泛白,狐疑中带着大事不好的样子。

      我伸手往上铺方向一指,示意高树去看。

      高树确认了我没有摔骨折,将我的小腿从梯子里拿出,他自己踩上去,去看薛明。

      我两眼一直盯着高树的动作,我心里甚至期望刚刚我所见只是幻觉。因为,刚刚我看到的,是上铺直勾勾地睁着双眼瞪着我的样子。他的双眼却不是黑白分明,而是混在一起,成了一片灰色。

      高树站在小梯子上,看了一眼上铺的脸,又把视线转到上铺的脚上。过了会儿,他从梯子上退下来,低头看看我,呆呆地说:“他死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他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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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我那死去的上铺》推翻重写了,更名《上铺死后》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