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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司命、铭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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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娘家在玉树长街外,靠近绿杨烟的一个僻静村落。房屋孤零零的树立在小山包上,周围很远都没有人户。零星有几座茅屋都没人居住。
走到门口玉树一把拦住司阳,“从现在开始你不能再靠近了。”
“为什么?”
玉树没打算跟他解释,语重心长的留下一句“在门口等我。”
大娘和玉树进屋后,房门被关上,司阳被拒之门外。
屋内陈设不多,床上直直的躺着一个男人,面色苍白,一动不动。
玉树揭下方才一直戴着的面纱,“现在就咱两,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大娘尴尬一笑,“我是请大神来救我儿子的,没别的意思……”
“床上这人都死了快三天了你叫我来救他?你是不是傻。有话就赶紧说,没事我就回去了。”
大娘愣了一会,然后退开一步、单膝跪地双手抱拳 ,“请玉树大神随我回天宫。”
“就知道没好事,不去!”
此人一进花田居玉树便察觉来者不善,没打算搭理。谁晓得那个小鬼……偏要她来,晦气。
玉树刚要开门,身后的人沉重说了句,“长汀大人回来了。”
她全身僵住,良久,回过头问那人,“长汀真的回来了?”
“是,还请玉树大人尽快动身。”
玉树透过门看一眼门口站着的小鬼,眉眼低垂。
“我知道了,我跟你回去。”
屋门再次开启,出来却只有玉树一个人。
“大娘呢?她儿子没事吧?”司阳问。
玉树回答的很无力,“没事了,回家吧。”
司阳以为玉树是医治过程导致玉树这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没有多问,默默的跟着她回家。
玉树偷瞟身旁默默无闻、一言不发的小鬼,心里莫名堵得慌。
为什么什么都不说,难道是我表现的不够明显?一点都看不出来我现在很需要安慰吗?
司阳也察觉到玉树在瞟他,暗自窃喜。
她肯定觉得自己不说话莫名很乖,嘻嘻。
唉,毫无默契的两个人。
这夜无雨,天空晴朗的不像话。
玉树像往常一样坐在自家廊庑,一壶浊酒、一只小酒杯。只是这次,少了平时的闲淡。
突然一盘热乎乎的丸子递到玉树眼前,“来,热乎着吃才好吃,尝尝。”
夹起一块包在嘴里,热气瞬间弥漫整个口腔,同时伴随的还有说不尽的美味。看玉树的表情终于有所缓和,司阳也会心一笑。
“所以,”司阳开口道,“要不要跟我说说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玉树停下嘴上活路,瞪他一眼,“小屁孩,跟你说了有什么用。医书背会了吗,就来这儿偷懒。”
“放心吧,你给我那五本医书我全背下了。”胸有成竹,拍着胸脯自夸。
玉树扑哧笑他。
不过这小鬼真心有些努力过头了。在这儿昏睡了三天,醒来之后就找到玉树讨要医书说要学医。玉树没太上心,随手丢给他基本医书就没再多管。哪儿晓得这小子挑灯夜战,白天忙于干活,半夜点着蜡烛看书。
几次玉树起夜都看见司阳的房间透着烛光,悄悄趴在门背后看那个努力啃书的少年,某一瞬间,她甚至感觉看到了当年的自己——那个努力到不惜把身体搞垮、就为跟在长汀身边做个医童的自己。
长汀啊……那个说走就走,一走就走了几百年的人,如今真的回来了吗。
司阳见玉树的思绪不知道飘哪儿去了,一个劲儿喊她都没反应。最后灵机一动,偷笑一声,吧唧一口亲在玉树脸颊上。
这下真的把魂儿带回来了。
“你干嘛!”
“我叫你你没反应,就急中生智亲你一口咯。”司阳嘟着小嘴、耍着小孩子脾气。
“男女授受不亲你没听过吗!”
“我一个小孩子,这有啥。”
“你……”
十六岁还敢自称小孩?!
她简直快被气疯了,你了半天蹦不出一个字,一气之下把手边的酒壶举起来一饮而尽。这拙劣的样子实属可爱至极,司阳收住笑容,猛地凑近玉树。奈何自己坐的位置的是柱子旁,司阳这一过来完全没退路。两人就这样鼻尖之间仅仅一指距离。
“你、你干嘛……”
“阿树,等我长大了,让我娶你好不好?”
“哈?”玉树被弄得一脸懵,这小子说什么傻话呢。
还有,他竟然敢叫自己阿树?!
“我说真的。再过几年我便到弱冠之年,反正你也是神仙年龄多大都无所谓。到那时候,我肯定会成为一位名医,你……嫁给我吧。”
“你说什么傻话呢,我是——”
话未说完,玉树的声音戛然而止——司阳突如其来的吻,硬生生堵住了她所有的话语。
这个臭小子在干嘛!
玉树猛地推开司阳,脸上泛起一阵红晕,眼中满是震惊与慌乱。她想开口骂他,却一时语塞,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最终只能落荒而逃。
司阳看着她逃开的背影,嘴角上扬,意犹未尽。轻轻抹过嘴唇,害羞的低下头暗自窃喜。
云雾轻薄,把月亮遮起来。像是害羞的少女,躲在被窝里、辗转反侧,脸颊隐隐发烫。
已经是三更天,依旧没有睡意,玉树把脑袋蒙在被窝里不肯露出来。脸上热的发烫,脑海里挥之不去方才的画面……
玉树猛地翻起身来,提起茶壶就往嘴里灌。灌饱了肚子,又躺回被窝里。可是一闭上眼睛,又看到了那个画面。
“啊——那个笨蛋!简直就是克星啊!”
不行,再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
身为神仙,克不克星找个熟人问问不就好了。在天宫打拼了几年,最基本的人脉还是有的。再加上自己是天宫唯二的医仙,大家自然对她是恭恭敬敬。
“这种事情一般是问月老还是阎王啊?”玉树微微发愣,“我找月老干嘛……问姻缘吗……天哪,我这是彻底被那小子给整疯了啊!”
始终难以入睡,索性不睡了,翻身起来径直走向后院,把刚晒干的那件黑纱绸的裙子捞来穿上,长袖一拂,黑发一捞,人就从花田居的后院消失了。
这一幕被躲在柱子后面的司阳看在眼里。
他没有任何表情,安静地站在暗处,目光追随着玉树的身影,直到她消失不见。玉树一走,他便侧过身,背靠在柱子上,长叹一口气,然后顺着柱子慢慢滑下,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不明白,玉树说的话到底是发自肺腑的,还是别有用意。若是真心话,那她是不是讨厌自己了呢?
刚才还安安静静的,突然吹起一阵风。司阳听着沙沙声抬起头,望着眼前这棵刚种下不久的梨花树。树苗就像被施了法术,一月不到的时间,就长出了树干长出了叶片。
“种下这棵梨花树,是为了和门口的桃花树呼应,告诉你我的心意。可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还是说因为是“桃”“梨”,所以你逃走了呢。
玉树脑子里过了一遍所有能找的人,感觉都不太合适。自己怎么说也是个天上的神仙,命数这种东西自然无人可管。但若是凡人的话……
“司命!”
一位长相慈爱的老大爷似的神仙闻声转过身来,脸上笑嘻嘻的,拱手作揖道:“原来是医仙玉树,好久不见啊。”
玉树没打算拐弯抹角,直接问:“我来是想请您帮我一个忙。”
“医仙请讲。”
“把你那本掌管凡人命数的册子给我看看吧,我想知道那个人的命数如何。”
司命星君顿时哑口无言,仿佛觉得玉树是在开玩笑。那本册子掌管着所有凡人的命数,怎可说给就给。就连天君,都难得一见。
玉树看出了司命星君很是为难,她也不好强人所难,也明白此事并非小可。想了想又说:“那你就直接告诉我这个凡人是不是我的克星?”
“凡人?”,司命星君笑笑,“区区凡人自然不能克你个神仙。不过,你与他确实会有一段故事。而且这段故事很长,现在还仅仅是一个开始,以后的路子长着咧。”
“不是吧……”玉树一听这结果,顿时感觉天崩地裂。
“不过,我还可以告诉你一点。”
玉树连忙点头、洗耳恭听。
“这个人,日后还是小心为妙。切勿动了感情,俗话说‘入错红尘,误了人生’。我们神仙虽然可以长生不老,但那是不代表不会死。有的时候一段感情可能会给你带来一些伤害,而有些伤害是如何救治都无济于事。就算你是医仙,心病你也是救不了的。更何况,这还是你自己的心病。”
玉树听得云里雾里,“你的意思是,我会爱上这个凡人?”
司命星君浅浅笑道,“爱不爱这个我不知道,毕竟是你自己的感情。不过有故事发生那是一定的。再多的我就不说了,告辞。”
玉树呆站在原地仔细琢磨着司命说的话,却突然被另一个思绪打断,大喊一声,“司命!我还是觉得你年轻的模样比较好看!以后少把自己变成老爷爷的模样啦!”
司命什么也没说,只是笑笑摆手道别。
走到拐弯处,与玉树有着一墙之隔时,司命摇身一变,回到真正的模样——玉树临风的公子模样。
走到拐弯处,司命身形一晃,恢复了原本的模样——一位玉树临风的神仙公子。他身姿挺拔,一袭月白仙袍无风自动,面容清俊如玉,眉目如画,眸中似有星辰闪烁。黑发如墨,随意披散,发间几缕银丝更添沉稳。气质清冷如月,却又带着温润如玉的柔和,像是天边最遥远的星辰。
说来你可能不信,在天宫,有三大美男子,是所有女仙的梦中情人。其中一个,就是司命。
传言,时至今日,三大美男另外两位各自有了家室,除了司命。众仙也是纳闷,三人当中司命年纪最大,却仍旧孤身一人。有说,是因为心所有属、却被抢夺了去,所以没再找。还有人说,司命是断袖……流言蜚语,比比皆是。于是,司命在外人面前就把自己变成了老头的模样,也免得别人七嘴八舌。
不过嘛,依照玉树和司命的关系,有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她还是晓得的。
“铭君。”
迎面走来一熟人,司命赶紧迎上去搀扶住她,“婉儿?你怎么出来了?不是叫你在房里好好呆着吗?”
来人是为清秀的姑娘,瘦小的身子,却挺着个大肚子。
“房里闷得慌,我出来走走。”
“司命!”
远处又走来一人,原来是他。司命连拱手行礼,那人笑着回礼还不忘揶揄,“或者,叫你道铭昭?铭君喜欢哪个?”
司命垂眸笑了笑,也打趣道:“怎的,大忙人竟有空来我这儿?”
“听闻我徒儿来了天宫,来看看她。”长汀笑了笑,目光落在清婉身上,“这位是?”
“这些年你不在,也忘了去逸鲜阁拜访。这位是我夫人,清婉。”
清婉微微欠身,“清婉见过医仙。”
医仙长汀笑着摆摆手,“我与司命亲如兄弟,弟妹无须多礼。以后有什么帮得到的忙,还请多多开口。”
司命接话道:“那我这孩儿出生时,就要麻烦苏璞姑娘来接生了。”
“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