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娱乐圈与乌托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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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冉冉第二天是被微博群提示音吵醒的。
她在医院忙到了后半夜，原本心情不济又累到一个世界末日，脑袋砸在枕头里一觉睡得昏天黑地，豪情壮志地预备睡到第二天太阳下山，谁知道才八点原本死寂一片的“姚灿官方后援会一群”就开始疯狂震动，活生生把宋冉冉从梦里震醒。
姚灿真是能在所有匪夷所思的地方让宋冉冉崩溃，她揉着眼睛，忍住破口大骂的冲动点开群记录，几百条消息七嘴八舌的每个具体中心论点，翻到最上面才有几条豆掰链接——“有人知道昨晚姚天选夜不归宿，今天直接耍大牌不去拍摄吗。”
这又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宋冉冉一下子爬起来，裹着被子点开链接，跟楼已经将近几千条，基本都是其他艺人的吃瓜粉丝，最早发布帖子的楼主发送了一条聊天记录，对面大概是个蹲酒店的私生站姐，言之凿凿地说，“没错啊，昨天csk是一个人回来的，yc一直没出现，今早的拍摄也是csk一个人去拍的，yc到底想干嘛啊，因为他一个人整个队伍都搁置了……无语。”
跟帖最热的一楼是一张图，模糊的夜店背景里有一张姚灿的侧脸，宋冉冉一眼就认出这是那天她替姚灿团建的时候在申城YINX里的打扮，按照当时的座位，程抒恪和陈绘不可能没有入镜，可图偏偏就被裁到只剩下姚灿一个人。跟帖没有配字，意图却很明显是要把那天的照片归根到这回的八卦上，果然看到回帖都是义愤填膺的指责——“我靠啊这哥未免太牛了，半夜蹦迪还罢工，天选就是有恃无恐哈”、“程抒恪真的好惨摊上这种人还要被拉着吸血［呕吐］”。
“别说了这哥粉丝还洗他盛世美颜，盛世大牌吧我看［呲牙］［呲牙］”
“戏精可以不要再带你程爹了吗［疑问］，不倒贴真的不会直立行走是吗？？［微风］”
“别洗了，决赛前夕不配合工作还泡吧他就不配做偶像。”
宋冉冉越翻越生气，她倒不是气私生蛾子传播没根据的八卦，也不是气吃瓜群众不明真相就跟风吐槽，她气这帖子在早上六点就被爆出来，直直登上了八组热度排行榜，在几个小时的时间里被搬运到了微博微信甚至□□空间，隔壁GW娱乐都已经火速营销完了一波#程抒恪惨#，声讨姚灿的大粉和微博话题都上实时榜单了……耀星娱乐居然毫无作为，不说出面辟谣，甚至连联系后台减少黑话题都没有。
宋冉冉在肚子里第16888次辱骂耀星娱乐。
她一边起床换衣服去医院，一边翻看姚灿后援会群的几百条消息，本以为会看到一群粉丝义愤填膺地反驳，谁知只看到一大群人哭爹喊娘，说“怎么办啊灿灿不会真的是夜店咔吧，之前砍头姐爆他也是在夜店门口，我真的有点慌”，回复又说“啊啊啊啊别说了，我们要相信灿灿！虽然我也很担心［哭哭］”，“可是万事都有原因，会被人家爆出来那么说的话应该肯定是有原因的吧……”
宋冉冉翻白眼，万事都有原因，姚灿会有那么多小学粉又是什么原因？别人丢个洗脑包就愿意信，这是何等的惊世傻白甜啊！她算是明白为什么他看起来稍有起色排名却始终半高不就了，在□□空间感慨“你若折我爱豆翅膀，我定废你整座天堂”确实是对投票毫无进益。
她心情不佳叠加起床气，到医院的时候还觉得饥肠辘辘，气压更低，走到姚灿病房门外的时候发现屋子里挤满了一大群陌生人，姚灿的水已经挂完了，正坐在这一群人对面，翘着腿满脸轻松，宋冉冉不知道这青龙帮开会一样的场面是几个意思。想了想还是在门口站了会儿，没有进去。
隐隐约约听到屋子里的人说：“所以这就是我们公司可以带给你的商业价值，我们都知道姚灿你的能力很强，只是公司的营销完全跟不上，一手好牌打得稀烂，这对你本人的未来没有什么好处，只要你能考虑和我们嘉晟娱乐合作，我们肯定会把最好的资源给你。”
嘉晟娱乐？宋冉冉追过这家公司的艺人，知道这是个格外会营销带节奏的公司，主要走新媒体流量路线，名气在全国范围内虽然算不上数一数二，旗下艺人却凭借各种娱乐消息屡次爆热搜，目前IDIOO第四名的李赫泯就是出自这家公司，虽然唱跳长相都不算特别出众，但因为公司的包装优秀而突出重围，稳坐出道位。
这是来挖人的？宋冉冉忍不住往门口挪了挪，看到姚灿笑着点了点头，“我知道贵公司的营销能力很高超，但不好意思，我也再重申一次，我不愿意离开目前的公司，也不准备跳槽，各位请回吧。”
对面的人无奈地叹了口气，“姚灿啊，我们也就不打官腔了。耀星娱乐现在一心都在练习生男团身上，除了给你花花钱，根本没有为重新出道的艺人花心思的打算，你现在在耀星娱乐待着就是浪费自己的商业价值，你以前就做过艺人不会不清楚，既然这样到底为什么不考虑来我们公司呢？”
他们说的确实没错，宋冉冉从前追代冶的时候就知道耀星娱乐正在埋头做新男团，公司几乎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这个练习生男团上，大有卯足了劲想憋个中国第一男团的意思，那时候代冶已经算功成名就，并没有受这个新人团影响，宋冉冉也懒得搭理，可连上升期都没有达到的姚灿不一样，如果耀星娱乐真的只是把他签回来自生自灭……宋冉冉想到今早那篇大肆发酵的帖子，觉得耀星娱乐好像还真做得出那么不要脸的事情。
如果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善于营销舞出圈的嘉晟娱乐确实是所有新人最好的选择，从名利双收的李赫泯身上就能看出营销的优势，姚灿没有理由拒绝才对。
可姚灿看起来不太想搭理他们，两眼一闭就差在脑门上贴上“送客”两个字，“各位辛苦了，那么热的天特地往我这儿跑一回，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
嘉晟娱乐的一行人看这家伙油盐不进，面面相觑了一阵，只好打道回府，出门时宋冉冉撇了一眼他们手上的合同，看起来确实是认真想来签约的，这会儿也都成了废纸，劝不通这个一根筋的小孩。
宋冉冉还没发完这个呆，就听到姚灿趴在床上拉长了嗓子，“姐姐——你再继续躲在门外看戏不进来的话，我就饿死了——”
宋冉冉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把手里的外卖拿进病房，拍摄因为姚灿的身体原因挪到了明天，虽说姚灿本该今天出院，但私人医院原本就床位空余，倒也没人来催，姚灿左手手机右手电脑，冲宋冉冉一笑，“什么时候来的？”
“没来多久，听了那么几句，”宋冉冉坐下来，考虑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所以……你为什么连考虑一下的余地都不给人家？嘉晟娱乐挺好的，比耀星娱乐这个什么都不管的狗公司强多了。”
姚灿撇了撇嘴，“姐姐，你不能因为你长得漂亮说什么都是对的，就在我面前实名辱骂我的公司，万一我特别热爱耀星娱乐，那我可是真的很伤心。”
宋冉冉已经习惯他这种说话方式，毫无波澜地看了他一眼，觉得自己可能有些妈粉心理上线：“你是不是还不知道今天早上又有人在豆掰给你编夜店咔人设，发酵得全人类皆知了耀星娱乐也无所作为？我当然不是多管闲事啊，只是觉得好的机会应该抓住，选秀最重要的就是正确营销了，世界上有那么多人期望一个机会都求不来，你面前有那么好的一个机会送上门来却连门也不给人家开……”
宋冉冉想起自己一波三折的剧本，真情实意地觉得“机会”这样东西可遇而不可求，这样一想更希望姚灿能遇到好一些的机会，而不是和自己一样出路无门。
姚灿眨了眨眼睛，打断她的话，“所以，你们真的觉得‘营销’是一个艺人最重要的东西吗？”
宋冉冉不太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就看到姚灿格外认真地看着自己，又说，“嘉晟娱乐旗下的艺人从来没有火过一年的，因为实力本质不过关，快速营销炒作火过一阵，吸取了一阵子的热度之后就销声匿迹了，这样的‘营销’也是对的，也是值得让我考虑的吗？”
“话不是这样说，娱乐圈本身就是一茬更有一茬新，流量的生命力本身就很短暂，那就只能在短暂的时间里发挥出最大的价值，”宋冉冉设身处地地说，“虽说流量的寿命不长，哪怕只有一年，但在他火的这段时间里得到的广告和影视资源是很多本分艺人一辈子也拿不到的，况且是你们这样的选秀艺人。这个行业就是这个样子，如果不靠营销，难道要一直默默无闻地做个糊比，被人黑了公司都不管不顾……”
姚灿嗯了一声，喝了口粥，又笑着说，“对啊，那也没什么不好，这个行业怎么做是他们的事情，我不想让营销放大我的任何一点，我只想做我自己。”
宋冉冉觉得这可能是所有小艺人脑袋里的理想世界，她追惯了TOP，见过无数削尖了脑袋想往上爬的小艺人，却从来没有哪个是靠自己“逆改天命”的，理想主义永远打不过资本，这就是流量圈最真实的现状。人人都以为自己是天选之子，但实际上的娱乐圈从来没有那么舒坦那么宽松，这是个光靠努力一点用也没有的地方，从来都不是乌托邦。
她不知道为什么想说这些话，或许是出于对小朋友的关心，更多的是自己肚子里那点憋屈，“没有流量就没有好剧拍，没有舞台，没有出路。娱乐圈那么大，每个人都在往上爬，光有实力或者光有营销都没有用，只有程抒恪这样有实力又有营销的人才会一加一大于二，公司善于引流，实力才会被人看到，所以他能做TOP，吸引那么多的粉丝。”
姚灿似乎是在听到她提程抒恪的时候停顿了一秒，宋冉冉却没发现，只是自顾自地继续说，“我当然没有觉得你一定要换公司啊，只是程抒恪和我说了很多次，说你其实实力很强也很努力，他说的话当然是对的，只是因为耀星的营销手段不对导致你现在……呃……”
她努力把“那么糊”和“看起来吊儿郎当”咽回了肚子里，却看到姚灿紧紧盯着自己，半天，他才莫名其妙地说出一句，“为什么程抒恪说的话都是对的？”
这是重点吗？！
宋冉冉想打人，又不敢打小孩，只好悻悻地咬了一口饼干，“因为程抒恪是TOP流量的代表人物啊，我就是拿他做个例子……总之，我就是觉得机会难得应该好好把握，不是每个人都能遇到好机会的，害！你要是也和他那样签GW娱乐就好了，那你现在铁定也是顶流，不必我每天花钱花时间秃头打投……”
“你很喜欢程抒恪吗？”姚灿根本就没管宋冉冉在那儿苦口婆心说了一大堆，仿佛完全置身另一个世界，他面无表情地说，“你希望我变成他那样，那你其实应该直接去做GW娱乐的助理，因为我一辈子也不会变成他那样。”
宋冉冉一时语塞，觉得小朋友的自尊心可能比较脆弱，可她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姚灿确实没说错，她的的确确就是希望姚灿变成程抒恪那样，站在舞台最中间的位置，坐在最高的排名上，她唧唧歪歪说了许多大道理，总想让他成为一个“标准的顶流”，这一切到底因为什么，一时间让她说出一个所以然来，她却真的说不出来。
大概是她的沉默实在是太像默认，姚灿撇了撇嘴，看起来有点委屈，又有些故作轻松，“如果我永远都不会红，只会那么糊下去，那粉丝，站姐……”
他叹了口气，“和你，宋冉冉，是不是有一天就不喜欢我了？”
宋冉冉没有说话，她以为这是所有流量和粉丝约定俗成的一种默契，这个世界上的两个陌生人之间，本来都没有永远两个字。
姚灿扯了扯嘴角，“那程抒恪呢，你会一直喜欢他吗？”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娱乐圈与乌托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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