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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套。” ...

  •   仔细算来,上一次见到傅远山已经是在好几个月以前了。

      医生经常忙得脱不开身,何况在急诊科。他们每天都有好几台急救手术,手起刀落间都攸关患者性命。
      所以他连过年都没能及时赶回去,忙完后到家早就精疲力尽,还只得到傅言川已经离开的消息。

      那天傅远山听姜珂转述了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有些生气:“胡闹!太胡闹了。”
      他虽然也难以接受傅言川是同性恋这件事,但同样不赞成姜珂这种有违原则的做法,两人还因此争吵了一番。

      这还是他们父子俩闹僵后第一次见面。

      傅言川关上门站在玄关处,叫了一声“爸”。

      傅远山有急事回来,还穿着医院的白大褂。他手背在背后,转头冷哼一声。
      可以说是傲娇至极。

      傅言川没什么反应,回到自己卧室开始收拾东西,只剩下他那个口是心非的父亲在客厅板着脸来回踱步。

      不像话!太不像话了!
      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居然一点表示都没有,就只为了收拾行李!这个白眼狼到底是不是他的亲生儿子?他到底有没有心啊?
      生气!简直是不像话!

      傅远山胸口的怒火冲击神经,甚至在无意之中将心里话说了出来,直到傅言川收拾完他嘴中都一直在念叨:“不像话!太不像话了!”

      傅言川:“……”
      傅言川:“爸。”

      傅远山闻言立马住嘴,有些尴尬地撇了撇嘴角,接着又是冷哼一声,很不屑地扭过头。

      傅言川习以为常:“爸,我走了。”

      孤傲固执的背影颤了颤,傅远山终于开口:“去找那个什么陆沉?”
      酸溜溜的,还带了点阴阳怪气。

      傅言川蹙眉。
      他怎么知道陆沉?

      大概是血缘关系使得他们父子间心有灵犀,傅远山轻易猜到了他的疑惑。
      他吹胡子瞪眼道:“就你小子还想瞒我?真当我没点本事?你老子的人脉是你能想象到的?”
      他也玩微博!还是邱云起他爸好兄弟呢。

      听完傅远山的自吹自擂,傅言川几乎立马就想到了诊所里那个爱打哈欠的弟控娃娃脸。

      好你个浓眉大眼的居然也会叛变。
      扣工资。

      邱云起他爸本来不认识傅远山,还是后来俩人儿子突然发现他们俩的老父亲好像都在一个医院上班,一个在急诊科一个在精神科,一个古板老叟一个疯癫老拙。
      简而言之,都不大正常。
      于是俩人相见如故,一拍即合,当即拜了把子。

      结果俩人之后又发现对方都有一个特点,拜把兄弟多到能玩大型叠叠乐。
      不愧是兄弟!这下子关系更好了。

      从那以后邱云起和傅言川就意识到,可能是开始进入老年了吧,感觉他们俩脑子都像不太好使的样子。

      傅言川没避讳,“嗯”了一声。

      听到他这不浓不淡的回应,傅远山更不爽了,“就是一个毛头小子有什么好的?”
      这帮女儿审视女婿的语气令他自己都别扭地顿了顿,正色道:“不行,跟他断了。”

      “不断。”他想也没想。

      傅远山痛心疾首:“可同性恋就是病啊!你怎么能沾上这种害人的东西!”

      “病?您是看着我长大的,您觉得我有任何缺陷吗?”傅言川听到他的斥责心里有点难受,“而且既然是病的话,我怎么没见医院开设一个矫正同性恋科。”
      “您不能因为走这条路的人少就不敢承认这是没问题的。同性恋不会害人,一味受到质疑厌恶才会。”

      “怎么不害人?”傅远山反驳,“每年得艾滋病的同性恋患者有多少你不知道?这个群体分明就是病毒携带者!”

      “艾滋病传播的途径是什么?”傅言川反问。

      傅远山气不打一处来,“废话!我能不知道?”

      “所以您看我是那样的人吗?”

      不是,当然不是。
      傅言川的素养让他从小洁身自好,而且本身又有洁癖,他根本不可能染上艾滋病。

      傅远山找不出反驳的话,只好扯到故事的另一个主角身上。

      傅言川轻描淡写道:“他还是处.男。”

      傅远山停顿了几秒钟:“他多少岁来着?”
      “二十三。”
      “这么惨——啊不是,这么干净的,确实也不好找了……”

      傅言川唇角一勾,转身离开了。

      桌上是一叠招聘信息,电脑屏幕里投射着陆沉的个人简历。陆沉抬手推了推下滑的眼镜,细致地低头整理。
      难得沉下心来,像是回到了几年前学生时期,整天埋头做理科作业的那段日子。

      陆沉翻了很久,基本可以说是一无所获。

      现在的岗位竞争很大,要求也高。光是学历这一点,陆沉就被很多单位直接淘汰。
      这个时代想要工作体面,起码得是高中毕业,想要薪水看得过去,起码得中等211毕业。
      而他,一个高中辍学的人根本没办法找到正经工作。

      陆沉找了大概一个半小时,发现居然只有一项工作能看上他,薪水又正好符合他的预期——“四十岁富婆重金求子”。

      他叹了口气,无力地靠上倚背。
      难道他已经落魄到只能靠外貌基因去卖精了吗?

      陆沉心烦意乱,将那摞招聘启事揉成团,手一垂,将其扔进脚边的垃圾桶。

      正感心累,桌上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南无喝呐怛那哆呐夜耶南无阿俐耶婆卢羯帝烁钵呐耶菩提萨陀婆耶……”

      洗脑魔性的《大悲咒》令陆沉抖了一下。他吓得连忙抬手去接:“喂?”

      “喂,您好,请问是傅言川先生的家属吗?”

      “我是,怎么了?”陌生严肃的声音令他立马坐直了身体,莫名心慌起来。
      对面的人回答道:“我是人民医院住院部的护士,傅先生在一个小时前被重物砸伤昏倒,刚刚被好心人送往医院处理好伤口,请问您有空吗?傅——”
      “有!”陆沉焦急地起身去衣柜翻找衣服,急匆匆确认:“他没事吧?会不会涉及到生命危险?”他不小心打翻桌上的水,被烫得一惊却也无暇顾及,余光都吝啬于赏一个。

      “是小孩子高空抛物,扔下了一个小玩具,好在楼层不算特别高。目前人还处于昏迷状态,但已经没有大碍了。”

      陆沉的动作一愣,猛然松了口气。
      安心地挂断电话后他才后知后觉抬手看了一眼。
      手背被烫红了,但也说不上痛。他甩了甩从手边扯下一堆纸胡乱抹,水渍稍微少了些又匆忙去翻衣柜。

      到医院的时候,陆沉见到了那个孩子和他的父母。

      陆沉喘着大气,径直走过他们,走进病房停在傅言川跟前,静静看着他绑上绷带的头不由自主皱起了眉。

      因为害怕堵车,他是一路跑着来的。
      现在胸口仍然堵着怎么也喘不匀的气,连同怒火一起,点燃了陆沉这根人形炮仗,在胸腔里炸出一大片火花。

      陆沉夺门而出,看向那个依旧像没事人的小孩。

      小孩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事,低头玩着玩具,笑嘻嘻低声自言自语。天真到令人毛骨悚然。
      很难想象,他手中毫无危险可言的玩具小火车,会不会在不远的将来也从高楼向下冲去,车轮上沾满另一个人的鲜血,碾碎行人的骨骼。

      陆沉不愿意接着往下想,上前抢过他的玩具,摆着一张臭脸:“你做错事了知不知道?”

      小孩不谙世事的双眼蒙上一层狐疑,他仰头跟陆沉对视,小手向玩具伸去,满心想着拿回来。
      陆沉更生气了,一骨碌把小孩从医院的金属座椅上提起来。

      小孩的父母顿觉大事不妙,迈步将孩子护在自己身后。
      他母亲出声呵斥道:“你这是干嘛?他一个小孩子能懂什么?”她说着抢过玩具塞进小孩怀里,蹲下来哄他。

      “不懂你这个家长不会教?”陆沉很不爽。
      他喜欢小孩子,却不喜欢没有教养,只能被惯着宠着的熊孩子,同样也不喜欢只会一味溺爱孩子的熊家长。

      父亲也怒了:“教什么?告诉他你用玩具差点把人砸死?他还这么小,以后得留下多大的心理阴影?他不是被毁了吗?!”

      你在说什么啊?
      陆沉蹙眉,被这位父亲的话恶心得不行。
      还教什么?教他不要高空抛物啊!有病啊去教他玩玩具会砸死人!再说什么叫毁了?要是真把人砸死了那别人不也毁了吗?你起码还有挣扎的希望,但别人直接就没了啊!

      他一瞬间涌上来很多话,甚至想上手跟面前这人打一架。但他没成功。
      因为下一秒,傅言川就睁开了眼睛。

      他出声:“陆沉。”

      陆沉一听,什么也管不了了,转身甩下那家人坐回病床边。
      “不好看了,”他看着躺在床上的人闷声道,“缠着绷带好傻。”

      傅言川微微一笑。
      他好像什么也没听进去,只是醒来后能第一眼见到面前这人就心满意足。

      陆沉被他看得有些发热。他吸吸鼻子,询问道:“疼吗?”

      “应该疼吧。我猜。”他说,“不过现在打了麻药,没太大感觉。”
      “你知不知道你快吓死我了。”陆沉一边埋怨一边握住他的手,尽力带给他一些安慰。
      傅言川看了眼对方鬓角薄薄的汗,顿觉心暖,回握着笑道:“抱歉。”

      但其实当时事发突然,傅言川也来不及反应,意识再次清醒后就发现自己躺在了病床上。
      他本来装好行李开车回家,在路上时忽然想起什么,又停车走向马路对面的便利店。谁知道刚从便利店走出来,就被什么东西砸中了脑袋,一瞬间钻心的疼和强烈的冲击力让他直接晕了过去。

      说到这里陆沉又是一肚子气。他俩跟那家人最终还是决定私了,商量好相关事宜就连忙让他们滚,看到就心烦。
      等一家三口缴好费用离开医院,陆沉便也挤到床上睡在他枕边,好奇地问:“怎么突然想起要买东西?你到底买了什么?”

      傅言川抬眼看着他充满求知欲的眼睛,微微张口:“套。”

      陆沉:“……”
      看吧,色字头上一把刀,活该!

      傅言川淡然一笑,伸手捏了捏他泛红的耳尖,知道这人又害羞了。
      “骗你的,我买糖去了。”他从衣服口袋摸出手心那么大的一盒糖。

      透明的盒子里装着糖,包装跟陆沉床头柜罐子里的一样,糖纸在日光下发出漂亮的光,犹如波浪。
      这种糖很有年代感,现在已经很难买到了。但傅言川清楚记得,小时候放学回去经过那家便利店时自己有见过。
      当时他想到陆沉好像很喜欢吃这种糖,就停车去买。

      当然。也不全是为了糖。
      傅言川脑海里尽是陆沉刚才羞赧的模样,他用指腹摩挲衣袋里的棱角,将东西往里推了一些。

      “化了。”陆沉接过盒子,拿出一颗剥开。由于一直在被子里藏着,糖已经被傅言川的体温暖得化开。
      他满不在乎舔了舔有些黏的指尖,抬眼对上傅言川炽热的视线。

      糖好像也没那么甜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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