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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方寸地抛开分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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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三更天,苏裕便起身,穿好官服,推开房门便见到苏老爷子站在门前,他浮起一抹淡笑,脸色苍白,问:“爷爷,这是不放心到……连孙儿上朝都不许了吗?”
苏老爷子眯起眼,道:“裕儿,你莫要怪爷爷,爷爷也是一片苦心,你……走了歪路,爷爷要把你带回来。”
苏裕昂起头,看着天苍苍,说:“爷爷,我去上朝了。”
苏老爷子沉默看他,半响后,才道:“去吧。”
朝堂上,付世延跟承庆帝禀奏了齐温氏、齐岱和岑风叶之事,请求让自己查明此事。
费恺骋嗤了一声,说:“怎可为不知真假的妇人之言,让刑部侍郎查此案?”
付世延说:“臣已查明,齐岱确实在一年多前死于非命,并非自杀,此案证据不足,成了悬案。”
费恺骋不屑一顾,说:“既已成了悬案,何必多费功夫,还有很多新近的案子没有了结,刑部侍郎便有心思去查旧案?”
林渊走了出来,说:“臣认同付大人的做法,不管是新案旧案,都要查个水落石出,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凶手。”
苏裕也出列,说:“臣请查齐岱之案,齐温氏卖屋攒银,千里跋涉,只为查出杀害儿子的凶手,母亲拳拳之心,若不体恤安抚,寒的是天下父母心。”
齐鸿福也道:“老臣认为,此案疑点颇多,若岑知县真是凶手,心胸狭窄只为报复,那岭峋县之百姓岂不危险?”
费恺骋闭上了嘴。
承庆帝这才开口:“此案便交由刑部侍郎查,给朕查个明白。”
付世延说:“臣定将此案查个真相大白!”
孟敛坐在明德阁内,心不在焉地翻着书,陈子晗在孟敛身侧,担忧地看着孟敛,问:“阿敛,你没事吧?”
“殿下,独没事。”孟敛淡淡地说。
“老师等会就要来上课了,你的病是不是还没好全?”陈子晗伸出手,要探孟敛的额温,“要是不舒服便回去休息吧,前几日那场高烧真是把我吓……”
“殿下。”孟敛挡住了陈子晗的手,打断了他的话,陈子晗一怔,只见孟敛垂头,低声说:“独没事。”
这么多年来,在陈子晗的印象里,这好像是孟敛第一次打断他说话,他越发担忧了,不知孟敛这几日怎么了,想寻些笑话逗孟敛开心,抬头便见苏裕站在门口,喜道:“老师。”
苏裕缓抬步,来到陈子晗面前,作揖道:“殿下。”
陈子晗看着苏裕的脸,疑道:“老师脸色怎的如此之差?等会我让太医来顺便看看?”
孟敛飞快地只抬眼皮不抬头地看了苏裕一眼,看完之后便不自觉地抬起头了,苏裕也看了过来,二人相视,都觉得对方甚是憔悴。
“多谢殿下关心,臣无碍。”苏裕看着孟敛,回陈子晗的话。
孟敛看够了,收回目光看书,没有与苏裕说话。
上完课后,陈子晗想要送苏裕出去,苏裕正想推辞,这时纪公公来找陈子晗,喜气洋洋:“殿下,陛下让老奴请殿下去御书房呢。”
陈子晗只好跟纪公公走了。
孟敛走上前来,在离苏裕还有几步的地方停住了,抿唇不语。
二人沉默对望,谁都没有先说话。
不过寥寥数日,仿若几度秋冬。
蓦地,苏裕拉住孟敛的手腕,走了几步,到了紫檀多宝格与墙壁之间狭窄地带,二人身子紧贴,咫尺之间尽是对方的气息,孟敛被抵在墙边,他一惊,也顾不上委屈了,张嘴说:“裕……”
话语被抵在了唇齿间,疯狂地交缠时碰撞吞咽的是这些天来的思念、悲伤和渴望,交错间舔舐彼此的温软,将脆弱无助毫无保留地交给对方,只交给对方。
去他的玩玩而已。
良久后,二人分开,微喘着气,额头相抵。
苏裕背后贴着紫檀多宝格,孟敛怕苏裕撞到它,将苏裕揽紧,委屈早在一吻间灰飞烟灭,唤:“裕哥哥。”
“嗯?”苏裕看着孟敛的眼。
“你疯了。”孟敛受不了这么强烈的注视,微微闭了闭眼,说:“万一有人进来……万一被人看见……”
苏裕亲亲孟敛的眼皮,说:“我的确是疯了,没见到你之前,还能压制,见到你之后……彻底疯了。”
孟敛没睁开眼,嘴角却翘了起来。
苏裕说:“阿敛,没能陪你过生辰,我很抱歉。”
孟敛睁开眼,他想他应该猜到怎么回事了,他说:“没关系,我能明白。”
苏裕稍稍与孟敛拉开距离,拿出一个小巧的青白金玉锁,递给孟敛,金玉锁正中间刻着“敛”字,下面刻了孟敛的生辰,还有一行小字“金昭玉粹,霜雪莫摧”,没有花纹,只有两个长身玉立的人并排站立,玉质通透温润。
孟敛接过,捧在手心,像是捧了一个易碎的梦,竟不敢触碰,生怕一触即破。
“喜欢吗?”苏裕轻声问。
孟敛呢喃道:“很……很喜欢。”
苏裕似是看出孟敛所想,说:“别怕,这金玉锁用的材料特别,摔不破的。”
孟敛这才举高了些,摸着上面的“敛”字,清瘦却不失劲遒,这个字体他太熟悉了,他问:“裕哥哥,这是你亲手刻的吗?”
“学了没多久。”苏裕说,“刻得还不够好。”
“裕哥哥。”孟敛将金玉锁的钥匙拔出来,放在苏裕的手上,说:“钥匙归你了。”
苏裕将钥匙收好,说:“阿敛,我帮你保管着,若是哪天你想要回,再问我拿。”
“不会有这天的。”孟敛定定地望着苏裕,说:“告诉我发生了什么,若不告诉我,我会更加不安。我想和你分担的,不止是佳事。”
他还是想知道,苏裕知道孟敛是认真的,他捏着孟敛的手,说:“好,我说与你听。”
大年初二。
苏裕在房内雕刻青白金玉锁,正在写最后一行小字,他屏气凝神,连房门什么时候被打开,有人走了进来都不知道。
苏裕雕完最后一字,才发现苏老爷子站在他背后,气氛有些沉重,问:“裕儿,这是何物?要送与何人?”
“爷爷,你怎未敲门?”苏裕一惊之下,竟质问起苏盛为何不敲门,问完后才发觉自己这样子说话,有些不敬了。
苏盛仍是盯着玉锁,说:“姚家姑娘跟着爹娘上门拜年,你小时候与姚家姑娘玩得不错,都是当妹妹一样的人,爷爷来找你出去叙叙。”
苏裕将玉锁藏在袖子里,起身说:“原来是这样,孙儿这便出去。”
“等等。”苏盛的目光像是要穿透苏裕的袖子,“裕儿,爷爷不记得你有叫敛的朋友。”
苏裕低头,恭敬地问:“爷爷在猜测什么?爷爷又在怀疑什么?”
苏盛越发猜疑,喃喃:“不会是……不会是?”
苏裕说:“爷爷想知道什么,直说便是,不必拐弯抹角。”
苏盛问:“这是男子?”
“是。”
“是你的朋友?”
“是,也不止是。”
“是……是……”苏盛憋了很久,才问出来:“是……两情相悦之人?”
“是。”苏裕答得很诚实。
得到肯定回答之后,苏盛反而冷静下来,大陈男风之事并不罕见,他问:“哪里人?多大了?姓甚名谁。”
“颖都人,明日便十九了,姓孟,名敛。”苏裕说。
苏盛抓着胡子,气呼呼问:“哪里认识的?是做什么的?”
“说来话长。”苏裕说,“是宫中内侍。”
苏盛大怒,问:“太监?十九岁的太监?裕儿,你,你真是太让爷爷失望了!”
“孙儿不懂。”
“爷爷本以为你只是一时贪玩,玩玩便收心了。”苏盛气得脸色通红,说:“你居然对一个不男不女的怪物动心?不,不,不!你好好跟爷爷说,你是好奇,还是真的欢喜他?”
苏裕说:“这辈子,孙儿只认这一人,不管爷爷同意与否,不管家中赞成与否。”
苏盛恨铁不成钢,急得团团转,气道:“你是苏府的长子嫡孙,是我苏氏一族如今的当家人,你可还记得我族族训,身正,心端,守节骨,仰不愧天神,俯不愧众生,内省无悔,你可有做到?你可是真的无悔?”
苏裕说:“孙儿自认没有违背族训,孙儿问心无愧。”
苏盛捶着心口,问:“什么时候定的?”
“前不久。”
苏盛说:“还好,现在还陷得不深,裕儿,听爷爷一句话,赶紧断了这件事。”
苏裕摇头,说:“不会断的,除非他不想继续了,否则,至死不渝。”
苏盛语重心长地说:“天下好女子这么多,你喜欢什么样的没有?何苦在一个不男不女的太监身上……”
“爷爷!”苏裕语气重了,说:“请不要侮辱他。”
苏盛叹声,仍想继续将苏裕劝回正道,说:“裕儿,你要毁了我苏家这么多代人积下的清白家风?那你便是我苏家的不孝子孙。”
苏裕说:“待他出宫后,我们会离开颖都,寻一处僻静小地方住下,不会影响苏家的声誉。”
苏盛哼了一声,问:“你为了这个孟敛,连爷爷、还有你爹娘、兄妹都不要了?”
“若是爷爷,爹娘和二弟、蔓之愿意。”苏裕说,“我会时常回来看你们。”
苏盛拂袖而去,留下话:“你在这里冷静冷静,我现在就要去给你爹娘说,看看他们愿不愿意。”
苏裕关上门,拿出金玉锁,在房中藏好。
苏盛动作很快,苏玺寄和裴媛听说后,很快便一同来到苏裕房中,苏玺寄怕苏盛过于激动,气坏身子,千拦万拦才将苏盛拦住了,没让他跟着过来。
苏玺寄和裴媛坐在房中桌边,苏裕给他们倒了茶,先开口道:“爹,娘,爷爷都跟你们说了吧。”
他们点头,二人听苏盛说完之后有些激动,走到来苏裕房中时便做好了心理准备,比苏盛平静多了,看着苏裕还是平日模样,也想不出来儿子跟宫中内侍谈情说爱的样子,苏玺寄和裴媛喝了口茶,裴媛才小心翼翼地问:“孟敛……这孩子,品性如何?”
苏裕说:“很好。慧而不矜,敏而不刁,虽处卑微,志远性洁。”
苏玺寄微微惊讶,他从未听自己的儿子这么夸过一个人,他相信苏裕的眼光,便说:“这样的品性,难怪你会……”
裴媛又问:“他家中还有何人?”
“父母健在,还有一异母之弟。”苏裕没说易秀兰与孟于宸分离之事。
苏玺寄点点头,问:“你们是如何相识的?”
苏裕便将多年前与孟敛初遇的事情说了出来,后又简单说了在宫里重逢之事。
“啊?”裴媛惊讶道,“原来你们这么多年前便认识了,那时他还是个孩童,你也还未入朝为官。”
“冥冥之中。”苏玺寄嗟叹道,“难道真的是天意吗?若是他没有被配到太子身边,若是你没被授太子少师之职,若是……”他看着苏裕的眼神,说不下去了,他说了那么多个若是,无非就是想着真有这么一个“若是”,苏裕与孟敛便有可能不在一起了。
苏裕说:“若是爹和娘其中一人走偏一步,都不会有我,可我已经存在了,又哪有那么多的若是呢?我和阿敛,也是如此。”
苏玺寄和裴媛不是因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走在一起的,他们也是两情相悦,私定终生后再与家人说非他不可,刚好两家门当户对,两人生辰八字配得很,这才很顺利地成亲生子。
苏玺寄这辈子只有裴媛一个妻子,不是因为他死心塌地遵从着当初许下了与她只此一人的承诺,不是因为“责任”二字,而是因为他真的只喜欢这一人,他遵从的是“真情”,裴媛生了苏裕、苏景望和苏蔓之三人,和乐融融,最美满不过如此。
所以苏玺寄和裴媛对苏裕和孟敛这事,没有苏盛那么的抗拒,但是因为孟敛的身份,他们也很难马上点头同意这门事。
苏玺寄想了很久,说:“裕儿,有空带小敛……回家吃顿饭吧。”
裴媛不可置信,两人本是商量好来委婉地劝儿子回心转意的,不料苏玺寄这么快便调转阵营,她嗔怪道:“你?”
苏玺寄在桌底前轻轻拍裴媛的手,安抚道:“只是先带回来看看,媛媛,不必过于担虑。”
还没等裴媛说些什么,苏裕便抢先说:“多谢父亲,多谢娘。”
苏玺寄说:“你爷爷那边,爹会帮着劝劝的,只不过这几天,便不要出去了,你爷爷身子……”
他不说完,苏裕也知道,苏盛年纪大了,动怒伤肝,对老人尤其不好,苏裕想着明日的生辰之约,心中惨然,勉强挤出一抹笑,点头答应。
裴媛哪里不懂儿子心思,但也不知该说什么,只说:“裕儿,今夜也累了,早些休息,我和你爹就不打扰你了。”
苏裕将苏玺寄和裴媛送了出去,洗完澡,关上门,将金玉锁找了出来,吹熄了曳曳烛火,一夜难眠,孤睁眼看天由暗至明。
“阿敛,生辰快乐。”苏裕起床,在房中对无人说。
曹彦秋来了。
苏盛昨夜翻来覆去睡不着,一大早便去将曹彦秋翻出来,要他过来给苏裕讲明白道理,曹彦秋本来还在抱着被子呼呼大睡,听到苏盛说“苏裕跟宫里一个叫孟敛的内侍……”时,猛地睁开眼睛,跑下床,急匆匆地跟着苏盛来到苏府。
曹彦秋也将苏盛赶走了,说要单独跟苏裕谈谈,他要跟苏裕讲的话,苏盛绝不能听,曹彦秋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怕一张嘴便把苏盛给气死了,因为他并非来劝苏裕回头是岸,他是来鼓励苏裕坚守本心的。
苏裕打开门,见到是曹彦秋,便知道这又是爷爷请来的劝客之一,他让开身,请曹彦秋进去了,曹彦秋大咧咧地问:“裕儿,还没吃早饭吧?我来时顺便从你家厨房捎了一碟刚做好的点心,来,趁热吃。”
苏裕依言坐下,用了一块萝卜糕,问:“先生也知道了?”
曹彦秋嘿然一笑:“是啊,他也只能找我了,你爷爷这死要面子的性子,肯定不会让太多外人知道的,这次我若是不能劝定你,下一个估计便是康家小子了。”
“先生今日,”苏裕说,“不像是来当说客。”
曹彦秋毫不遮掩,说:“自然,越是离经叛道的事,先生便越支持,你爷爷这回啊,算是算错算盘找错人了。”
苏裕真心一笑。
“上次见着孟敛那孩子,便觉得你们之间不一样。”曹彦秋实话实说,“所以我才会把你给我求的平安符给了他,我果然没有看错人。”
苏裕“哦”了一声,声调微微上扬,说:“先生真是独具只眼,敏锐过人。”
“那还用说。”曹彦秋露出白牙,“他偷偷看你几次,虽然很小心,但我还是看见了,你也一样。”
苏裕笑笑,说:“不过数月,却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曹彦秋说:“情之一字,总让人记不清时日流逝,却将琐碎小事记得清楚。”
他的发妻病逝于十五年前的阳光下,她说想再晒晒太阳,曹彦秋便抱她出来,她在他怀里,走得安详。曹彦秋至今记忆深刻的是她披散的发的淡香,和阳光下他抱着她的影子。他没有续弦。
苏裕看着书桌上的白果罐,这是他从东荒带回来的,孟敛那处放了黑豆罐,这么多日,白果黑豆都已腐烂,他们却都不舍得扔掉此物,他说:“是啊。”
曹彦秋伸着懒腰,打着哈欠说:“裕儿,今日还没睡醒便被你爷爷赶了过来,我先回去睡个回笼觉,之后再慢慢劝你爷爷。”
苏裕道了声谢,起身将曹彦秋送到门外,说:“先生慢走。”
曹彦秋刚出了苏府大门,便见康金旺急急走来。
他拦住了康金旺,说:“你也是老苏叫来的吧?”
康金旺恭敬道:“曹先生果真料事如神。”苏盛亲自来找他这个小辈,于理不合,便让下人带了一封信让他过来,信中内容意简言赅,康金旺看过信便立刻赶来了。
曹彦秋摆摆手,说:“去吧去吧,你应该是最后一个了。”苏盛肯让其它人知道这件事?才怪。曹彦秋和康金旺是苏家的常客,与苏裕关系亲密,苏盛这才肯告知他们,主要还是为了让他们来劝苏裕。曹彦秋在心里舒了口气,心想:裕儿,我们这些人都能明白,老苏那关才是最难过的。
康金旺走进苏府,苏裕连房门都没关,等着苏盛请的下一个说客。
康金旺也不是来劝苏裕的,只是来跟苏裕说些兄弟知心话,他没有进去,只在门口说了声:“舟济。”
苏裕起身来迎,说:“远棠,进来吧。”
康金旺平时一副不正经的样子,现在也正色起来,走进房门,关好,对苏裕说:“舟济,我是来兴师问罪的,这么大的事情,我居然不是从你口中得知,若不是你跟你爷爷坦白,我这个做兄弟的,还不知要被瞒到什么时候。”
苏裕无奈道:“本想等过完年后,寻一个合适时机,再与你说,没想到……”
“没想到十一年前那一栽。”康金旺回想,“小孟竟是栽在了你手里,若是当年栽到了我身上,也许今日会很不一样。”
“别做梦了。”苏裕说,“今日是阿敛的生辰,我之前答应过他,进宫跟他过生辰,如今看来,怕是不行了。”
“没事,小孟肯定能体谅你。”康金旺说完,又叹道:“原来你之前……我们与荣长一起喝桃花酒时,难怪你爱莫能助,唉,鸳鸯成对,独剩我一人孤单单。”
苏裕笑道:“你整日忙于生意,难。”
康金旺岔开话题,闲聊道:“前些日我遇到了一个人,叫赵恒,写戏本的,我看他戏本写得不错,但过于耽痴,其他事情都全然不顾,甚至还与家人断了关系,我便让他先在我家住了。”
“赵恒,持之以恒。”苏裕说,“名字与他对戏文的坚持,也很贴切。”
康金旺说:“正如我的名字跟我的生意,十分匹配。”
苏裕觉得好笑,道:“你若够胆,将这句话说与康老爷子和你爹听听。”
康金旺猛摇头,说:“舟济,你可别害我,这话你给我千百个胆子,我也是不敢说的。”
苏裕又与康金旺聊了一会,将康金旺送走后,苏盛又来了,又说了一通道理条框,苏裕认真地回应苏盛,却没法打动苏盛,最终仍以苏盛生气离去,苏裕留在房内为终点。
正月初三这晚,苏裕便病了,先是将吃的东西全呕了出来,而后头昏眼话花的,在床上迷迷糊糊地养了几日,这几日苏盛也来看过好几次,不敢说什么。而苏玺寄和裴媛心疼儿子,心里又偏向了几分儿子的心意。苏景望和苏蔓之也来了,他们不必多说,都不是被封建礼数束着的天性自由人,自是支持苏裕的。苏裕病的这几日,床边就没少过人,生个病也生得热闹。
直到正月初七,苏裕才好了一些,因为食不下咽,睡得也不好,不过几日,便憔悴了许多。
听完苏裕的讲述,孟敛怔住了,很久之后,才抬手抚摸苏裕的眉眼,心疼道:“裕哥哥,你辛苦了。”
“你也瘦了许多,可是因为我没来,做了傻事?”苏裕问。
孟敛支支吾吾地说:“初三那晚,下雨了,我……我等不见你来,便淋了……一点点雨。”
“然后便发烧了?”苏裕问。
孟敛说:“嗯……发了一点点烧。”
苏裕说:“然后吃了一点点药,只用一点点日子便好起来了,是这样吗?”
“差……差不多。”孟敛用大拇指捏着食指,围成了一个很小的圈,理直气壮地说:“真就一点点。”
苏裕掐孟敛的脸,说:“阿敛,我会担心。”
孟敛握紧苏裕的手,承诺道:“以后不会了。”
二人在这逼人狭窄的方寸之地,私私语切,苏裕抱紧孟敛,心道:我的阿敛金昭玉粹,霜雪莫要摧,霜雪莫能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