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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新年快乐姜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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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年夜,程映拎着简单的行李独自北上,北京的天气很好,无雪。
嘈杂的候机大厅里程映的手机不断有电话进来,对于一个新成年人独自远行这件事那帮老成年人过于担忧了。
唯独没有姜泠的声音,好几天了,姜泠没有回过一条信息,手机处于关机状态。
关于姜泠的消息都是孙竞舟提供的,他哪都不愿意去,只想在医院待着等待外婆苏醒。
姜泠本就瘦,经过这几天的折腾,体能消耗超负荷,更加憔悴了,连胡子都没有刮过,它们不讲规矩的生长显得姜泠很邋遢。
不过这样的姜泠,孙竞舟是不会给程映看的。
好歹是过年,孙竞舟押着姜泠回家洗澡,再不洗人都要馊了,就这么个人在住院部穿来穿去别人都以为他是个不爱穿病号服的重病患者。
这几天劝也劝了,安慰的话说了一大堆,但他就是不听。
洗完澡刮完胡子的姜泠看上去起码正常了,孙竞舟打算最后一次好言相劝,说:“程映都担心死你了,你给他打个电话吧,算我求你。”
姜泠发着愣,半晌才回了个“好”。
回到房间,姜泠把手机充上了电,然后呆呆地等它亮起来。
哦,它不会自己亮的,它是被人强制关机的,姜泠按了开关键,手机不受控制地开始颤抖,一条一条的信息飞了进来,足足抖了有一分钟才停下。
姜泠笑了起来,都是映哥发来的。
其他的事情最好都是假的,那么映哥就是真的了。
姜泠直接划到了最后一条,程映说:我一个人去北京了,没有你,所以北京没下雪。
姜泠一次一次删掉自己打下的字,直到最后全部删掉,重新关掉手机。把千纸鹤罐子放在枕边,躺下,睡觉,好累,好想映哥。
……
程映等到乘务员提醒才关掉手机,还是没等到姜泠回复,干脆摘掉了小耳朵专心看书。商务舱的乘务员发现了他有听障,每次有什么事都会用小纸条提醒。
程映在飞机上吃了些东西,下飞机前多穿了件毛衣,又担心北京的空气干,擦了点面霜戴上口罩,已经学会姜泠的瞎讲究了,还学得不错。
乘务员递上了最后一张纸条:程先生,感谢您乘坐此次航班,我们的飞机即将落地,北京地面温度-8℃,天气晴朗空气还不错,祝您有一段愉快的旅程。
程映戴上小耳朵,礼貌地对乘务员说了声谢谢。
不过程先生看上去并不是很开心。
一下飞机程映心急火燎打开手机,但还是一片安静。背着书包走下飞机的身影看着非常落寞,被夜色洗去了光华。又跟着人群去等接驳车,幸好天没有想象的那么冷,似乎是湖城的风更加锋利。
见到爸爸妈妈的那刻程映扯下口罩笑了笑,漂泊的心暂时有了停泊的港湾。
程映上飞机之前夫妻俩就从家里出发了,怕堵车让程映在机场等。
夫妻俩很默契地一路都没说起姜泠,程映已经把情绪写满了全身,整个人都不阳光了,父母总会扩大孩子的喜怒哀乐,苏梦琳又格外敏感,此刻和程映说话都有些战战兢兢。
车子开进地下停车场,这套别墅上面三层,地下两层,安装了电梯。进电梯前晓盛晰问:“儿子,你想的起大卫吗?它跟你是同一年出生的,你是年初,它是年末。”
程映说:“我知道它,金毛。”
电梯停在一楼,一开门有一只小短腿跑来,小屁股扭呀扭呀,是一只柯基。
小柯基坐下来,哈着嘴动了下耳朵,求抱抱~~
苏梦琳说:“新成员,我跟你爸爸养了半个月了,等着你来起名字。”
程映抱起小狗,还挺肉乎乎的,大眼睛眨着,程映想说:你怎么长得那么像我们家姜泠?
这套大房子里有两个保姆,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小少爷,速速拘谨了起来,本来想帮着他把大衣脱了,但程映把狗包进了大衣里,似乎很喜欢。
晓盛晰说:“程映,不像话,怎么不跟人打招呼?把狗放下。”
“……”程映只顾着狗了,“阿姨好。”
一桌的夜宵只有程映一个人有胃口吃,晓盛晰像是征求意见一样问程映:“你妈妈明天还有工作,最近她也很辛苦,所以妈妈可不可以先去休息?她就不陪我们跨年了。”
此时的苏梦琳正在准备程映明天要穿的衣服,都已经照着量过的尺寸修改。
程映脚边的“狗姜泠”也在打瞌睡。程映说:“跨什么年,我没想这个事。”
晓盛晰说:“行吧,吃完上二楼试一下衣服,别跟上回一样被赶出去。”
程映心想你们的邀请函上也没写要怎么穿衣服啊……
换衣服的时候程映有点后悔夜宵吃多了,西裤有点勒腰勒大腿,白衬衫搭配金色项链,黑西服。晓盛晰评价这一身说:“土,换掉。”
第二套的裤子没那么紧了,黑衬衫的左领子上别了一片银色羽毛,黑西服的右半边是银丝刺绣的翅膀,程映对这种服装没什么审美能力,就知道穿着不舒服。
不过父母都挺满意这套的搭配,程映也算完成了一项任务。
洗完澡躺到床上的时候已经过了十二点,朋友圈都是辞旧迎新的文案,程映给姜泠继续发信息。
——新年快乐,姜泠
——你在做什么,告诉我好吗?
——映哥他不大适应现在的生活。穿着好看的衣服会觉得自己是灰姑娘,你看他十二点一过就只有一个人孤零零躺在床上
——你知道的,现在关心映哥的人越来越多了,所以他不高兴也得笑,吃不下也得吃
——等我去接你回来吧
清晨天微亮,姜泠急匆匆出门,要把陪夜的孙竞舟和管茹换回来休息。
外婆已经转到普通病房,昨夜苏醒过一次,虽然不能再说话,但神智已经清醒,知道自己做错了事,眼泪落个不停。
姜泠在病房静静守了两个多小时,终于等到外婆醒了,举着吸管保温杯说:“外婆,医生说可以喝水了,你要不要喝啊?”
外婆眨眨眼睛,姜泠把床摇起来,喂外婆喝水。
姜泠瘦得脸颊已经凹陷,外婆又哭了起来。姜泠以为她难受,急匆匆叫来了医生。其实外婆只是心里难过。
外婆身上弄脏了,姜泠被护工和护士赶出病房,一个人站在走廊上仓皇失措,曾经在戏台上光采多姿的伶人如今就像一张布满褶皱的旧报纸。
姜泠捂着空荡荡的胃慢慢蹲下来,额头都是汗,怎么突然就胃疼了?
正好管茹带着午饭来了,跑了几步去扶姜泠,“你怎么了,哪不舒服?”
姜泠轻飘飘地说:“没事,饿了吧。”
“你看我妈也醒了,你回湖城吧,今天就走,你在这里也帮不了什么。”
“今天?”姜泠推开管茹,“又要赶我走,我还偏不走了。”
管茹知道这次难度系数很大,想等孙竞舟来了再说。
姜泠硬着头皮吃了点东西,胃就没那么不舒服了,喝完汤后感觉彻底好了,不过看见孙竞舟走来有点想遁地而走。
孙竞舟笑意盈盈地坐到姜泠身边,姜泠吃饱就有力气骂人了,骂道:“孙竞舟你丫有病就去精神科,你开心什么呀,有什么好开心的啊?”
孙竞舟摇摇头,问:“程映喜欢你什么?喜欢你脾气大喜欢你不讲道理喜欢你无事生非?见到他我非得敲打敲打他!”
姜泠不客气地踹了孙竞舟一脚,“关你屁事,滚!!”
孙竞舟被踹疼了,弯下腰揉腿。
姜泠已经到了油米不进的程度,把自己装进了可怖的小黑屋,像一尊石像似的杵在病房不走,连眼睛都不会眨了。
终于半瘫的老太太发怒了,吃力地抬起手指向姜泠。
管茹扶着老太太,“妈,妈,你怎么了?”
姜泠一个箭步后就跪在了床前,唤着:“外婆,外婆,外婆你不要生我气了,我答应你再也不回湖城,我也不见他了,我都听你的。”
外婆的手缓缓放下了,眼角淌下一行泪。
管茹恨不得一巴掌把姜泠拍回湖城,噙着泪说:“妈,你不是这个意思对不对,姜泠不能留在这里,这样下去他就完了,妈,我说的对不对?”
外婆费力地点下头,姜泠没扶住床沿,想站起来却跌在了地上,仿佛一切又回到了最热的夏天,这个家里容不下他了。
那湖城呢,回去跟二楼的人形同陌路?
姜泠咬着后槽牙一个一个字地说:“好,那,我走,我走。”
孙竞舟一路跟在姜泠后面,两人一前一后在医院里瞎晃,姜泠找了个四下无人的角落坐了下来,离垃圾房挺近的,孙竞舟看他拿出湿巾用力擦了把脸,然后打开了手机。
手机震了几下后姜泠打给了程映。
孙竞舟走近了几步扮演窃听器。
姜泠像个毫无感情的机器人一样对着手机吼道:“程映你别说话,你听我说,我就通知你咱俩完了,以后谁都不用再想对不对这回事了,你走你的阳关道,我也走我的阳关道。
“你说什么,信号不好?你他娘的这种时候信号不好?谑我呢吧,我怎么听你声音这么清楚!”
程映说的是实话,卫生间就是没信号。程映从卫生间出来,转到艺术空间的休息室,拿了大衣披上,急匆匆走出消防应急通道,外面正好没人。
“姜泠,好了,我到外面了。”
姜泠只剩骂人的词语了,那种话怎么说第二遍!台词在但情绪都散尽了,又不是个演员!
姜泠说:“没啥事,大过年的分个手,好歹喜庆点。”
孙竞舟在后面腹诽道:姜泠你个小畜生。
姜泠的情绪又起来了,说:“你又哑了啊,说你同意就完事了。我怎么了,我没怎么啊,好得很,也就是通知你一下,你同不同意其实无所谓,一拍两散这词你明白吧,我一拍咱们两散。”
孙竞舟使出蛮力抢了姜泠的手机,“程映你别听他瞎说,你赶紧过来把他弄……”
姜泠好歹是学过点拳脚的,一脚踹在孙竞舟臀部,直接叫他倒在了地上,幸好是草坪,否则这下巴绝对能磕出个血窟窿。
孙竞舟吐出两个字:“弄死!”倒在这个无赖手里,真是要死不瞑目啊!
姜泠把脸朝下的孙竞舟翻了过来,想对着脸好好揍一揍,只想借此发泄情绪,管不上他是谁了。
孙竞舟虽然文弱,但三十岁男人的力量也不容小觑,防守还是可以的,双臂护着脸姜泠掰不开。
姜泠就照着孙竞舟的胳膊一下一下挥拳,像一头饿极了的豹子撕扯猎物。
被人拉开的时候姜泠还朝孙竞舟踹了一脚,“姓孙的,我跟他要你多管闲事!看我不打死你!”
那台摔在草地上的手机一直处于通话状态……
孙竞舟的双臂被打得仿佛失去知觉,短短的几分钟时间差点以为要被他打死了,腰腹部被他骑着,压得人想呕吐,小腿被踹那下真疼啊,感觉快断了。
有个好心人把一边的手机捡起来递给孙竞舟,“先生,要不要报警?”
孙竞舟摇摇手,说:“他是我侄子,我自己处理就好,谢谢你们。”
姜泠双眼猩红,已经不像一个正常人的状态,被医护人员驾着走往急诊大厅。孙竞舟跛着脚跟在后面,给管茹打了个求救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