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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凌伊的复仇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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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伊在一家烧烤小店里打工,冬天黑得早,只亮着一支灯泡的店里就剩两桌客人了。她在后厨洗着堆叠成山的餐具,眼睛还时不时的观察着前厅的状况。
窗外飘着鹅毛大雪,刺骨的寒流被厚实的棉挂帘挡在玻璃门后,这时,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在黑夜里响起。
靠门的那桌客人探头从雾化的窗户看去,只见一行狼狈不堪的队伍从大街上悄声走过。
“切,又是从旧都逃过来的怂货!被一群娘们儿打得屁滚尿流,算什么男人!”一个头顶斑秃的男人不屑得嘲讽道,他抬头猛灌一口劣质酒,砸砸嘴,朝斜对面的那桌女客人瞥去。
同桌的酒友一个挺着大肚腩,一个橘皮陨坑脸,仨人喝得嗨了,又如往常一般吹起了牛吊。
大肚腩笑道:“都是一群孬种,让爷爷我过去,一炮干怀孕仨,看那群娘们大着肚子怎么打仗,哈哈哈哈~”
“男人就是太宠着女人了,还是老祖宗说的好,女人就该相夫教子一辈子关屋里锁起来才是,不然都像旧都那群妖婆闹,岂不是阴盛阳衰反了天了!”橘皮脸应和道。
男人们越吹胆越大,身体里无法发泄的怒气和暴力就开始横冲直撞,他们盯上了早就垂涎已久的另一桌女客人。
破防的自尊心急需从女人身上找回来,大肚腩端着酒杯,摇摇晃晃的朝女客走去。
店里的那桌女客,是俩年轻的姑娘,低着脑袋不知在嘀咕什么,见大肚腩来到桌边洋装敬酒,她们警惕的将包护在胸前。
“嗝~美女,认识一下呗!”大肚腩摇着酒杯怼到女孩的脸前。
“不会喝酒,走开!”
被拒绝的大肚腩上下打量着女孩,哼气道:“咋滴,不给爷面是吧,臭娘儿们,给你脸了!”,大肚腩本就是找事来了,他非常恶劣的将酒泼了女孩一脸。
“你干嘛!”俩女孩立马站起来,将桌上的碗摔他身上。
另一桌的橘皮脸和斑秃头立马应声过来想一起揍她们,双方还没来得及动手,凌伊就举着菜刀尖叫着冲了出来。
“干什么!干什么!离她们远一点!”凌伊挡在女孩的身前,朝男人胡乱挥舞着菜刀。
男人被突然冲出来的凌伊吓了一大跳,看到她手里的菜刀和脸上气势汹汹的表情后,多少有了点畏惧,大肚腩指着凌伊的鼻子大骂:“关你个老婆子什么事,给爷闪一边去!”
“小瘪犊子,有妈生没爹养的杂种,整天吃饱吃撑着到处闯祸,我今就看看你们谁敢在这惹事!”凌伊丝毫不怕他们,反而呼呼抡了几下菜刀,把男人吓得退后了几步。
“嘿,看我们打不死你个老骨头!”男人说着就准备操凳子干架,结果凌伊一刀剁到椅子把手上,差点把他的手给砍掉。
仨人酒醒了大半,再看那俩姑娘,此时也不知从哪掏出了刀子护在身前,这不是能惹的茬。
“给老娘滚出去!”凌伊操着菜刀大骂,男人们立马灰溜溜的掀帘子逃了出去。
大肚腩尊严扫地,就这么跑了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于是站门外大声叫骂:“臭站街的,当婊子还立牌坊,这么大岁数还出来卖,不让小娘们接爷的活,我也不会□□!”
凌伊一撩门帘,哗啦泼了他一身开水,烫的叼毛嗷嗷直叫,凌伊叉腰骂道:“个天阉货,吃饭不给钱,倒是会污蔑人,你爹你爷站街卖屁股,全长安城都知道,拿开水给你这艾滋病原体消消毒,省的传染给你下一个客人!”
街上的人都远远的围过来看热闹,凌伊作为一个年过半百的中年妇女,充分发挥此年龄阶段的特有优势,连蹦带跳的指着大肚腩三人破口大骂,上到八辈祖宗,下到三世轮回,都逃不过她的问候和诅咒。
大肚腩三人哪有这种口才,刚反驳两句就被凌伊怼得脸红脖子粗,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最后在铺天盖地的谩骂和嘲讽中,捂着脑袋逃走了。
“没种的仨脏狗,别让老娘再看到你们.......”凌伊看他们跑没影了,才停下嘴来抚着胸口喘粗气。
俩女孩感激的围上道谢:“阿姨谢谢你,刚才真是吓死我们了~”
“对啊,我都准备跟他们拼命了,这群公畜真是太可恶了。唉,我的手现在还在发抖~”
凌伊看女孩握刀的手,正不受控制的颤抖着,便故作轻松的安慰道:“嗨~这都是小场面,你俩赶紧把刀藏起来,别让巡逻的给发现了,天不早了,这世道太乱,你俩赶紧回去吧!”
“阿姨,那群男的要是再来找你事怎么办啊?”
“不会,我一把岁数了,他们还能把我怎么样,快回家去吧。”
俩女孩踌躇了一会,然后悄悄从包里掏出一张海报递给凌伊说:“我叫海畅,她叫普升,我们是x组织的成员,你后天如果有时间,可以去西大街的女澡堂里听一下我们组织的演讲,是关于女性主义的。”
“嗯嗯,阿姨你肯定会喜欢的,一定要来哦~”
凌伊接过海报,上面并没有她们所说的女性主义,而是非常简单的写了几行关于女澡堂打折的宣告,结尾处有一个不起眼的x标。
她看着满眼期待的女孩笑道:“好,正好我该搓搓身上的老皴,哈哈哈~”
看着女孩消失在黑夜里以后,凌伊才关上店门,扶着被菜刀砍坏的座椅慢慢的坐了下来,她握住颤抖不已的手腕,缓了许久才捂着脸无声的哭泣起来。
这一刻凌伊早在心里演练了好久,她想起当初女儿被叼毛围攻的情景,要是那时她在现场就好,她一定会把刀砍到施暴者的脖子上,她要把女儿紧紧的护在身后,任何人都不准伤害她!
没有亲手了结施暴者,是她一直以来的心结,如今她亲手阻止了一场同样的恶性事件,凌伊长久以来的自责终于得到缓解。
等她冒着大雪回到住处时,已经到了半夜。
凌伊的住处是一张窄窄的床铺,混在一间杂乱的小房间里。长安的冬天很冷,供暖的地方有限,底层群众只好凑钱租同一间屋子,然后在里面摆满上下铺,挨挨挤挤的凑活着度过这个寒冬。
凌伊举着蜡烛从杂乱的行李上跨过,翻山越岭终是来到了自己的铺前。虽然条件艰苦,但她还是把自己的位置收拾的干干净净,床四周还用一条黄绿的布单围住,钻进去就是属于自己的私人空间。
把蜡烛固定在小炕桌上,凌伊从枕头底下掏出一个巴掌大的硬纸盒,打开来看里面装了许多乱七八糟的小东西。有女孩戴的发卡,生锈的戒指,小孩子的乳牙,折起来的小纸条......
凌伊从盒子底部抽出来一个信封,里面装着几张二寸照片,是郝亚楠上学时照的报道照片,里面的女孩露着两颗小虎牙,从幼儿园一路笑到了高中,明媚的表情看得凌伊心头一暖。
她手指轻抚着照片,大脑放空,待蜡烛燃烧殆尽后,才深深的叹了口气。
对于郝亚楠的逃脱,凌伊是十分愤怒的。
她至今都不能相信,她千娇万宠相依为命的女儿,会抛弃她自己跑掉,那个抱着她哭抱着她笑的小女孩,是多么的爱妈妈啊!为啥会一声不吭的离开呢?难道她不爱自己了吗?难道她像苗唯馨一样,恨不得......
凌伊的眼泪又涌满了眼眶,她提醒自己不要瞎想,一定是女儿被什么事耽搁了,不然她绝对会不顾万难来寻找自己的,她们是母女,是这个世上最亲密最信任的人,睡吧睡吧,明天还要上班呢......
第二天一早,凌伊就被开除了。
“你逞什么能,他们闹就让他们闹,把人全赶出去就好了!你这一番操作下来,直接把那些人全给得罪了,以后我这店还怎么做生意!”饭店老板拍着桌子训斥道。
“是我得罪了他们,又关你什么事,左不过少俩人过来吃饭罢了,有啥做不成的。”凌伊不以为然。
老板更生气了,他指着凌伊的鼻子说:“好好好,你厉害,我庙小容不下你这座大佛,你被解雇了。”
凌伊把手伸他脸前,老板疑惑的看着她问:“干嘛?怎么还不走!”
“钱啊!我可是干了半个月的,你不给我结工资,我怎么走?”
“你还想要工资?”老板瞪着她恶狠狠的说:“给我惹这么大的祸,我没让你赔钱就不错了,还不快滚!”
凌伊看着老板一甩袖子进了后厨,准备给她来个冷处理。凌伊是被皇党派撤军带到长安的,属于外来人员,没房没地,只能干一天活吃一天的饭,老板今天要是不给她结工资,相当于未来半个月她都要喝北风。
凌伊跟着老板进到后厨,顺手拎起案板旁的菜刀,直接朝他背后劈了过去。老板听到身后的动静,慌忙往旁边躲去,又踩到了地上的水盆,丁零当啷一顿乱响后,凌伊已经红着眼把刀架他脖子上了。
“冷静冷静!!!我开玩笑的,我这就把钱给你,咱们有话好好说~”老板哆哆嗦嗦的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票子举到凌伊眼前。
末日以后,长安政府又重新印刷了一套纸币,只在长安内部流通。凌伊一把夺过票子,数也没数就塞进怀里的内口袋里,她揪着老板油腻腻的头发威胁道:“俗话说得好,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你要是还敢报警来找我事,那就最好把你那一家老小都藏好,不然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听到了没有!”
“听,听到了,你放心咱们就此结清,谁都不欠谁了.......”
凌伊满意的哼了一声,把菜刀往包里一塞,大大方方的离开了饭店。
丢了工作的凌伊也不着急找活,她准备明天先去那俩女孩说的澡堂子看一下再说。长安最近虽说涌进来好多人,但多为男人,像这种洗盘子做饭的活,大都不受啥影响。拿着这半个月工资,只要省着点花,她还能坚持好一段时间。
凌伊有时也感觉奇怪,她以前总害怕自己离婚后养活不起自己,毕竟她这种没学历没经验的家庭主妇,离了男人肯定活不过一星期。但现在她一个人被丢到长安快半年了,不但没饿死,反而除去吃喝住行还能够往手里存个钱。
她不是一无是处的人,这里大部分大活她都能干,每天只要干够一定的时间,她就可以拿到属于自己的报酬,这份报酬能让她衣食无忧,能让她买自己需要的东西,能让她做自己喜欢的事,能让她感到自己的价值。只需干家里三分之一的劳动,她就能过得很滋润,当初为什么就是不肯离婚呢?凌伊疑惑的摇摇头,感觉自己以前太傻太懦弱了。
西大街的澡堂子是一家私人开的浴馆,占地面积还不小,在末日前属于高端的服务场所。现如今只开放了两层,一层是男浴室,二层是女浴室。
凌伊洗澡一般都是去更为简陋的公共澡堂,像这种奢华的地方她连看都不看。不过今天这里打折,便宜了将近三分之二,她只付了一顿饭钱就进去了。
澡堂子里面和她想的完全不一样,这里并没有随处可见的淋雨头和更衣室,而是一间间隐蔽安静的房间。
服务人员看她一脸迷茫的站在大厅里,于是把她吆喝到了前台。
“几号房间?”
“啊?”凌伊不知所错的问:“什么意思,我第一次来不懂你们这的规矩。”
服务人员皱着眉头问:“是来洗澡的吗?”
那肯定的啊,不洗澡谁来澡堂子啊,凌伊于是点头说是。
“左转往里走。”服务员递给她一个牌子。
按着指示的路线,凌伊顺利找到了她熟悉的洗浴室,里面冲得泡得躺的蒸得应有尽有,她把所有的设备都尝试了一遍,热热乎乎的洗了一顿彻底的澡。
都挺好,就是里面带孩子的人太多了,尤其是小男孩,又吵又闹腾,凌伊甚至还看到一个将近七八岁的大男宝,举着他根小鸡蛋,非常猥琐的瞅着旁边女人的身体。
凌伊没有生过男儿,所以她对男宝十分不喜,特别是在这种需要暴漏身体的公共场合,看到四处乱跑的本不该出现的小叼,她就下意识的为女宝担忧。
不过她又没有女儿在身边,所以此时也就没太在意这件事,穿上浴袍开始在澡堂子里四处溜达。
“阿姨!你果然来了,哈哈~”凌伊扭头一看,见海畅背着包朝她跑过来。
海畅看样子刚从外面赶来,浑身裹得严严实实,一双笑眯眯的眼睛从堆叠的围巾里露出来,她拉着凌伊的手说:“你怎么还在外面晃悠啊,演讲早就开始了,咱们快过去吧!”
“我来时也不知道哪里有演讲,就顺便去洗了个澡。”
海畅拍拍脑袋说:“哎呀,我忘记告诉你了,看演讲是需要暗号的。不过没关系,现在还能赶上!”
俩人一路小跑来到了澡堂子最右边的房间,这是处在走廊最深处的一个屋子,此时门外聚集了堆和凌伊一样穿浴袍的散客。
“干什么啊,咋还不让我们进啊.....”
“就是,里面还有啥设备是我们不能体验的吗?”
........
门外的看守解释道:“里面就几排凳子,没有什么洗浴设备,你们去别的地方体验吧。”
围观的都是些上了岁数的大妈大姐们,看今天澡堂打折,便拉着仨仨俩俩的孩子过来蹭便宜,她们带着吃食水瓶本就要在里面呆一天的,晃荡到这也想进去看看,结果受到阻拦后,更是好奇了。
海畅对看门的姑娘说:“让她们进去吧。”
“可是~”姑娘望着那几只乱窜的男宝,皱眉摇摇头,最终还是打开了房间的大门,将她们全都放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