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局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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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玄衡都，月照千峰。
巍峨的城墙自荒野拔地而起，内置机括暗道，外覆符纹玄鳞，如长蛇一样蜿蜒百里，将鹿苏台行军万人护在身后。
这与那巨兽一样，仍是鹿苏铸造的玄铁重器，融了万道符阵，其名参横阙。
行灯通明，将士来来回回巡逻，闲暇的人喝酒畅聊晚间的事，唯一的共同点就是他们都在仰望坐在城墙上的人。
秦或一身红衣猎猎，脊背倚着剑，手里拎了壶梨花酿。狂风凛冽，他高束的白发被风簌起，与金戈声缠绕。
梨花酿是很久以前白玉京留下来的，当年酿的在秦或及冠后就被启开，几人陆陆续续对酌，余下最后一坛时，他昧了下来。
悲欢离合，世间常态。他知无人能长久，但不想在剑指之时，连点旧物都无。
秦或眸光慵懒，望着明月仰头饮下梨花酿。白玉京酿的酒和他这个人一样，不烈，带着绵长的清透温凉。
一别经年，他们真的很久没见过了。
等一壶酒饮完，秦或转头看向不远处踌躇的人，问道：“何事？”
下属上前，“殿下，我们安插在上清殿的探子被清出去了大半。”
秦或皱了皱眉，“动作那么快，现在上清是谁掌权？”
下属说：“射杀大乘一事后，上清殿纷乱不休，最后听闻是渡劫老祖出面，让长老与殿主各分得一半权柄。”
听到某个名字后，秦或眼神有一瞬的错杂，转瞬恢复了冷然的模样。他没说什么，心里却猜测不可能是渡劫老祖。
这还要归功于秦或，讲了许多天域的事，而除了白玉京以外，那位仙首的名字出现频率最高。
其中大多都是无意义的闲话，但也有些秦或触摸不到的消息。比如解清池与上三州的关系。
以及前些天他隐晦得到的消息，上清有渡劫老祖陨落，不少长老被夺权，闲在峰内，并且毫无怨言。
这几乎重洗的局势不是谢妄，或者那个渡劫老祖能做到的。
秦或垂下眼帘，沉声道：“有白玉京的消息了吗？”
先前探子传来消息，谢妄将白玉京带回上清殿，因自山门而入许多人都瞧见了。后来离荧惑现身，便再无音讯。
下属摇了摇头，“我们的人没在各仙门发现白先生的踪迹。”
不在仙门那就是俗世，也是，离荧惑那个性子怎么会让白玉京待在那种地方。
下属：“殿下，要加派人手去找吗？”
静默了良久，秦或轻声说：“不用了。”
离荧惑性子娇纵，但会护好他的。
不用找了。
找到做什么？白玉京……他不会想见到这些的，那为什么还要把人强扯入这场纷争，以所谓情谊道理将他束缚在侧。
说难听点，他真这么做了，与上清殿何异？
许是喝了酒，秦或心底涌上一股的疲倦。他挥了挥手让人下去，下属还没退几步，又被叫住。
“扶光剑宗如何？”
下属说：“一切如常。”
秦或犹豫了会儿，吩咐道：“给闻星河发拜帖……算了，我自己来吧。”
“殿下，扶光剑宗与上清殿交好，闻星河为了避嫌恐怕不会收。”
“他会的。”秦或说。
“殿下。”下属还想说什么。
秦或将杯盏掷地，笑道：“他要是想避嫌，当年就不会在鹿苏台初立，那剑拔弩张的局势下亲自前往上清替秦家翻案。”
他问，闻星河，为什么？
闻星河说，在邺城时我应过你，会亲自查清这件事。
秦或一怔，因为他忘了。在他看来，这不过是随口一说的话，但闻星河为此不断奔波，见面后却对背后艰难一字未言。
闻星河，照夜清。
若是连他都不可信，那仙门百家尽折风骨。
正因上三州还有如闻星河一样的人，秦或才会选择延了战时，让他们有时间迁离百姓，于阵前念罪状，并行三问后只射杀了大乘。
因为，他也应了闻星河。
——
鹿苏台雷厉风行，仙门午时还在为到底怀柔还是严惩争论不休，结果对方压根没打算和他们磨唧，晚间仙门就收到消息，上清死了个大乘。
众人沉默片刻，又开始为派人相助还是袖手旁观吵了起来。
直到现在，他们还是不觉得鹿苏台能赢上清殿，可这三百年，不仅仅九州局势，仙门无论内外也有了各自派系。
闻星河在马车上就收到传讯，他蹙着眉看完了战报，手搭在玉符上没下来过。
离荧惑没挨过半个时辰，就碰了碰卫长风的腿。他没说话，但卫长风还能不知道这祖宗在想什么？
立刻就轻手轻脚起身换了位置，坐下的那一刻他感觉浑身都放松了。
闭目浅眠的白玉京察觉到有人靠近，伸手精准落在离荧惑臂弯处拍了拍。
离荧惑可能也困了，安安稳稳靠在位置上不动了。
也是从这开始，马车就跟下了禁言咒一样，没一人出声，连大点的动作都没。
卫长风睡了又醒，反反复复三次他是真闭不上这个眼了，百无聊赖的他甚至念起离荧惑的好来了。
所以闻星河一抬头，他就亮着眼睛看了过去，师兄也不负众望，开口道：“卫长风，回剑宗后你将白玉京安排到我殿中，或者附近的山峰也行，随他们挑。”
卫长风边点头边问：“闻师兄，那你呢？”
白师叔对于闻师兄来说，意义非凡，住宿这种事一般都亲力亲为啊。
闻星河看了眼白玉京，说：“上清殿与鹿苏台彻底撕破脸皮，我现在就要回剑宗一趟，这事商讨起来没个几天出不来。”
卫长风：“？！！”
“这么突然？”他说。
所有人都以为鹿苏台会在界壁溃散那日发难，结果他没有，反而在众人快忘了这茬时突然出手。
闻星河：“嗯，这几日纷乱不少，你谨言慎行些，别让人落了话柄。”
卫长风想到先前自己因为多嘴搞出的“腥风血雨”，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知道了，闻师兄。”
闻星河眸光微顿，凝结出一道剑气萦绕在车队上方，迟疑了下又给周围添了几道咒，这才安心离开。
回到扶光后，闻星河先回了趟寝殿，一眼就看见了站在门口的宗主。他拱手道：“宗主师叔，有什么事吗？”
宗主苦笑一声开口：“星河啊，你可真是……给我带回来个大麻烦。”
他还以为他能躲掉呢，结果不仅没有，还直接提前了百年。刚刚得了消息他就辗转反侧，连鹿苏和上清都顾不上了——
担心什么？自己指不定比他们死得还早呢。
而且也不用他顾了，那位来了，他只要当个会说漂亮话的吉祥物就行了。
闻星河知晓他说的是什么，垂着眼说：“我带回来的人自然由我负责，就不劳宗主费心了。”
宗主内心紧皱，这位师侄的为人他是晓得的，做不出也看不惯那种事。但他同样明白那群老前辈们到底有多疯。
疯到有时候他都在怀疑，靠着仙神血延寿下来的人，真的还是那个人吗？或者说，还是个人吗？
他们明明知道靠饮血绵延的寿数也是有尽头的，但还是和疯魔了一样……反正他是挻怵的，可这些话也只敢在心里想想，不能与外人道。
宗主挑了挑眉，“那长老要是来问了怎么办？他们恐怕不会轻易松口。”
交给闻星河可就代表着放弃延寿。
闻星河低声道：“我会让他们答应的。”
宗主沉默了一会儿，说：“若是有难处可来寻我。”
剑宗也不全修剑道，他这一脉就隶属丹医百药，在扶光不算顶尖，但也说得上话。
闻星河想了想，“我还真有一事要找宗主师叔帮忙。”
宗主：“什么事？”
闻星河拿出一个瓷瓶，“这里面装着被烧过的药粉，宗主师叔善丹道，可帮我认认？”
“举手之劳，谈不上什么帮不帮。”宗主接过，随口问了句：“那来的？”
闻星河解释：“早些时候我不是传讯报了件挟持百姓，以煞成妖的事吗，在那儿发现的。”
听到这宗主下意识拧紧眉心，他将瓷瓶接过拢在袖中，“此事骇人听闻，我已传讯上清与解家，让他们注意踪迹。待会儿也会拿出来商讨对策，必不会让背后之人逍遥法外。”
“……走吧，他们该到了。”
——
“殿主，这是扶光剑宗的急讯。”
谢妄微微抬眼，从弟子手中接过符箓看了起来，目光在挟持百姓，以煞成妖上停留了许久。
渐生怀疑，又在心中否定，这不像解清池的行事作风。
他扣了扣桌面，那就是想乘乱分一杯羹的人，可惜……
手段狠绝，脑子却愚蠢至极。妖不可控这个道理九州都翻来覆去证实好几遍了，偏偏还有人不信邪，非觉得自己是那个天命之子，下一个祖师。
坐在下首的姜时羡纳闷问道：“急讯？现在有什么事比鹿苏台还急？”
谢妄随手将符箓递给姜时羡，半托着下巴走神。
姜时羡看完皱了皱眉，“我这就让长老弟子们探查。”
“嗯。”
姜时羡随手把符箓放回案桌后，正欲离去忽然想到一件事，“殿主，方才我听长老说起，要集结仙门百家，联手诛灭鹿苏台。”
倒不是所有长老，只是零星两个像是被吓破了胆，慌不择路提出，立刻遭到了包括谢妄在内所有人的反对。
当时给出的是鹿苏台不足为惧，实际什么大家心知肚明，无非是怕有损颜面。
而现在，谢妄说：“还不是时候，太早了，要再等等。”
姜时羡以为自己听错了，神情不解地问道：“殿主，你刚刚说等什么？”
谢妄垂眸拾起符箓，等什么？自然是等一个让闻星河入局的契机。
没有他，单靠一个秦或，怎么天下大乱。
——
作者有话说
第89章 局势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