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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却是初醺未醉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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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镜辞蓁生怕情念太浓时,再克制不住自己,惹得艾卿又发热。毕竟在幽陀城这种酷寒之地生病,以艾卿的魂体,可不是修养十天半月能好的。
况且,他已经忍了半月,再仅有半月而已,等艾卿回到星旻宫,自然还是他的小殿下,倒不必贪恋这一次的欢愉。
艾卿觉察到自己里衣被挑开后,镜辞蓁却没了动作,不解地掀开紧闭的睫帘。镜辞蓁早已将房中留存的灯盏熄灭,并落下了帘帐,凭着暗淡的夜光,艾卿根本看不出他眼里涌动的情愫,仅看到一副精雕细琢的上好容廓。
但是,听得镜辞蓁竭力压制的促深的气息,还有锢在他腰侧的收紧的手指,艾卿顿时纳闷,心里暗自咂摸,难道是他这块肉不够诱惑,竟让帝君没了涮肉的急心,可是之前,可都是镜辞蓁急不可耐地催着他往锅里跳,不过只半月不见,这老狼怎地转性了?
“怎么了?”艾卿抬手摸了下镜辞蓁温热的面颊,不由地微微皱眉。
明明屋内仅是晚秋的凉度,而且镜辞蓁衣衫上洇染的外面的寒意还未消,但瞧他额上沁溢的薄汗,若是再压抑下去,帝君的神体怕是比屋内的炉火还要滚烫。
镜辞蓁轻缓一口气,接着把艾卿的衣衿合拢,拧眉道:“殿下别乱动……”你让本帝君冷静一会儿,否则,若是本帝君大醉一次,你恐是受不住的。
艾卿不知道镜辞蓁犹豫什么,不禁暗自恼羞,心里忍不住地骂他。平时让他克制的时候,不知分寸,现下让他随心所欲了,却又没来由地扭捏,敢情每次只是想让他这个小殿下难受。
艾卿越想越气,他实在受不了镜辞蓁如此变着法的折腾他。于是,他随之滞了片刻后,直接反客为主,继而将镜辞蓁按在身下。随着小殿下滑落小臂的里衣,堂堂坤泽帝君也被某人图谋不轨了一次。
翌日可是难得的晴天。艾卿也如携了一抹冬日的暖阳般,睡得称心遂意。昨晚事毕后,他趁着镜辞蓁睡下,自己悄然起身,找了条布帛,然后在上面写了几个字,接着系在了门前。
清晨小夭过来,刚想敲门时,恰垂头看到门前拴挂的布帛,立马扯开,仔细一阅。只见上面只有八个字,便简简单单的交代了所有大事,就是第一个“霜”字写错了。
“双冬人眠,不得惊扰?!”左隐来找艾卿吃早饭时,对着这条布帛瞅了十几遍,终于领悟艾卿话里的意思,然后趁着屋内的双人还在冬眠,当即溜之大吉。
许是镜辞蓁这几日当真辛劳,竟堪堪随着艾卿睡到了晌午。他醒来后,先是欣慰一笑,紧接着,忧忡地去摸怀中人的面额,见艾卿无恙,他才无所顾虑地拥紧他,唇角扬起的弧度更是牵动着眉梢,久久不减笑意。
艾卿在他怀里蠕动了几下,待把头探到他肩头,扑簌着迷瞪的星眸,懒懒地道了句:“我后悔了,就该让你憋死……”
镜辞蓁见艾卿散架的样子,不禁失笑。但这次错不在帝君,是这位小殿下高估了自己,帝君不过是为了回应他,才重灿灿燃起炽烈的情愫,将他缠绵在身下。
“阿卿真好。”镜辞蓁啄了下他后颈,含笑道,“半月后便是冬至,到时,我提前三天来接你回家。”
艾卿一惊,忙不迭问道:“你来接我?那你会陪我在路上待三天吗?”
“嗯。”镜辞蓁下巴点过他肩头,“我一定陪你。”
艾卿一听镜辞蓁再过十几天会陪他回帝城,欣喜霎时充盈心间,他拍了拍镜辞蓁后背,声音轻快道:“你可以走了,早点回去,顺道把我准备的冬至拜礼带回去,劳烦帝君再帮我送到扶灵寺,让大师们祷祝几次。”
“殿下是在赶我走吗?”镜辞蓁微微皱眉,真想咬这个没良心的一口。
“这里不是星旻宫,被鬼侍看到不好,就不留你吃饭了。”
话落后,艾卿也不管镜辞蓁诧异的神情,只安抚似的在帝君侧脸印了个吻痕,便径自起身,挂好床帐,开始穿衣。
镜辞蓁侧身支额打量着仅顾着换衣的小殿下,艾卿的任何心思似乎全逃不过他那一双,可冷可魅的桃花眼。他默然一会儿,启唇问:“殿下这里除了鬼侍,应该还有不请自来的人吧?”
艾卿本站在床边盘腰带,听到镜辞蓁问,心里跌宕一瞬,接着,手不经意间抖了一下,整个人蓦地怔住。片刻后,他低头继续捯饬自己的腰带,随口应道:“有啊,你不就是不请自来的人嘛。”
镜辞蓁垮下脸,起身跪在床榻边,伸手扯着艾卿腰带,将他拉近,然后一边帮他整理衣袍,一边沉声薄怪道:“我怎么能算不请自来的人,我可是殿下心心念念的人,我来这里,对殿下来说,那是心喜之事,他人来这儿,指不定会带来多大的麻烦。”
左隐大仙除了吃的多,也不是个大麻烦,况且,本殿下的瑶琴还得有师父教做,否则,怎么把它送给你。
艾卿心里想着,但却不能摊明了说,他划了下鼻端,可怜兮兮地盯着自己脚尖,嗫嚅道:“你……你怎么知道左隐大仙在这儿?”
你那一亩三分地的小心思,本帝君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再说,我好不容易来一趟,你不管饭也就算了,竟如此着急的让我走,还忽悠我,说是因为府中的鬼侍……别说这里的鬼侍,就是整个幽陀城的官差,知道本帝君睡在你这儿,也不敢乱嚼舌根。
“只有左隐一个人?”镜辞蓁不放心地问。他心里其实兀自明通,毕竟左隐法术时灵时不灵的,怎么可能进入鬼界,又怎么可能不被辰桑他们发现,肯定是有妖帮他进来的。
艾卿一听,无辜地瞪起眸眼,略显着急地道:“当然只有他一个人,你不信,可以去问小夭……不过,辰桑魂君应该不知道,你也别怪他,是我瞒着他的……可是,左隐大仙不会惹什么麻烦,为什么不能待在这儿,我自己无聊,他在这里,我还不至于……一直想你……”
他每次说到赧然之事时,声音都羞涩轻微的可怜,最后四字随着上下薄唇轻碰,几乎勉强脱口,却还是犹如小兽物的爪垫,一下子拍在镜辞蓁心上,柔软地惹人依恋。
“我没有怪你之意,”镜辞蓁用指腹点过他鼻尖,“只是担心你,你这么好,万一被贼心人抢了去,我怎么办?”
艾卿垂眸低笑一声,接着用被子拢住镜辞蓁,浅嗔道:“赶紧把衣服穿上,别在我这儿受凉生病,再讹上我。”
“殿下能送我去城外的忘川渡口吗?”镜辞蓁双手拉着艾卿,当真一副讹上他的样子。
不过,镜辞蓁不提,艾卿差点忘记,他现下是有封地的小皇子,手里还有酆都大帝亲赐的“地主”通行令,只要拿着这一令旨,这片地域的忘川渡口,他便可以随意打开,往返人鬼两界。
“好!”艾卿趾高气扬道,“本殿下今日心情不错,送你一程……”他顿了片刻,又急慌慌地跑到桌案前,拿过他准备的画礼,递给镜辞蓁,“别忘了带着这个。”
镜辞蓁边穿衣,边接过艾卿手里的画,细细瞧了瞧上面……英姿焕发的……酆都大帝……
艾卿为他拢着衣衫,叮嘱道:“这次不用准备什么贵重的画匣,以我上一次的经验,只要是送灵器画,肯定木问题。”
镜辞蓁:“……”你的经验??……你连上一次送的是啥拜礼都不知道,你有啥经验?!
“依你。”镜辞蓁浅浅一笑,兀自不动声色地收好艾卿的拜礼,然后心里暗暗盘算,该为其再备个什么好礼,才不至于让酆都大帝嫌弃他的小殿下。
日渐晡时,艾卿送镜辞蓁从忘川渡口离开鬼界。他看着斜阳映照下消失的佳影,莫名的愁思仿若忘川河畔萋萋蔓延的彼岸花,竟又萦绕眼底眉头。
镜辞蓁不在的这些时日,他曾向左隐打听过魂瑗碎片的事,左隐虽然知道的也不多,但知此物是魔界的东西,应不是什么造福苍生的好物。
镜辞蓁也曾允诺过他,会在鬼界易主后,随他归隐人界。可如今,镜辞蓁一直在寻魂瑗碎片,当真能够退离纷争,陪他闲庭一世吗?
艾卿不敢去幻想他们以后,更不想知道最后的结局,他宁愿就这样什么都不知道的,憨然待在这条永不会靠岸的世舟上。不过,若有一日,情痴终究化为空凉一梦,他也会拼尽全力,甘之如饴地去搏一个机会,唯愿一人,可长安……
一直到日暮之时,他才随辰桑回到城府中,恰看到蹑手蹑脚的左隐。
左隐担惊受怕了一整天,等镜辞蓁离开后,才敢露面。现下见到突然冒出的死气沉沉的艾卿,着实把他吓了一跳。
“半个徒弟,你想吓死我呀!”左隐轻拍着胸脯,愁眉苦脸道,旋即,见艾卿郁郁寡欢的模样,又奇惑道,“又不是生离死别,你至于如此丧气嘛!”
艾卿听罢,垂头默然须臾,忽地长舒一口气,晃悠着袖子,散漫道:“今晚圆月,月色一定很美,赶紧去吃晚饭,吃完饭,咱俩出来赏月。”
左隐懵然,不解地望着艾卿一步一步深沉的背影,抬头转了一圈,嘟哝道:“这……阴沉如此,哪儿会有啥圆月呀……”
今夜确实没有什么皎透的月华,黯淡的月影中也流溢出遮不住的森寒。
毗邻南方鬼蜮,罗浮山处的一鬼山崖底,不断传来催促和泣啜的声音,伴着崖底的啸啸阴风,竟有百鬼夜行的诡谲惊瘆。
崖底押行的那些鬼差被哭闹声惹得心烦,不住的殴打那些鬼民,殊不知,等待他们的,也是与这些鬼众,一样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