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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毫无生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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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刚才的地方,却还是在城堡内部。
谭宴声清楚地记得来时走的便是这条路,可是如今却发现这条路似乎没有尽头,不知道是通往哪里。
城堡大的离奇。
一望而去,没入黑暗。
谁说系统里没有天黑,这不就是。
未知的黑暗可要比天光不再还要可怕。
三人各自扶着一个,再加上一个小精灵就这样不知道走了多久。明明大家分开的时间差不多,可这一路上却没有看到其余人的影子。
就连离娘也没有遇上,也不知她是否进入了城堡。
城堡里面有许多房间,几乎都上了锁,而那些锁也早就生锈了。没有活人的气息,长廊对长廊,旋转楼梯自上而下望去是空荡荡一片,看久了,还会产生眩晕的感觉。
四周静得就连起伏的呼吸声都会被打回来。
这座城堡的内部可不如外边破败,反而更甚,是一片死寂。
但并不阴森。
只是很沉闷,压抑。
每经过一处,墙壁上的烛台便会自动燃起。一路的火光,照在散落于拐角处的积木,继续往前,又是一排排玩偶。随着他们的深入,那些扔在各处的零碎物品不尽相同,似乎也随着原主人的年岁增长一同改变。
从孩童的小衣裳变成各式的礼服,奇形怪状的玩具后面是打翻的各色颜料,干涸后凝固在墙面上。
一层又一层,看不清原本壁画的面貌。
伏城的指尖几乎就要触碰到那面墙了,他停住了,手抬起悬空好一会儿才收回来。
之后他带着伏麟又往后退了几步,重新打量着这面墙。
“这面墙上的颜料应该是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人来涂上,印记看起来不像干了很久的。”
阿莉塔听见伏城的话,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也望向这面墙,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
“她幼时常与她的祖父在这里画画。”
“祖父死了后,她便也死了。”
这个‘她’指的正是茉莉。
伏城一顿,“死了?”
“你说他们都已经死了?”谭宴声也跟着重复了一遍,但他并不是惊讶于茉莉和祖父是否真的是死亡了,毕竟现在说起来城堡里的活人也就剩下他们。
他不过是又想起了伏城给自己讲的那个故事。
关于凯撒斯将军的故事。
其实谭宴声已经猜到,或许他们现在经历的这些事情是真实存在过的,而后面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以及出现的人物也在不断证实这一点。
只不过,伏城并没有告诉他故事的结局,并且在已知的故事里暂时也没有提到公爵的孙女吧,也就是茉莉。
但很显然,眼前这个人,她是知情的。
而她就是那个画家,阿莉塔。
阿莉塔没有继续说下去,在十来分钟后,他们终于找到一间没有上锁的空房。
里面的用具全都被一层白布掩盖住。
谭宴声取下外面的一盏烛台放在了房间内,空气中细小的颗粒在火苗周围浮动。
光影投下,房间内并没有因为这一盏烛台而变得亮敞。
“你们先在这里休息一会儿,我出去一下。”阿莉塔打开一扇窗户,往外探了探,随即就留下这么一句话便出去了。
伏城暂时顾不上别的,安置好伏麟后,就在房间内各处翻找有无药物或者纱布之类的东西。
不过很可惜,除了一些陈旧的器具,这里什么也没有。只能撕下白布暂时替三人包扎伤口,止一下血。
“要不我出去找找,你在这里照顾他们。”说罢,谭宴声便想起身。
“别…”
‘啪嗒——’
门口的把手被转动了几下。
紧接着又是‘砰’一声。
谭宴声和伏城瞬间警惕起来,几乎是同时握起手边的东西。
门被打开,房间外投来一道影子。
“是我。”
是阿莉塔。
她极力压制住自己,却还是没忍住咳了几声。出去一趟,却灰扑扑地回来,手里捧着一堆小瓶子,然后一扔,全洒在地上。
然后大步越过,跑到窗口去大喘气。
“城堡里的仆人不多,很多地方太久没收拾了,全是灰尘。”她一边解释着,然后开始拍打抖落身上的碎物与尘霾。
“看看有没有用得上的。”
那些瓶瓶罐罐上面几乎看不见字眼,只是画着各种各样的图案,一翻挑挑拣拣,最后还是要靠阿莉塔找出止血的药瓶。
“忘记说了,她喜欢画画,所以城堡里很多东西都被她做上了记号。这也算是…”阿莉塔手里握着那瓶小药罐,指尖点在那幅图案上,然后轻轻描绘着。
“也算是她与祖父的秘密暗号。”
“你似乎对茉莉的事情很了解。”谭宴声替阿胖上好药,对上云乐时则是将手中的纱布递给了阿莉塔,“麻烦帮她包扎一下伤口。”
阿莉塔接过纱布,走到云乐的身边,背对着他们,正好挡住这一片。
“这不是我第一次来了,自然是要比你们清楚一些。”
“也许…你也是这次任务里主要的角色,或者说,是这个故事里。”
伏城停下了手,看向谭宴声。他为了腾出位置,处在了放置烛台的一侧,半边脸没入黑暗看不清晰,另一边的脸上有火苗的影子在跃动。
他似乎格外冷静,声音平和:“阿莉塔,那个画家?”
阿莉娅手中一顿,然后立即回神继续替云乐处理伤口。
谭宴声重复道:“画家,阿莉塔。”
她绕完最后一圈纱布,然后用被丢弃在一边撕碎的白布擦试了一下手,说:“我是一个画家,但不是画那副肖像的阿莉塔。”
她转过身来,眼神平静,“不过你说得对,我现在也成了这个故事的主角之一。”
“所以,故事的结局是什么?”
谭宴声忽然不再去想丢失的那副画到底是什么,而是开始执著于故事的结局。
也许任务的关键就在原本故事的结局里。
“我说了,死了。”阿莉塔对上那个少年的眼睛,平静地叙述着:“故事的结尾就是所有人都死了。”
“每个人都求得了一个结果。”
谭宴声还想说什么,却被伏城打断,“如果都求得了一个结果,那为什么他们还会出现在这里?”
他记得大胡子说过,所有的NPC都是执念的化身。
“因为没有得偿所愿,没有结束,所以故事并没有结局。”
伏城的脑海里开始不断地放映一些画面,那些影像,还有说的话,在那一刻清清楚楚地出现。可是很快就消失无踪,让他怎么也抓不住。
“哥哥,那凯撒斯后来呢?”
“公爵真的死了吗?”
“公爵难道就没有一个亲人了吗?”
“那么城堡里藏着的秘密到底有没有被人找到?”
“行了宴宴,那么长的故事可不是一次就能讲完的。这位小朋友,你现在该闭上眼睛睡觉了,等下一次,我再继续给你讲——”
所以后来,还有下一次吗?
“宴宴…”伏城忽然就喊出了这两个字,顿时将谭宴声定在了原地。
“没有结局…”
那道细微且虚弱的声音从一方传来。
是伏麟。
他动了下指头,只觉得头痛难忍,浑身像是被撕裂碾压过。可嘴仍是张了张,发出一点声响。
“麒麟,你醒了,你现在怎么样?”伏城也被唤回了神,他低头去看伏麟,完全没有注意到谭宴声看自己的眼神。
“哥,你没有把故事讲完。”伏麟脑中一片混沌,印象里只是隐约听到他们在讲茉莉的事情。幼时听过就忘了的故事,此时不知为何就出现在脑海里。
但是伏城没有讲完,因为他说,故事并没有结局。
年幼的他对此并不感兴趣,便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你说什么?”伏城听不清他的声音,只好俯下身子,凑近去听伏麟在说什么。
脑子里的混沌一点一点被揭开,忽然就变得清晰起来。
伏麟猛地抓住伏城的胳膊,浑身开始颤栗起来,“哥,他没死。”他带着哭腔和恐惧,不断重复着:“冰棺里的人皮,还活着。”
“我好怕,哥,他把我钉在棺材里,想把我活埋了。”
“他还杀了童臻,哥,他杀了童臻。我亲眼看见的,童臻的关节处全是大钉子,他被钉在棺板上,那血就一直流,一直流…”
那些记忆混乱不堪,伏麟已经分不清楚是现实还是梦境。
*
在各世界联盟大会结束之后,和尚抱着一叠东西回到驿站内。
“往后这种破事你少差遣别人。”
他将东西扔在桌上,显然一副不想再管的样子。
“这是各世界传送上来的数据,目前看起来影响不大,但确实已经存在隐患了。”
见花妁打了个哈欠,还是一副懒散的状态,和尚忍不住又说:“已经有很多逃亡者出现问题,各种情况都有,你也不管管?”
花妁掀了下眼皮,“哦。”
“SD到底去哪了?”
和尚略显着急。
“谁知道呢。”
和尚自觉没趣,又坐了回去。
“这一次,还真不像它的风格。”
花妁回头看他,“你觉得它是什么风格?”
后者顿时愣住,片刻后转过身去,望向天空,“冷漠,严谨,毫无生气。”
花妁却笑了。
“它一个机器人,要什么生气。”
和尚听了,也跟着笑起来,“也对,它一个机器人,要什么生气。”他回过头,对上了花妁的眼睛,瞬间的碰撞,他们彼此心里却都十分清楚。
正是因为这一次SD什么也没有交代处理好,只留了一句话就消失无踪便是最不像机器人的一点。
偌大的操控室里空无一人。
警报器不歇地闪烁着红光,无数被封锁的箱子此时正敞开着,里面原本充斥着淡蓝的浮光星点却在以微不可计的速度不断流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