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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茉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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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敲打着酒店窗户，黎伊诗蜷缩在羽绒被里，数着手机里姜纤妍的未接来电。二十七个。最新一条短信显示在三分钟前："我在大堂，不会上来。只要你安全就好。"
黎伊诗赤脚走到窗前，掀开一角窗帘。雨幕中，姜纤妍的黑色迈巴赫停在酒店喷泉旁，车窗半开，隐约可见她指间明灭的烟头。七年了，她以为姜纤妍早已戒掉这个习惯。
手机又震了一下。是莫婉清："明天上午十点，我为你们预留了紧急咨询时段。"
黎伊诗正要回复，一条新消息弹出。颜子宁发来父亲在复健室走路的视频，后面跟着一句："姜总刚问我要了你在非洲拍的纪录片，说要学习怎么用正确的方式关心人。"
视频里的父亲扶着栏杆，满头大汗却笑容灿烂。黎伊诗的拇指抚过屏幕，突然想起三年前那个雨夜，姜纤妍浑身湿透地出现在她家门口，手里攥着瑞士顶级神经科专家的预约单。那时她刚被出版社退稿，父亲的医药费压得她喘不过气。
"为什么？"当时的她这样问。
姜纤妍的回答至今烙在她记忆里："因为你看我的眼神，和其他人不一样。"
床头柜上的药瓶在月光下泛着冷光。黎伊诗倒出两粒舍曲林，却最终将它们放回瓶中。她打开笔记本电脑，调出一个加密文件夹——里面全是这半年偷拍的姜纤妍：熟睡时紧皱的眉头，偷偷翻看她手机时颤抖的睫毛，在听到徐梓怡名字时瞬间绷紧的下颌线。
原来她们都在用各自的方式"监视"着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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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透过纱帘时，黎伊诗被敲门声惊醒。服务生推着餐车站在门外："姜女士为您订的早餐。"
银质餐盖下是她最爱的可颂和茉莉花茶，旁边放着一本《安全型依恋》——正是前天她在书店看到姜纤妍翻阅的那本。扉页上写着："我在诊所等你。如果你愿意来。——妍"
字迹有些抖，像是写字的人情绪不稳。黎伊诗翻开书，发现几乎每页都有姜纤妍的批注。在"给予伴侣空间"一章旁边，红色钢笔力透纸背："记住：爱不是囚禁，是守望。"
茶还温热，黎伊诗却突然没了胃口。她换上衣服，提前一小时到达诊所。
莫婉清显然早有准备，茶几下备好了整盒纸巾。"他还没到，"她递给黎伊诗一杯洋甘菊茶，"要来点镇定剂吗？"
黎伊诗摇头，从包里掏出药瓶放在茶几上："我想试试不用这个。"
九点五十分，姜纤妍推门而入。她穿着黎伊诗送的那件烟灰色羊绒衫，眼下挂着浓重的青黑。看到黎伊诗时，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抓住门把手，指节发白。
"坐吧。"莫婉清指了指黎伊诗对面的单人沙发，"今天我们只做一件事：诚实。"
姜纤妍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她没走向沙发，而是径直跪坐在黎伊诗脚边的地毯上，这个高度让她们终于能够平视。黎伊诗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水——那是今早新喷的，为了盖住昨夜残留的烟味。
"我取消了所有监控。"姜纤妍的声音像砂纸摩擦，"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突然哽住，从西装内袋掏出一沓纸，"这是我的心理评估报告和童年病历。"
黎伊诗怔住了。报告显示姜纤妍有严重的焦虑型依恋障碍，源于十二岁那年被父母独自留在寄宿学校的经历。最触目惊心的是附页的照片：小小的姜纤妍蜷缩在宿舍床上，怀里紧抱着一部手机——那是她父亲给的，唯一用途是接收"什么时候接你回家"的回复。
"我第一次见到你时，"姜纤妍的指尖轻触报告上"病理性恐惧抛弃"的诊断结论，"就像快淹死的人抓住浮木...但我忘了问浮木会不会痛。"
黎伊诗的眼泪砸在纸上。她想起姜纤妍总在深夜惊醒，一定要确认她还在身边才能重新入睡；想起每次出差回来，姜纤妍接机时那种劫后余生般的拥抱；想起那本被翻烂的《安全型依恋》，书页间全是干涸的泪痕。
"我也该道歉。"黎伊诗从手机调出那个加密相册，"我一直在记录你的'罪证'，就像..."她突然说不下去。
"就像你妈妈对你爸爸做的那样。"莫婉清轻声补充。
房间里只剩下时钟的滴答声。姜纤妍慢慢握住黎伊诗的手，将她的掌心贴在自己脸上。这个动作让黎伊诗想起父亲酗酒最严重的那年，小小的她也是这样捧住母亲哭泣的脸说："妈妈，我当你的好孩子，你别哭。"
"我们定个安全词吧。"姜纤妍突然说，"当我觉得失控时，你可以用它提醒我。"
黎伊诗睫毛上还挂着泪珠："'茉莉'怎么样？"
姜纤妍怔了怔，突然笑了——那是她们初遇时，黎伊诗衬衫上绣着的小茉莉。阳光终于穿透云层，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投下温暖的光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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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三周，变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姜纤妍的手机不再设置密码，黎伊诗的舍曲林剂量减半。他们发明了一种"情绪温度计"：当姜纤妍感到焦虑时，会系一条蓝丝带在手腕；当黎伊诗需要空间时，会在餐桌上放一株薄荷。
周五晚上，黎伊诗正在书房修改新书稿，姜纤妍敲门进来，手腕上系着蓝丝带："我能在这里工作吗？就坐在地毯上。"
黎伊诗递给她一个靠垫："当然，茉莉。"
姜纤妍立刻做了个深呼吸，安静地坐在角落处理邮件。黎伊诗用余光看见她反复删除又重写一封给徐梓怡的邮件——那是同意她参与黎父康复项目的邀请函。
深夜两点，黎伊诗被肩膀的酸痛惊醒，发现自己躺在书房的沙发上，身上盖着姜纤妍的西装外套。姜纤妍蜷缩在地毯上睡着了，手里还攥着那份《安全型依恋》，铅笔在"共同创造安全感"一节画满了星号。
黎伊诗轻轻抽走书，却惊醒了浅眠的姜纤妍。"我梦到你走了，"她迷迷糊糊地抓住黎伊诗的手腕，随即又松开，"抱歉...我忘了问这样碰你可以吗？"
这个下意识的尊重让黎伊诗心头一热。她主动躺到姜纤妍身边，将对方的手环在自己腰间："这样更好。"
窗外，初夏的夜风拂过茉莉花丛。姜纤妍的呼吸渐渐平稳，这一次，她没有在梦中惊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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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折发生在六月中旬。黎伊诗接到颜子宁的紧急电话："黎叔叔的肌张力突然升高，需要调整治疗方案。"视频里，父亲的面容因疼痛而扭曲。
"我马上飞过去。"黎伊诗挂断电话，发现姜纤妍已经打包好两人的行李。
机场VIP候机室，姜纤妍接完一通电话后脸色骤变。黎伊诗认出那种表情——上次姜氏集团遭遇恶意收购时，她也是这样抿紧嘴唇。
"董事会要求我立刻回去处理危机。"姜纤妍的指甲陷入掌心，"但你先去瑞士，我解决完就..."
黎伊诗按住她颤抖的手："我们一起改签晚上的航班。爸爸那边有颜医生。"
姜纤妍猛地抬头，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夫妻本是同林鸟，"黎伊诗轻声说，"但我们可以选择不各自飞。"
登机广播响起时，姜纤妍突然从公文包抽出一份文件："其实...三天前我就收到颜医生的预警了。这是我从德国请的专家团队方案，本来想给你惊喜..."
文件上满是荧光笔标记和即时贴，像小学生认真准备的作业。黎伊诗突然明白为什么最近姜纤妍总在深夜视频会议——她一直在秘密组建这支医疗团队。
"你学会了。"黎伊诗将文件小心收好，"用正确的方式爱人。"
姜纤妍耳尖泛红，低头系好黎伊诗的安全带。当飞机冲入云霄时，她们不约而同地望向窗外——云层之上，阳光永远璀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