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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8、启祥之印 ...


  •   洛王府。

      越知初看着眼前巨大的牌匾,果然在牌匾的角落处,看到了皇帝钦印的闲章——启祥之印。

      启祥,姬珩的年号。

      洛王府地处距离皇宫约莫十里地的东面,是一座非常气派的府邸,越知初早在出发禹州前就听过,承天府作为京城,占地为天下六府之首。

      但姬氏最早入主中原时,其实不是这样。那时之所以有“天下六府”之称,便是因着这六府的占地、人口、繁荣程度,各方面都十分接近,又都地处在一方的交通要道。

      后来,一是作为虞国最大的商埠,承天府早在先皇统治期间就商贸繁荣,在东西南北四条大街,都设置了供百姓交易的市集,且随着百姓交易的频次越来越高,市集的地段也越来越广。

      二是,在姬珩即位之后,广纳后宫,将原先的四妃规定提升成了八妃,往下的嫔、美人、昭仪等,更是人数众多,皇宫为配合皇帝妃嫔的居住需要而进行了扩建,直接将原本临近皇宫的那一圈土地都兼并进了宫城,外围的其他建筑和道路,也就只能被迫跟着扩建或延伸。

      如此一来,京城内的王府、各大臣府邸、皇城卫和都指挥使司的营地等,就不得不从原来的位置,挪动至较远的地段——当然,顺便也就跟着进行了扩建。

      承天府的占地范围,于是也随着皇城内各皇亲国戚的府邸扩建,而变得越来越大。
      直至,成为六府之首。

      可洛王府在这其中十分特殊,洛王府,从未挪过地,也未曾扩建——因为,在姬氏将洛王府赐给姬洛安之前,这座如今天下闻名的王府,曾经是北虞占地最大的私宅,北虞镇国大将军府。

      说到那镇国大将军……
      越知初的黑眸忽然一颤!

      北虞……
      镇国大将军……
      难道……?!

      她记得,那北虞威名赫赫的镇国大将军,几乎如同战神一般护佑着北虞一国,甚至直接促成北虞天下一统的传奇大将军——
      姓裴。

      裴……

      她眯了眯眼,忽然有些不自在地又看了看那块,写着“洛王府”的牌匾。

      这么巧。
      她也认识一位,姓裴的,妙人……

      “像……真像啊……”
      “那就反。”
      “跟黎民百姓比起来,不苦。”
      “有了它,虞国境内,没有戍兵敢拦你。”
      ……

      那些原本只是随便一听的只言片语,忽然全部涌入她的耳朵。

      再想起那支紫玉乘风笛……

      越知初愈发觉得,她好像不经意间,隐隐探知了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她原先只以为,紫玉乘风笛是卫司指挥使的信物。可仔细想想,卫司所属,皆有自己的腰牌,指挥使更有自己的官印,朝廷若要验明正身,多的是手段和信物,而对寻常百姓而言,一把官刀就已经足矣。

      皇帝,又何须额外花费金银,给各卫司指挥使,都派发一根那么贵重的笛子?

      更何况,她如今细细一回想,同样是卫司指挥使,怀临的韩至可没有掏出那样一支特殊的笛子。
      甚至连都司外出执行任务,齐予执也没有掏出一支笛子,来震慑梦竹山庄的霍夫子——或者,他的堂弟,霍震山。

      乘风笛当然有传递消息和暗号的功能,杜卫谦也有。可她分明记得,杜卫谦那根笛子,可不是什么紫玉打造的,更没有雕刻……

      龙纹。

      越知初还在回忆她与裴佑白相识的种种,忽然,一只精巧的蜜蜂飞到了她的身旁。

      蜜蜂振动翅膀的声响微不可查,但她还是立时发现了。

      她先是怔了怔,而后忽然露出一个笑容。

      “你来了?”
      她看着那只小小的金黄色身影,有些欣喜地对它问道。

      “小姐。”

      果然。
      听见回复之后,她的笑容更甚。

      她当然不是在和蜜蜂对话,只是传音功这样的武功,虽然要练得出神入化非常难,但仅供平常使用的话,凭她那三脚猫的程度,也足够了。

      ——当然,对和她对话的江遇而言,也一样。

      是江遇来了。
      她忍住想更加咧开的嘴角,继续用传音功问道:“你们人在何处?伯杰仲灵,也都和你在一起吗?”

      她没有动作显眼地到处张望,此处毕竟是洛王府门口,虽然偶尔也会有寻常百姓经过,可更多的,都是王府的侍卫,和沿街巡查的皇城卫戍兵。

      洛王府的位置,在京城不算什么机密重地,但也绝对不是寻常百姓敢驻足观望的所在。仅仅她停留的这一小段时辰,已经有好几个戍兵,对她狐疑地使过眼色。

      所以,既然江遇他们暗藏在某处,选择以蜜蜂为使,她便装作看见蜜蜂觉得新鲜,更有了一分留在此地的由头,只是好奇他们究竟藏身在何处,是在某处屋顶,还是在某处暗角。

      但对面回应她的声音,仍然平静中带着一丝冷漠:“小姐。”

      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越知初挑了挑眉,倒觉得有点新鲜。
      多日不见,江遇这是……在和她玩什么新的花样?
      还是……
      怎么声音听起来有一丝置气的意味?

      她没恼,又笑着问:“怎么?不想告诉我?”

      “小姐。”?对面还是如同被下了蛊一样,没有情绪和回应的,一样的重复着,这一声木讷的“小姐”。

      “小遇?”
      越知初总算感到了一丝不安,略有些担忧地问,“你怎么了?”

      莫非,是遇到了麻烦?
      不方便和她直说的那种?

      可她很快就排除了这种可能,如果身陷险境,或者不便开口的情况,他也不会主动派出蜜蜂,还用传音功回应了她。

      那么,江遇为何只一声声唤着“小姐”,却不再多说一个字?

      她此时忽然有点后悔。
      早知道,就逼着池家兄弟也练传音功了。

      伯杰为人憨厚诚恳,一向是对她唯命是从,可正因他过于耿直,越知初总是不忍心给他额外增添压力。
      而仲灵就机灵多了,总是变着花样地找理由推脱,越知初即便提过,也被他糊弄着躲过去了。

      本来觉得,练功的确是一己私事,本就不必强求。如今,只能依靠江遇对话的他们,却成了她的软肋。

      “小遇,既然你不便多说,就先不说了吧。我要进洛王府了。”

      半晌没等到江遇的回复后,思来想去,越知初还是决定,孩子大了,虽然是自己亲眼看着长大的,却也不能因为亲厚,就一味惯着。

      越知初一贯待人处事的原则便是,若想说的话,便须直言。为人在世,最难得是勇,和真。因而,在她为女帝的那一世,无论文官谏言听上去多么逆耳,她也从未怪罪过一人。

      而与之相对的,不想说,便不必故弄玄虚了。
      道理是一样的。
      为人最难得,是勇且真——若真心话说不出口,被迫说些违心的假话,不如不说;但如若人之真心,便是“不想说”,那,“勇”于不说,同样令人钦佩。

      要知道,活了近千年来,她见过最多的,从来都不是不说话的,或说真话的,反而是,说很多话的,但说很多虚言的。

      虚与委蛇,彼此欺骗,客套虚伪,便是这莫名其妙被吹捧传承的,所谓的世道。

      她偏偏不喜欢。
      不,可以说非常厌恶。

      既然江遇不想说,那就无谓浪费彼此辰光了。

      她本是十分开心的,在京城重逢的日子,比她预想的还更早了几日,也是有些好奇的,想知道他们这一路有没有如她一般,遭遇什么有意思的或揪心的事。

      可既然对话无果,她懒得费更多心思,去揣摩人心。这么多年,她“教”过江遇许多次,也反复强调过许多次,她最讨厌,猜。
      她也不会让别人,猜。

      她一手挥开了在眼前飞舞的蜜蜂,没再犹豫,开始快步往洛王府的侧面走去。

      在此处逗留得有些久了,已然引起了个别戍兵的注意,她得先隐蔽了自己的行踪,再寻个方便的位置,才能在光天化日之下,潜入洛王府。

      光天化日的难处,并不在于戍兵人多眼杂,洛王府还在宫城附近,反而在于……她若总是围着这座府邸来回观察,在偶然路过的百姓眼里,她也实在不像个寻常好人。

      ——戍兵若碍眼,杀了便是了。

      别管人数有多少,她难道便杀不得了?
      只是血腥味会浓重一些罢了。

      可百姓若是见了她杀人,不知会不会引起不必要的恐慌,再闹出什么其他的乱子。

      她不擅长“从长计议”。
      或许曾经擅长过,却实在觉得累。

      尤其是,当一个人掌握了睥睨天下的武功,已知自己根本不会受到任何武力的威胁之时。

      她只怕自己杀得累了,还得想个合理的由头,好给无辜的百姓们善后。

      以前这些善后的事,那些“从长计议”的计,都是江遇安排的。
      他有耐心,也很喜欢思考那些细枝末节。

      可他如今就在视线所及之处,却选择对她支支吾吾,话都说不上一句。

      越知初想着想着,还把自己想委屈了,走过洛王府侧面的墙头,忽然盯住了一棵种在院外的梨树。

      眼下已经到了梨子结果的时节,结实饱满的梨子,将短短的树枝都压弯了不少。

      她驻足抬头,去看这方院墙。

      王府嘛,墙头修得很高,挡住了所有可能窥视府内的视线,是理所当然的。可这一排沿着院墙种植的梨树,却很有意思。

      梨树长熟了,十分高大,以越知初的经验,用眼睛丈量的话,几乎快有三丈高。

      而王府的城墙,似乎也是三丈高,堪比皇宫的院墙。

      于是,这一排用夯土套了石砖的院墙,就被包围在了一排看起来金灿灿的梨树之中,那刷了深褐色生漆的院墙,反而若隐若现。

      她暗自点头,就这儿吧。

      这里有树,虽然梨树枝不够高大粗壮,但胜在有果子,果子长得密,倒是帮着遮了不少墙体。

      白日里,在王府这样的地界,肯定会时不时有仆人来摘摘梨子,看看枝叶什么的。

      她要做的,便是等一个王府里的下人。再借用一下那人的身份和穿着。

      只是,这段等人的辰光里,她还是得先想办法,甩开那些戍兵警惕的眼光。

      越知初的凤眸闪了闪,微微侧过头瞥了瞥洛王府四周,靠近皇宫的地段就是萧瑟,不光人少,店面铺子更是没有——毕竟,就算虞国再重商业,也没有贩夫走卒敢在宫城附近叫卖。

      至于商户就更难了,这里附近的铺子……先不说有没有,即便有,谁又租得起!

      所以,她一时没找到适合落脚的地方。

      越知初有点无奈,轻叹了口气,又开始想起别的法子,比如是不是只能先离开,等夜黑风高了再故技重施来一趟。比如是不是……要再去市集买套衣服,换个易容,扮成送菜的或者卖货郎,去敲一敲王府的门……

      可就在她不甘心既来之却要撤,还得等,不甘心而一筹莫展的时候,江遇的声音又传来了。

      “小姐,王府西面,乔府,可供藏身,视野不错。”

      ……哦?
      他又能好好说话了?

      越知初的眸子垂了垂,不知怎的,心里生出一股倔强。
      他说了她就去,是不是显得她这个“小姐”,也太随和了?明明先前才下定了决心,不准备放任江遇言辞闪烁、敷衍她的行为,可如今,他又的确给了个,能解她燃眉之急的法子……

      乔府……?

      她怎么就没想到,就算她活了千年,要论这一世,对这世间各府、各州、各县的了解,和情报收集的广度,她完全不能跟她的大长老相提并论?

      乔府是什么地方,她就完全想不起来。
      而听江遇那胸有成竹的语气,那地方,应该早就被他确认过,是个不错的藏身之所。

      在一队皇城卫戍兵就快要往她这里走过来之前,越知初还是咬了咬牙,有些泄气地抬脚往西面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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