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批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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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被刘晓拉去干苦活了啊?”
回到出租屋时，唐鹿鹿已经收拾的七七八八，正嗷嗷待哺。
“可不是嘛，我还......”
话到嘴边，却不知从何说起，安夕几次想尝试分享最终还是放弃了，两人将桌子上乱七八糟的东西往旁边一推，迫不及待地打开安夕从小吃街带回来的炸串和拌粉。
身在异地，无论哪个感官找到了熟悉感都能带来幸福，吃上熟悉的小吃，H市的陌生感好像抽离了一些。
“可怜的安宝贝，你再熬熬，过了这个月满一年，若是刘晓没给你晋升，就赶紧run吧！”唐鹿鹿一口粉一口串，嘴上也没停下话。
“嗯，那是肯定的，还有一个月，我必须得□□住！”安夕猛嗦一口粉，想象着这是刘晓，瞬间咬牙切齿。
利用周末，两人将大大小小要布置的东西全部买齐，唐鹿鹿忙活完迫不及待地跑去见一些群演网友，安夕趁得空赶紧把方案赶出来发给刘晓，对面依然没有反馈。
等消息的过程最是难熬，待在屋子里乱想只会更紧张，下楼闲逛不知不觉又走到了那个路口，沿着小巷进去，在尽头的小小空间里，那棵树依旧生机勃勃。
耳机里响起八三夭的《想见你想见你想见你》，很适合夏日，远处一辆大巴车停在路边，乘客三三两两下车，这些应该就是唐鹿鹿说的群演了。
演员，这个职业最近在生活中出现的频率好像有点高，安夕看着满树的欢腾，莫名觉得有些失落。就要独自回到杭城了，心里更加空落落的，跟着导航沿街慢慢走，日落前找到了和唐鹿鹿约定的老式烤肉店。
酱五花刚放入烤架便响起一阵滋啦滋啦声，腾起的烟雾，四溢的焦香，食欲被激发，基础的生理需求瞬间击退离愁别绪。
夹起一块滋滋冒油的五花肉，先裹上一层烤肉酱，再沾满干辣椒粉，最后用生菜包裹，一口消灭，安夕眯着眼睛吃得一脸满足。
唐鹿鹿在一旁叽叽喳喳分享着与群演网友们见面的趣事，关于未来一片向往。
“那就好，听你这么说，感觉演戏是挺有意思的。”安夕猛塞了一口肉，含糊不清的说道。
“真的很有趣，安夕等你下周末来，一定带你体验体验！”
两人边吃边聊很是畅快，关于见面尚有期许，新的开始又在徐徐展开，分别也就不会太伤感。
又或许，后知后觉才是情绪的常态。
夜里回到出租屋，屋内黑漆漆一片，平时一开门唐鹿鹿总会蹦蹦跳跳迎上来，如今静悄悄的很不适应。
安夕简单收拾一番，从杂物箱里翻出小夜灯，在床尾点亮，这才敢安心上床。
大脑是部放映机，夜里是它效率最高的时候，想起车站分别时，唐鹿鹿说，“安夕你太压抑自己了，人生嘛，尽兴最重要，该发疯时就发疯！”
一丝丝豪情刚刚冒头，刘晓那张阴气沉沉的脸很快跳出，一阵心惊，翻个身打断思绪，窗外树影婆娑，想起一双星星眼，呼吸变得平稳，睡意渐起，几声急促的震动剿灭一切，恨意瞬间燃烧，果然是刘晓，白天回信息是会判刑吗！？
安夕拿起手机无能狂吠，刘晓在部门群里列出几大修改要点，最后来了一段百字总结，大意是安夕的规划方向把握不准，欠缺专业性，运营内容不够紧贴热点，欠缺网感，全部门引以为戒，务必注重增强工作能力，最后再次@安夕，明日早会需要看到修改版本。
范铃铃秒回收到。
狗东西！安夕痛骂。
打开文件，仔细查看修改要求，虽然刘晓列了几大条修改意见，看起来阵势浩大，但其实并没有提出实质性的意见，无非是在表述上精心挑剔，大致梳理了一会，约莫十分钟后安夕才在群里回复收到，算是小小的反抗。
刘晓对于会议的热爱可谓癫狂，除了每周一雷打不动的例会，每月第二个周三的月中分享会，以及每月最后一个周五的月末总结会暨次月规划会这些固定超长会议外，如果临时有项目问题或者所谓的个人工作失误问题，拉会议是她的第一反应，而这些会议都有一个永恒主题——批斗。
这次会议的批斗对象昨夜已经公示，安夕到办公室放下包就赶去会议室了，做好投影等设备调试，坐到会议长桌靠中间的位置，这样既可以避免被刘晓的魔音近距离攻击，也可以避免坐得太远而被骂刻意远离领导。
打开备忘录开始构思此次会议的总结反思，其他同事也就渐渐入场了，虽然不是已公开的批斗对象，每个人的压力都不小，因为要挨个做上周的工作总结，稍有不慎就有可能成为批斗发展对象。
刘晓的高翘声在门厅铛铛响起，很快抱着电脑风风火火踏进会议室，高领的针织背心搭配白色冰丝长裤，干练利落，和会议风格对比鲜明。
放下电脑首先问候此次的批斗对象，“安夕你说说为什么你的规划会出现这么多问题？一点点小事都做不好，来公司一年没有一点点长进，能不能请你认认真真反思自己？”
第一阶段成功押题，可惜对方没给发言机会，刘晓紧接着从安夕工作专业性积累欠缺、沟通不到位、态度消极几大主题展开批斗，抓住表述问题，问候了安夕学生阶段所有语文老师。
“就你这种水平，怎么混到研究生毕业的？小学语文都不能及格吧？到了职场也只会给大家带来麻烦！”
最后总结学历高毫无用处，照样丢人现眼，作为反例呼吁大家引以为戒。
紧接着进入第二阶段，详细列举自己周末的工作量，暗示某人态度轻狂不思进取，再度强调凌晨还在看方案给反馈，诉苦带兵不易。
范铃铃激动总结，“与刘总相比我们真的欠缺太多，今后大家务必对标刘总，积极改进，将强强一窝，品牌部在刘总带领下必定高歌猛进！”
掌声稀稀拉拉响起，最后进入相对缓和的个人工作总结阶段，安夕脸色由绛红变得惨白，尽管做足了心理预设，自尊被人践踏的痛苦无法靠自我欺骗缓和。
不过或许值得庆幸，没有太多放任情绪的时间。
“经营中心那边要出一篇PR稿，你下午对接下。”
刘晓丢下最后一句，批斗大会终于结束，只要能忙起来，情绪就没有生长的空间。
负责对接的詹可依是今年刚进来的新人，小姑娘客客气气一通问候，然后一口气传来几个G的资料，怕交接不清楚又预约了个交谈室，拉着安夕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讲清楚了。
“这篇稿子主要是对外宣传经营中心上半年取得的一些成果，本来应该是由我们部门自己产出，但是刘总说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处理更好。说实话为这事我们柳总挺不高兴的，所以安夕姐，这篇稿子你千万要仔细点，不能出岔子，不然我担心两边领导斗法，我们做事的人就惨了。”
刘晓的心思安夕大致清楚，她一直想将各部门的宣传人员收编，为品牌部新增一个内宣小组，扩大业务版图，这个事情曾听她在部门交流会上提及过，不过未能得到采纳。而经营部的柳时上个月刚刚调来，资历浅，安夕脑中闪过刘晓那个居高临下看垃圾的眼神，想必这事是想先拿捏住软柿子再各个击破。
詹可依说得没错，这事得小心。
跨部门的工作最为繁琐，尤其是审核环节，先列大纲让詹可依确认满足了经营中心的全部宣传要求，然后由品牌部、经营中心依次审核初稿，最后提交经营部的柳总确认发布。
安夕的稿子按理说范铃铃审核无误即可，但是刘晓是个抓小放大的高手，部门内部所有稿件她都乐于看一遍，这可是大大小小会议的重要批斗素材。
范铃铃深谙其道，她收到稿件后的回复永远都是“先发给刘总”。
可是刘晓近期忙于年中汇报，腾不出精力折腾，过了一天也没给反馈。
由于时间紧迫，詹可依先将稿件给柳时审核，口头确认了没问题，便又来安夕这边催流程：“柳总强调稿子下午必须给媒体，安夕姐你看能不能联系刘总抓紧审核下！”
此刻半年度汇报会上，刘晓正将品牌部上半年的项目成果说得天花乱坠。
总经理高武给出了认可，“小刘虽然年轻，但是工作劲头足，带着品牌部做了不少事，公司的几次公关也处理的很好。”
刘晓此刻虚荣心膨胀，会后抓住机会在高总那里再怒刷一波好感，柳时也凑上来，“刘总的品牌部实在战绩卓越，下半年的规划有高度有步骤，相信到了年底又将大放异彩。我还是个新人，在管理上希望能有机会向刘总多多取经！”
这话说得刘晓看他都顺眼了几分，柳时小声补充了句，“刘总，我们部门对外的稿子我看了，写得真不错，还是您说的对，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只是上半年的营业额有点问题，稍后我将新数据发给你们部门的年轻人。”
一听是他们部门的问题，刘晓没放心上，在接到安夕电话时，泛泛看了下稿件，没发现问题，今日心情甚好也就没有再挑刺，安夕收到回复惊喜之余赶紧告知詹可依稿件没问题。
下午三点稿件准时在数十家媒体发布。
时隔好久终于迎来了一次准时下班，这段时间绷紧精神忙得昏天黑地，可回想起来，明明都不是什么复杂的事情，但整个过程却充满了暴戾、屈辱与紧张，安夕躺在出租屋的小床上，只觉身心都已被掏空。
月光从床脚慢慢移动到眼前，灵魂归位，缓过了劲来，发觉这间小屋安静的可怕，巨大的空虚感将身体重重压迫，竟沉重到难以呼吸。
打开手机联系唐鹿鹿，电话接通那边的热闹蹦蹦跳跳地传来。
“安宝贝！我又接到了一部戏！还是大场面，打戏！刺不刺激！”
“刺激！什么角色？绝世女高手吗？杀尽枭蛇鬼怪，解救众生于水火之中？”
“咳咳咳！请停止你的想象，我饰演的是高手背后的女人，虽不直接露面，但对剧情的发展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红颜知己？青梅竹马？出世神女？”
“当男主惩凶除恶时，我是他背后叫好声最大的路人甲。”
“氛围组，失敬失敬！”
“过奖过奖！嘿嘿！”
简单几句，这间屋子似乎鲜活了不少，从冰冷混乱的职场漩涡中短暂抽离，世界有了一丝生气。安夕起身来到洗漱间，早上化的精细妆容已经氧化浮在脸上，油腻暗淡，宣誓着落魄，手里的牙膏挤得太多掉落在洗漱池内。
“不过今天我也有新的体悟。”
唐鹿鹿的声音竟深沉了几分，安夕笑着打趣道，“什么体悟？难道是又发现了一枚小帅哥？”
“少来，哼，我是发现演戏其实是一个很苦的行当，今天可是40多度的高温，地上掉枚鸡蛋都能烤熟，我只是站着，不到半小时就开始发晕了，男主一套动作来来回回舞了几十次，最惨的是还要被摁在地上打，那张漂亮的小脸被哐哐往地上砸，我都看哭了。”
一阵狂风骤起，似是暴雨将至，窗外的树影倒映在门框上，摇摇晃晃的暗影中，安夕想起那日午后坐在树下问许翊辰：“你们呢？演员也会有这样的艰辛苦楚吗？”
他笑着说了句在所难免。
“什么剧情要拍得这么激烈？不是有借位之类的方法吗，硬砸啊？”
“可不是吗！生砸！看着都痛！我听跟组的演员说导演不喜欢男主，有可能是故意的，谁知道呢？这里面复杂着呢，不比办公室风云简单。”
卸掉粉底，眼下的一整片乌青，松垮的苹果肌，暗淡无光的双眼，走出象牙塔的第一年，眼里的光已经消失了，生存是一道沉重的课题。
“鹿鹿，你要保护好自己，要是有人欺负你，一定要告诉我。”
“放心吧！我整天笑呵呵的，谁发癫欺负我呀，宝贝别担心我！”
安夕轻叹，确实，唐鹿鹿这样的小太阳，只会人见人爱，跑组的新人又不涉及利益问题，应该不用担心被欺负。
“我以为只有我们这样的小虾米整天被人拿捏，为什么主演也会被针对？”
“这我也不知道，也不是所有主演都很大牌的，我们这个男主好像就没什么名气，叫许翊辰，你听说过吗？”
“什么？”
手上一顿，是他？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