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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度假事件 ...

  •   28
      到了山脚,车子驶过最后一段蜿蜒的山路,浓密的松林和枫树逐渐向两侧退开,坐落其中的“野鹤山居温泉山庄”很有气势,但一座巨大的佛像却适时映入我眼帘,让人意识到最引人瞩目的是山顶工程庞大的庙宇。
      我没忍住转头问:“杨哥,山上的庙有名字吗?”
      “请过几个高僧来取,现在还没定下来。”
      “修庙铺路建桥都是为人民做好事。”我的意思是名字属于次要。
      杨信犹豫片刻,这才说起顾虑:“是我自己太挑剔,庙是专门为我弟弟建的,我想更仔细。”

      我和杨信第一次见面,他那个女儿在日本读研的中年助理就跟我透露杨信弟弟失踪二十多年的事,第二次是上次在拍卖会从别人嘴里一闪而过,我和杨信交流有限,他自己还从来没跟我说起过弟弟的事,所以这是第一次。
      我仍假作不知情,没有借此机会多问。杨信也没多说。
      他看重家庭,为弟弟,为亲缘极其家庭,而不是为自己攒功德积阴德。
      就近的京都市区就近的庙宇香火旺盛,财源滚滚,这白山离市区却有近七十公里,处于风景秀丽人烟稀少的地方,周围也环绕椒江支流,能看出费了很多心思。
      经过一段上坡路,车子终于在温泉山庄大门口停下。
      飞檐翘角的中式建筑,符合杨信的品味,但我现在没心情欣赏发出啥赞美之词,因为冯青正站在不远处,脸色铁青地看着我。
      门童过来帮杨信停车的空隙,阿娇就从父母身边扑过来,她梳丸子头,头上精心编织着水晶装饰,穿粉色毛衣,眼里满是喜悦,像只黏人的小猫咪:“万全哥哥,你来啦?”
      高万霖不知道这是谁,意外地看了阿娇好几眼,
      “万全哥哥,我们是坐私人飞机从山顶上下来的。”
      杨信愣了下,他看向徐君莉,“徐夫人,他们认识?”
      “认识的,在商场里。”徐君莉穿着黑色的布裙,挽皮草披肩,目光在我和杨信之间艰难地转了转,脸上的神情有些担忧,“阿娇,快过来吧。”
      “真漂亮。”杨信蹲下来,抚过阿娇头顶,随即拉着高万霖的手去牵阿娇的:“看,这是你万霖哥哥,找他玩吧。”
      高万霖不想伸手,不太乐意。
      我笑笑,哄孩子一样撮合他们两一起玩,毕竟我只是个外人。
      有时候小孩子的喜欢也挺沉重,我想起上次徐君莉单独约见我而我错过时间的事,幸好他们不在意。

      见阿娇没有离开,徐君莉身边穿黑色高领毛衣和西服男人过来抱她退到合适的距离,很疏离地说:“抱歉,打扰了。”
      徐君莉适时向我介绍: “这是我的丈夫,高赫。”
      “你好。”我朝高赫打招呼,他敷衍地点了点头,抱着怀里撒娇的女儿离开。

      看起来是两个家庭的旅行,我以杨信朋友的名义,冯青则以杨行曾经的助理自居,他的到来很合理,两对夫妻、再加上高万霖和阿娇两个孩子,除了一些自带的保姆,还剩下几人,一对可能是保镖的年轻男女和一个穿褐色长衣的年长僧人,估计也是与杨信相关的朋友。
      从徐君莉的表情来看,来这里的人只有我最突兀。
      杨信本来想把我送到房间,但徐君莉和杨信两人低声交谈了会,随后杨信先走,其中一位身着西服打领结的负责人帮我拿着潦草行装,一路指引带我去房间。期间冯青一直在后面不远不近地跟着。

      山庄是主楼加左右副楼结构,前后有小别墅,整体是非常复杂,我跟着负责人一路走了十五分钟,他沿路向我介绍时路过十多个大大小小的室外私汤,每一个都有名字。
      室外温泉入口处没有醒目的招牌,只立着两尊青石雕琢的瑞兽,沉默地守着两扇雕花檀木门,门内是随山势铺展的庭院,青石板路两侧种着修剪齐整的翠竹,“观云汤”、“映日汤”、“中药汤”、“硫磺美容汤”各不相同。
      山庄半开放式园林布局里木制家具和植物居多,符合杨信的品味,可对我来说要素过多有点眼花缭乱。
      负责人一边介绍温泉相关的事宜,一边合上向我展示的门扉,随后我们终于来到栋位于主体建筑西侧的独立别墅,这时我已经完全不想理会负责人的间或攀谈了——冯青已经顺势跟随我们来到房间。
      房间里听不到半点人声,静得只剩虫鸣与远处温泉汩汩的水声。
      而身后那双直勾勾注视我又满带恨意的眸子让我无法忽视。

      “还想进来?”四下无人,我阻止冯青进门:“怎么,不认识我了?”
      冯青这些日子可能很难熬,毕竟新旧公司的同事肯定都会议论纷纷,他面孔清瘦,眼睛下方坠着眼袋,不知道多久没睡好觉了,对我咬牙切齿:
      “怎么不认识 ,王万全,你他妈把我害得那么惨,化成灰我都认识你!”
      “你就是云舒泠特意弄过来整我的,说什么领养狗,这就是你们专门害我的计划,现在杨信还不知道呢,你说如果我把你勾引我的事跟他说了他会怎么样?!”

      “哦。”我坦然,也早就猜到了,一只胳臂支撑在墙面上观摩他气急败坏的样子,“你还没跟他说照片里的是我呢?”
      冯青为什么没跟杨信说是我,有很多原因可以解释,最大的一个,就是杨信在他心里白月光的地位。
      在他初印象中我和杨信是因领养小狗结识认识,这件事让他无法将“泡了一个从白月光家领养小狗的人”说出来,而且即使他对杨信说床上那个人是我,也只能证明他私生活混乱生冷不忌没半点用处,所以他猜到我和云舒泠有关后没有说。
      我失联搬家,让他一顿好找,这人也是气得不轻。
      “你把门打开,我要好好……”冯青见四下无人趁机狠狠抓住我比钢铁还赢的手,正准备把他这些多天的怨恨一吐为快。
      “喂?!”高万霖突然从拐角冲出来,帮我拉开冯青:“你干什么动手动脚?!”
      面对杨信在“福利院”领养的新儿子,冯青有几分忌惮,一下把手松开了,冷静下来整理阴狠的表情:“万霖,这家伙不是好人,我和他有些私人恩怨。”
      见好事被坏,冯青自然越说越气,去拽高万霖的胳膊让他不要离我太近:“他是坏人,万霖,你也别给他来往,我们走。”
      “关我什么事,谁跟你走。”高万霖翻了个白眼。
      他记着我的话,生硬地当做不认识我的样子伸着下巴邀请:“万全哥,走,别管他我们去吃东西。”
      “好啊。”我把撑在墙上的手放下来,欣然应允。

      我不知道背后的冯青打算怎么报复我,但原本我计划这次之后就带着谎言编织的人设离开杨信和云舒泠的视线,不再打扰这三口之家的生活。
      然而现在我和冯青再遇,他的出现让我觉得麻烦。
      整个餐厅几乎不到三十人,客流量稀少。
      高级自助式的私人料理点单后应接不暇地上桌。我想起杨信为了减轻我的负压,专门对我说:这是作为山庄主人的邀请,不是在进入山庄时付过费用,所以没有钱的问题,都是免费的。
      我觉得世界上没有免费的东西。
      不远处明显不同的特色包间里需要预约位置,从招牌来看是日料和海鲜。拉斯维加斯Bellagio的现切干式熟成牛排、香港自助山的原只烧乳猪配砂糖,如冈山WASHU BLUE RESORT的“本松叶蟹炙烤”,连照片在奢靡的灯光下都显得鲜香诱人。
      问过应侍生后我才知道预约这位私人大厨的人非常多。

      我没见到同行的人,给杨信发了消息问他要不要我在餐厅带点东西。
      他很快回复,语气有点像被我气笑了:“万全,你去了公用餐厅吗,忘记提醒你了,中午我们有聚餐的,而且别墅里有一个负责饮食起居的小管家,你有什么需要都可以单独送餐。”
      我没当回事:“那聚餐就不用叫我了,我正好困了。”
      “等等。”看得出杨信很想挽留我,他几乎没用时间就想了个办法:“我可以把聚餐时间推后,晚上肯定有你和万霖喜欢的大餐,先别拒绝,今天可是你生日。”
      见杨信执意,我没再推脱:“行,什么时间你发我。”
      餐后我借睡觉离开,高万霖却跟着我想,让我陪他到音影室去看电影。
      这山庄连私人音影室都有足够多,服务生给我们找了个刚刚结束打扫的房间,送了整桌的坚果和汽水。
      空清新剂与檀木的微凉气息让我有些昏昏欲睡,沙发也宽大到足以让人舒展身体展臂躺在其中,深陷的包裹感仿佛被温柔的怀抱接纳。
      影音室关了灯,空间温暖幽暗,银幕上放映着不知道那部喜羊羊与灰太狼大电影,灯光忽明忽暗,非常适合休息。
      就在我准备闭上眼睛在这儿躺会儿的时候高万霖扭头低声问我:“哥,刚才那个人为什么对你很生气的样子?”
      “你不用知道。”我闭上眼睛,不想对着高万霖继续撒谎,“我有点累了万霖,哥撒谎撒累了。”
      然后我就睡着了,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在我身上盖了件衣服,我才被这动静撩醒了一下,恢复听觉时发现电影已经放完,周围彻底静了。
      随后一抬头,看见杨信坐在我身边。
      紧接着就听到声稚气十足的人类幼崽连声呼唤:“爸爸,他怎么了?”
      我完全醒了,脑袋巡声扭过去看——只见一个五六岁左右的小女孩,正坐在杨信右手边的怀抱里玩洋娃娃,面上雪白,眉目端正唇红齿白,穿身白毛衣,棉裙子和粉色的绒毛拖鞋,毛茸茸裹在身上像个雪团子,确实可爱。
      她颈间戴着长命锁银饰,两手手腕上是睡头很好的玉镯子。
      我被那声“爸爸”弄懵了,翻身起来:“她是谁?”
      杨信笑笑,身边的小女孩表情认真,伶俐地说:“哥哥,叫我玉鳞就好。”
      杨信把这个陌生女孩抱到我面前介绍:“这是杨玉鳞。”
      对于我第一次看见这孩子的异样,他更多的是从容:“她也是我助学的孩子,这些年我考察过很多福利院,如果不是万霖,我就该先收养她了。”
      我将杨信带来的衣服放在一边,看着墙角那几株高大的琴叶榕。
      琴叶榕正被暖气萦绕,微微摇曳着碧绿有光泽的叶片,杨信将女孩乌黑顺滑的头发拨弄到耳畔,全部目光都在她身上:“据说当时捡到她的是个和尚,在襁褓中就取了玉和鳞两个字。”
      “院长也觉得寓意很好,第一次见面就跟我提起这个由来,说她的生命就像龙的鳞片一样坚硬。当时玉鳞只有三岁,后来才改了我的姓。”

      不用杨信解释我也大概能猜到就是这样,但没有收养就叫爸爸,是就她一个,还是其他孩子都这样叫?
      我没觉得有什么先来后到,按年纪来说也是高万霖更大。如果这是万霖的妹妹,一个杨万霖一个杨玉鳞,听名字还真像对同父同母的亲兄妹。
      只是那声“爸爸”格外突兀,高万霖还没有叫过杨信爸爸,没有法律效应就开始用法定称呼,在不知情的人面前容易误会,总归不太合适。
      “杨玉鳞小朋友,你的名字很好听。”即使不认同,我也不该将诸多猜测加注在一个小孩身上,我伸出手,拿出和小朋友交朋友的话术笑着说:“第一次见面,认识一下?”
      “你好。”杨玉鳞并不怯场,和我轻轻握了下手指:“请多关照。”
      正在这时,高万霖打开门,正好听见杨玉鳞叫着:“爸爸。”
      事实证明一个人不要的东西总有其他人捷足先登,我对高万霖处境的担忧也正是从他打开门开始。

      山庄里各处地暖充足,杨信这会儿已经换了轻薄的常服,单穿了件白色毛衣和杏色休闲裤,看着我和高万霖说:“还以为你们去泡温泉了,原来都在这儿。”
      “万霖想看电影,就一起来了。”我把旁边的外衣递给他:“穿上吧。”
      “不冷。”杨信坐在沙发上揉眉:“舒泠昨晚生病,有点低烧,一直睡着,刚刚还带着玉麟做了个spa,又说不舒服,刚才我让万霖带点吃的过去了。”
      在我疑惑云舒泠生病时杨信问高万霖:“你云姨怎么样?”
      高万霖就简回答:“还行。”而后莫名其妙看了一眼杨玉鳞。
      杨信察觉到视线,笑了下,对我说:“万霖不认识她,她今天是第一次从福利院过来跟你们认识。”话音刚落他就叫了声保姆的名字,门口等着的阿姨立刻进去把小姑娘抱在怀里,杨信自然地拉拉杨玉鳞小手:“去找妈妈吧。”
      等到保姆带着小孩离开,房门一关,杨信才回身说:“玉鳞有很严重的先天性心脏病,襁褓里就有诊断书,舒泠比我还疼她。”
      ——对他们家来说,钱是小事,伤害感情才是大事。
      所以才迟迟没有做出领养决定但大事小事
      亲力亲为,还以“爸爸妈妈”称呼,却没什么人知道。
      听到这话,高万霖不由自主看向刚才杨玉鳞离开的位置。
      睫毛向下,眼里从茫然到带了几分怜惜,随即转身开门而去:“杨叔叔,我想跟小鳞妹妹一起。”

      看看杨玉鳞,伶俐可爱,他还一口一个杨叔叔,多笨拙。
      如果他们家出现两个孩子,被舍弃的那个一定是高万霖。杨信是人,人没办法做到大爱无疆。
      我知道无法从对比中得到我想要的答案,然而人无法离开对比,这也正是让我担心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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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这篇不会坑,大概还有不到10章,写完一次性发上来。作者现生的精神状态很不好,等精神好点了再上号。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