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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坦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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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死了吗？”
“不知道诶.......好像还有气息，死了的话绥绥就不会把他放到床上，而是会埋掉了吧。”
肆儿趴在床头看了看叁儿，叁儿也趴在床头看了看肆儿，最后两人一起抬头将目光齐齐投向绥绥。
只见她麻利的将风酒身上的衣裤扒了下来，布料因浸了血又彻底干透，现在已经有些发硬了，脱的过程中布沾在皮肤上有些难扯，不过这衣服本也不打算要了，所以几乎是撕扯下来的。
“死不了，他身上似乎没有伤口，那衣服上的血不是他的。”
她将布帕子在水里沾湿，从脸开始一点点为风酒擦去血污。
风酒衣服上血的气息很杂很多，绝不是来源于同一个人，那么他很有可能经历了一场混战，而且死了很多很多的人，意识到这一点的绥绥赶紧扭头看向肆儿。
“肆儿，去把这衣服丢进灶坑里去烧了，记得烧透些。”
绥绥的声音依旧是冷的，但吐字却很快。
肆儿感受到了些许急切，便连忙从她手里接过血衣，没有多问半句，起身就向门外跑去。
到了厨房后先往压着火的灶台里塞了几把干草，等火彻底燃起来后她才把衣服塞了进去。
一边烧一边用烧火棍翻挑，直到火舌舔遍每一寸布料，彻底将其烧成灰烬后才肯罢休。
绥绥有些心慌，这种感觉还是从离开紫煌峰以来头一次有，不过她倒不是担心风酒，而是清净日子过久了，突然生了变故不知该如何应对。
好在他身上的血闻的出都是人血，断然不会是天兵追杀至此，想到这儿才稍稍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他死了吗？”
肆儿不太想吃绥绥做的饭，所以每天饭点儿前就会来问一遍。
她心里想问的是风酒醒了吗，但看那个气若游丝的状态又根本不可能醒，只好指望着最起码别死，总归不死就还有些盼头。
绥绥的回答从一开始的“死不了”逐渐变成了不确定的“死不了......吧。”
风酒一连七日都没有醒过来，但睡的却也不安稳，他的眉头总是紧皱着，而外面的天自他回来以后就一直都在下雨。
绥绥无法出去打猎采摘换取食物，便学着肆儿的模样趴在床头看着，再后来肆儿累了，揉着眼睛回房去休息，屋里只剩下她独自一人趴在床边。
“等这场雨停，我就打算离开这儿了，你能醒过来最好，如果你死了，我就找个地方挖深一些的坑把你埋进去，我不会吃你，也不会让别的兽把你吃掉，要是你不死却也没有醒过来的话......”
绥绥看着那紧蹙的眉心，鬼使神差的伸手想要点一下，就在指尖刚刚接触到皮肤时，屋外的天空突降一声雷霆，将漆黑的雨夜闪的亮如白昼。
狂风忽地将窗都吹了开来，雨水哗啦啦的灌进屋内，她想要起身去关窗，却突然被还没睁眼的风酒死死攥住手腕。
风酒像被碰到了机关般猛地睁眼，腾然从床上坐了起来，眼神锐利的像穿破夜幕直直奔她而来的两支箭矢，仿佛要将她彻底射穿。
她没有惊慌，也没有挣扎，仍是平静的看着。
风酒喉结微动，借着雷光看清是她后目光才渐渐柔和下来，苍白的唇翕张着说了什么，却又被滚滚雷声压了过去。
绥绥没有出声追问，稍稍歪了歪头，眼神里露出些许疑惑。
屋子里并未点灯，雷电过后雨夜里半丝天光也无，风酒看不清她脸上的神情，许久后才沙哑着嗓子再度问道
“如果我不死，却也没有醒过来的话......你会怎么样？”
两人谁都没有再说话，哗啦啦的雨声将彼此的呼吸声都盖了过去，就当风酒想要放弃时，绥绥清冷的嗓音才悠悠的响起。
“我会带你一起走。”
风酒有片刻的恍惚，方才他生怕以绥绥一贯的思路，就算人没死，也会为了减少麻烦将其就地掩埋。
答案在意料之外，却让他心里难得的得了些安稳，不被放弃的感觉，确实很好啊。
风酒垂下眼长舒了一口气，悬在嗓子眼儿的心终于放回了肚子里。
“明天雨就会停。”
说完，他浑身瘫软着重新倒回床上......
下雨好，他很喜欢下雨，只要这场雨下的够大、够久，就能冲刷尽一切地罪恶。
“嗯，知道了。”
夜深了，绥绥走到门口打算回去睡觉，手才刚搭到门边就听见风酒在她身后试探着问道：
“所以......明天就带我走吧。”
见她只是驻足，却许久不答，又继续追问道：“可以吗？”
绥绥的手，终究还是从门上收了回来。
她回身走到桌前坐下，从袖口里抽出火折吹燃，将桌上的油灯点亮后摆的离自己近些，好让风酒能清楚的看清她脸上的神情。
她的脸总是苍白的，眼眸又是化不开的浓黑，只有唇是艳丽的红，美则美，但总有些阴森森的妖冶，此刻映着如豆的暖光才让她看上去难得有了些温度。
“你不打算告诉我，你离开这些天究竟发生了什么，对吗。”
“不是，只是说来话长......”
“那就长话短说。”
这些日子以来的相处，让风酒知道绥绥这只妖并不复杂，只要说的在理，她向来是听的进去话的。
但只要她认定了的事，却又是不容拒绝的执拗，不得到想要的结果，她是不会罢休的。
于是本来平躺着的风酒挣扎着坐起身来，半倚着墙面对她盘膝而坐，看着她无奈的笑了笑。
“这是带我走的条件？”
绥绥向来空洞的眼神，在这一刻聚起了光，直直地向他看过来，不知可否的笑了笑。
“我带你走是我的决定，要你对我坦诚，是对其他同行人的交代，所以你觉得你该不该说呢。”
风酒单手掐着额角按了按，他已经睡了很久，其实并不困乏，但身体的虚弱让他很难集中注意力，以至于他如今不知该从何处说起。
思来想去后，他决定从这团乱麻中强行扯出一根头绪来。
“我跟你说过，我家住在扶风城，我姓风，我在赌你没听说过这里，不然你一定会杀了我，毕竟没有妖会不恨这座城和这个姓氏，果然我赌对了，你对此并没有什么反应。”
绥绥没见过几个妖，也没接触过多少人，她对任何一个种族都没什么深入的了解，但却本能的觉得不是同族会更危险，所以才一直往人烟稀少的地方走。
听风酒这么说她倒也不觉得稀奇，妖能修行，且寿元长久，人在这种各族混居的环境下，也必会有生存的手段。
“你家中猎杀妖族？”
风酒的眼原本被手掌偷下的阴影遮住，眼帘也低垂着，听到绥绥的话倏瞬抬头，烛火在他眸中闪烁跳动，光影交错间他像是陷入了某段回忆。
“不，他们从未蓄意杀害过任何妖，他们只是抓捕、围剿，然后......卖掉，风家做的生意是妖口贩卖，在你们妖族口中，便是见者可杀的妖贩子。”
风酒顿了顿，脸上闪过一丝难堪，他思忖了很久措辞，但似乎无论如何都粉饰不了那桩丑恶的事实。
绥绥对于“贩卖”和“生意”这些词都没什么概念，她还停留在更原始的以物换物，所以以她的见识，她还不能完全理解风酒的话，但看他闪烁其词的模样，大概猜的到这不是什么好事。
“贩卖的意思是，抓妖去交换你们所需要的东西？可那些人又要妖做什么呢，也是用来吃？”
她现在对于这个世间的欲望仍然只有吃饱穿暖，所做的一切也仅仅是为了不挨饿受冻，她还不理解人性的复杂，也不理解一旦吃穿不愁之后，就会滋生出更多的欲望，直至欲壑难填。
“或许吧，有些特殊癖好的人，也确实会吃妖族，不过和你当初想吃我的情况不同，人族的食谱很丰富，而妖族通常价值不菲，如此身价总不会简单只是为了填饱肚子，他们吃妖......是为了进补，当然这只是其中一个用途，有的被驯化成坐骑，有的被锻炼能妖奴，有的被卖去花楼，有的被当成炉鼎，还有的......”
还有的被肢解，拆分，淬炼成法宝，更有甚者只是单纯买来凌虐施暴。
风酒缓缓闭上了眼，那紧锁的眉头始终没有舒展过。
他很难继续说下去了，毕竟花楼和炉鼎是做什么的，绥绥显然不了解，但肢解和死亡，她却是知道的。
狂风仍在呼啸着，寂静中窗外劈里啪啦的雨滴砸的更响了。
绥绥并不急着催促风酒，总之夜还长，桌上油灯的火苗突然跳了跳，跳过后火光便不如方才明亮。
她伸手到灯油里拨了拨灯芯，直到灯火恢复光亮，才将沾了油的手指在另一个袖口上随意蹭了蹭。
“无论抓捕来的妖后来用途是什么，总要有人来抓才是，风家养了些会术法的修士，凡是本家的子女成年之后都可以领到一支猎妖队，除了族中布置的任务外，也被允许自捕自售，卖出的钱无需交给族里，可以自己支配，或布置田地铺面，或招养仙门弟子，总之风家人，都很有钱。”
风酒见绥绥想要问，便赶在她张口前先一步解释道：
“钱，可以换你想要的一切东西，和你在山里采的老山参差不多，只是更好随身携带。”
“哦......那你有钱吗？”
绥绥觉得风酒很计较，这点在山下跟村民换东西的时候就看的出。
他甚至比自己还要算计得失，村民们无一不说他很会讨价还价，风酒的解释是村民在夸他，但绥绥觉得不像。
他计较起来像是很快就要吃了上顿没下顿一样凄惨，那模样不像是没有过亲身经历，于是她不等风酒回答，便自问自答的补充道：
“我看你并不像有钱的样子。”
风酒直勾勾的看向她，笑着摇了摇头，只是那笑容却是苦的，凄楚的甚至有些楚楚可怜。
“人不可貌相，所以你看错了，我很有钱，而且是风家这一代，最有钱的一个，所以我才必须死。”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