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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09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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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呐,你瞧,墨都没干呢。”千里小净又提起笔,思索片刻,在封面上写下四个字:夜雨无风。
因为今夜,有雨无风。
韩文远气哼哼地拿起心法粗粗看了一眼:“写得还挺像样,只是你这心法写得未免太过儿戏,逗我玩的是不是?”
千里小净叹了一口气,直给韩文远竖拇指,大赞特赞:“韩公子可真是聪明绝世,一针见血啊。”
韩文远得意地扬扬眉梢,十分受用。
夜深人静时,峰上凉风袭来,月色下,一缕白烟忽然飘飘忽忽而来,如风如影地顺着门缝溜进了房里。
千里小净侧卧在床榻,黑蒙蒙的夜影落在他的身上,白烟缭绕而起,缓缓化了浅浅一道人形,对着榻上的千里小净张牙舞爪,做起了鬼脸。
它并不知,千里小净早就察觉了它的存在,故意假寐在侧,悄悄觑着这道调皮烟影,想看一看它究竟想做什么。
这一刻,千里小净想了很多,破旧阵球的触发大概是因为这道烟影,是谁在暗中操纵?
这天地间充斥着熟悉的气息,他一时倒分不清,这烟影出自谁手。
烟影如同顽劣稚童,忽左忽右地飘动,偶尔俯冲下去,凑近千里小净的脸庞细打量,而在它再次凑近脸面时,千里小净豁然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神十分平静,目不转睛地盯着烟影,看了许久,方堪破烟影的真身:“一根针。”
烟影抖如筛糠,一下溃散,落到千里小净身上,再无踪迹。
千里小净忍不住呵笑一声:“真有意思。”
一枚石子从半空中划过,划过虚空时,忽然“啵”的一声弹落在石阶上,石阶上已经落了一片小石子,小石子旁,站着一个娇俏姑娘,一身红衣,一柄直刀。
此人正是紧赶慢赶依旧没能进入远眉峰的风不彻,她此时手里捏着一枚石子,眉头微锁的看着虚空中这无形的屏障,心中有无数不解。
花樽镇实属于边城小镇,又因四面环山,很少有人间大能来此处,因而这里,民风淳朴,有些与世隔绝。
可就是在这样一个几乎与世隔绝的花樽镇,出现了护阵,这岂不是很奇怪?
护阵是为何开启的?谁开启的?目的是什么?
总而言之,这护阵开得不仅莫名其妙,还疑点重重,不过眼下最重要的是,千里小净还在护阵里面,至于那个韩文远,风不彻才不管他的死活。
但是,这疑点重重的护阵又十分了得,风不彻之前灌入灵力的刀砍了几下,护阵不仅毫发无伤,还将她弹了出去。
更要命的是,在无数次劈砍下,风不彻发现,即使她能将护阵砍出一道缝隙,但护阵本身的修复能力,很快会将破损处修复完整。
灵力反弹,自我修复,只这两点,就让风不彻很头疼。
只是,风不彻这个人,就是属驴的,天生倔脾气,越是砍不开,越要砍开来看看。
风不彻每日除了吃饭休息,便是一刀一刀的磨护阵,起初,只能砍出一道小小的缝隙,后来越砍越大,等到一个月后,她已经有信心破开护阵。
这一日,天朗气清,有微风。
风不彻吃了足足两个大饼,灌了半壶水,她抹了抹嘴,握住无声刀,将全部灵力灌于无声刀上,一个凌跃,呼喝一声,刀刃直直劈上护阵,发出一声沉闷的兵器相接的响声,随后传来一声细微的“咔啦”声,风不彻知道,护阵要碎了,她连忙运转经脉,将更多灵力灌于无声刀,在暴力劈下去的一瞬,风不彻悄然躲进石阶旁的树冠里。
护阵倏然溃散,荡开的灵力之风拂过峰下,本就摇摇欲坠的秋叶纷纷如蝶跌落地上。
忽然,六七人从石阶上滚落出来,连滚出七八阶才止住,跌得鼻青脸肿,几人起身,皆是一脸茫然,而后是喜极而泣的欢呼雀跃。
“太好了!能下峰了!”
“能下峰了!”
“能下峰了!”
……
几人声嘶力竭地朝峰上呼喊,而后一起匆匆下了远眉峰。
风不彻躲在树冠上,那些人因为能下峰的缘故,并没有发现她的存在,反而是她,目光越过精雕细琢的石牌楼,看到一个圆滚滚的胖子,在疯疯癫癫地大喊大叫。
离胖子不远处,她看到那抹熟悉的久违的颀长身影。
风不彻飘然落下,几步便过了石牌楼,她与千里小净相距了不过丈远,却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千里小净早在护阵破开时,便注意到那抹红色衣影,他目光轻柔地看着她,雅然一笑:“阿彻。”
*
马车里,风不彻侧头打量千里小净,仔细算来,他们被困在远眉峰上,已经一个多月了,只是这么看着,千里小净似乎胖了一点,气色好了很多,看着也有精神了,只是依旧单薄。
风不彻凑到跟前,拿手指戳了戳千里小净的脸颊:“小净,你好像胖了一点。”
“那当然,一天两根人参养着,好汤好菜吃着,点心茶水供着,他若瘦了,对得起我吗?”韩文远得意洋洋的抬起下巴。
风不彻横眉冷笑:“也就是说,我在外面苦苦劈护阵的时候,你们在这里面吃香的喝辣的。”
“…”韩文远挠挠头,“这个…”
“未经我允许私自带小净出来,韩文远,你脑袋不想要了!”风不彻目若寒霜,逼得韩文远直往千里小净身后躲。
千里小净温和的笑着给韩文远解围:“他也是好心,想让我出来散散心,阿彻,这护阵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风不彻脸色一正:“说来奇怪,这护阵似乎有自动修复能力,不论我怎么劈,它都能自我修复。”
“那你最后怎么破的护阵!”韩文远好奇问。
“自然是劈开的了,只要我劈的速度比它修复的快,不就能劈开了。”风不彻说得简简单单,韩文远佩服地直竖大拇指。
“看来这阵球,还真是不一般啊。”千里小净喃喃道,“可惜,最后还是碎成了粉。”
有种毁尸灭迹的感觉,但是细究下来,谁也没有受伤失踪,也没有任何财物失窃,就好像,平白无故,被困了这么久。
回到韩家的时候,已是下午,天色微微有些阴沉,韩家后门上,站了一位年轻人,黑色衣衫,身量颀长,满面严肃,眼眸深沉,似乎不太高兴,一直皱着眉头板着脸。
马车停下的一瞬,年轻人脚一动,立刻又缩了回去,越发挺直了脊梁,抬高了眼眶。
韩文远跳下马车,正热情洋溢地伸手要扶将要下马车的千里小净,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别扭僵硬的喊声:“哥。”
韩文远一愣,转头一看,半是稳重半是稚嫩的黑衣少年,正是他在外求学久未回家的弟弟,韩文近。
“小近!”韩文远回身一把抱住韩文近,使劲抱了抱,激动得几度哽咽,“瘦了也高了,白了也俊了。”
韩文近被韩文远勒得喘不动气,哭笑不得地叫:“哥,你快松手吧,我快被你……被你勒死了……”
韩文远高兴的蹦了好几蹦,拉住韩文近的手笑的合不拢嘴:“小近,来,给你介绍一下哥的好朋友。”
韩文近一抬眼,入目是一片霜白衣袂,往上打量着,便是一双素雅纤纤的十指,再看时,便撞进一双春水般的笑眸里。
那人笑得和煦,声音更是如沐春风:“无恙啊,阿近,我叫千里小净。”
韩文近望着温润如玉的公子,失魂一瞬,还来不及问好,从千里小净身后,突然飞出一道红影,怒喝道:“什么人!在此藏头露尾!”
红影掠过一片依墙而生的败柳,冲到两丈远外的屋脊上,瞬间响起一片激烈的打斗声。
风不彻握着那柄漆黑如墨银光微动的直刀,一个大劈砍落了下去,躲在屋脊后的黑巾蒙面的黑衣人侧身一滚,脚下一点便要飞身而去,他不敢恋战,可惜风不彻不给他任何逃跑机会,接着催动灵力,一招“横扫千山雪”险些将人脑袋削去。
那黑衣人似乎也是心有余悸,低低骂道:“疯子!”他被风不彻霸道刚猛的刀法逼出了火气,二话不说,抽出手中长剑,与风不彻缠斗在一起。
黑衣人身手矫健,招式缭绕。
风不彻自从竹林出来,还未曾如此痛快的与人对战,今日遇到这个能与自己过两招的黑衣人,风不彻越打越兴奋,而黑衣人的招式眼见的开始凌乱起来。
“太弱!太弱!”风不彻喝道,“这般不中用的功夫,也敢出来丢人现眼!”
“无声刀!”那黑衣人咬牙切齿地又气又怒:“刀锋银光寒犹雪,天穷地尽惊鬼神。‘雪银刀’是你什么人?”
风不彻冷笑:“还有空质问我,你还是先保命吧。”无声刀银光乍动,风不彻又一招“一刀断清川”将黑衣人震到地上,地面龟裂八方。
那黑衣人剧烈咳嗽着,口喷鲜血,踉跄起身,接着被风不彻飞来一脚踹了出去,黑衣人嵌进一堵墙里,喉咙里荷荷两声,直接晕了过去。
风不彻收起无声刀,目带寒光地走上去,先是哐哐两耳光,发现人确实晕过去以后,将人从墙上抠下来,拎着便走。
客厅里,韩知陌和肖砚正抹眼泪,刚上了一盏新茶还未掀开碗盏,外头忽然飞进来一道人影,一个黑衣人啪嗒一声摔在地上,随之而来一片红衣微动,冷眉寒目的风不彻大步走了进来:“过来瞧瞧,谁认得这人?”随后向韩知陌和肖砚作揖见礼。
黑衣人的面巾早被风不彻扯下,露出他坚毅俊郎的面容,脸色十分苍白,嘴角挂着鲜血,身量削瘦,看年纪并不大,约摸二十来岁,他就像块破抹布似的被风不彻扔在地上,任人摆布。
千里小净端起桌上的新茶,淡淡开口:“我不曾见过这个人,你认得他吗?”
风不彻闻言,眉目微舒,摇摇头走过去将千里小净手里的茶盏抓起来喝了一大口,随后道:“这人在肩甲处纹有九瓣莲花的图样。”
韩知陌沉吟一瞬:“九瓣莲花,他是望仙巅的人?可是望仙巅不是不在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