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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漂亮知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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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宁书远从嘎吱作响的卡车上小心翼翼地下到踏板上,那双锃亮的小牛皮鞋碰到地就陷进了松软的黄土里。
他一个踉跄,慌忙抓住锈迹斑斑的车栏,衬衫袖口滑落一截,露出细白手腕上淡青的血管。
“当心点儿,小少爷!”司机在驾驶座上咧嘴笑。
“这什么鬼地方......”
宁书远小声嘀咕着,抬头望向眼前这片贫瘠的土地。
远处是连绵的青山,近处是几间低矮的土坯房,泥泞的小路上鸡鸭乱窜,空气中似乎还弥漫着牲畜粪便和柴火烟混合的古怪气味。
他掏出绣着金丝兰花的真丝手帕,轻轻按在沁着汗珠的额头上,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
他今天穿了件雪白的的确良衬衫,束在纤细的腰身里,衬得那截腰肢不盈一握。黑色西裤包裹着修长的双腿,裤线笔直得像用尺子量过,此刻却沾满了尘土。
他伸手拍了拍衣服上的灰,这个动作让他衬衫下摆微微掀起,露出一截雪白的腰肢。
路过的几个农村小伙看得直了眼,互相捅着胳膊肘。
“看啥看!”宁书远立刻把衣摆掖好,耳尖通红。
他皮肤薄,一害羞就从耳朵红到锁骨,像抹了胭脂似的。
远处传来沉稳有力的脚步声,宁书远抬头,看见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大步走来。
那人穿着洗得发白的靛蓝粗布褂子,衣襟微敞,露出小麦色的结实胸膛。
随着步伐,布料下贲张的肌肉线条若隐若现,肩宽得几乎能把阳光都挡住。
他约莫二十四五岁,英俊的脸庞棱角分明,浓眉下一双漆黑的眼睛锐利深邃。
粗壮的手臂上青筋微凸,指节分明的大手随意地垂在身侧,却给人一种不容忽视的的力量感。
宁书远不自觉地屏住呼吸,往后退了半步,纤细的手指攥紧了行李箱拉杆。
“新来的知青?”男人开口,声音低沉醇厚,带着些许沙哑。
他比宁书远高出大半个头,投下的阴影能把人整个罩住。
“我、我是宁书远,从沪都来的。”他不自觉地又后退半步,声音不争气地弱了几分。
他说话时,红润的嘴唇微微张合,露出两颗小小的虎牙。
“陈牧。”对方简短地报上名字,伸手就要去提他的行李,“跟我来,带你去住的地方。”
宁书远急忙拦住他:“等等!这些箱子很重,我自己来......”
汉子上下打量着他,目光在那截细腰和笔直的长腿上停留了片刻,下意识皱眉。
紧接着他就单手就拎起了那个沉甸甸的皮箱,像拎着一片羽毛般轻松。
“我自己来......”宁书远还想挣扎,伸手去够箱子,却不小心碰到了陈牧的手臂。
那触感像摸到了烧红的铁,烫得他立刻缩回手,指尖发麻。
陈牧瞥了他一眼,目光在他纤细的手腕上停留了一瞬:“娇气。”
说完转身就走,步伐大得宁书远要小跑才能跟上。
宁书远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健步如飞地走在前面,自己则只能拖着另一个箱子踉踉跄跄地跟上,崭新的皮鞋很快沾满了泥巴。
“到了。”陈牧在一间低矮的土房前停下,推开门,“以后你就住这儿,和另外两个知青一起。”
宁书远探头往里看,差点哭出来。
泥土地面,木板床上铺着粗糙的草席,墙角堆着农具,一只蜘蛛正优哉游哉地从房梁上垂下来。
“这......这怎么住人?”他声音发颤。
陈牧把箱子往地上一放,双手抱胸:“少小爷,知青点的条件就这样,将就着住吧。”
他语气平淡,却刻意加重了“将就”二字。
陈牧垂眸打量这个城里来的娇气小少爷。
对方雪白的衬衫被汗水浸透,有些窘迫地扯了扯黏在背上的衣料。常年不见阳光的苍白肤色透过湿透的布料显露出来。
宁书远白皙的脸涨得通红:“我不是少爷!我只是...不习惯......”
“明天早上五点,村口集合,分配劳动任务。”陈牧压根不听他解释,转身就走,“迟到扣工分。”
宁书远笨拙地解开皮箱铜扣,纤细的手指在金属搭扣上磕了一下,立刻疼得缩回手直吹气。
好不容易打开箱子,他小心翼翼地取出那条叠得整整齐齐的鹅黄色丝绸床单。
这是母亲偷偷塞给他的。
“怎么这么难弄......”他嘟囔着,试图把床单抖开,结果一头缠在了自己手臂上。
手忙脚乱间,床单的一角扫到了木床边缘的毛刺,发出“嗤啦”一声轻响。
“啊!”他心疼地惊呼,赶紧检查床单,好在只是勾出了一根细丝。
他咬着下唇,笨拙地把床单往床上铺,却怎么都铺不平整,这边拉直了那边又皱起来,最后只勉强盖住了半边床铺。
他泄气地坐在床沿,掏出贴身收藏的全家福。
照片上的他穿着笔挺的小西装,站在光可鉴人的钢琴旁,而现在他连张床都铺不好。
“我一定会回去的......”他把照片贴在胸口,声音轻得像是在说服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