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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12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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葵景的指尖在袖口收紧。
悬浮看台的金属地面散发着刺骨的寒意。
那冰冷透过靴底渗入他的骨髓,与脊椎深处传来的刺痛交织成难解的折磨。
他垂眸望着底下攒动的人影。
拍卖师的声音从下方传来,带着几分夸张的激动。
“有着古蓝星华族血统的Omega向导!”
全息投影在展台上方炸开,将悬浮看台上的葵景切割成无数碎片。
每一帧画面,都作为商品参数被详细展示。
从他的精神力等级到基因纯度。
这些冰冷的数据将他完全物化,标志着他只是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
整个拍卖场立刻沸腾起来。
无数道贪·婪的目光穿透单向玻璃,就像一双双无形的手试图撕开他的伪装。
葵景的指尖微微蜷缩,又很快放松下来。
他差点忘了这种被当众展示的屈辱感。
随着悬浮看台的降下。
“非要看困兽之斗吗?”
他回头看了南希一眼,问出了那个盘旋在心头已久的问题,“你为什么不干脆去问他的选择?”
南希没有回答,只是看着空荡荡的看台,眼神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情绪。
拍卖师仍激·情洋溢地介绍着,“这位珍贵的向导不仅能进行精神疏导,更拥有罕见的——”
话音未落,他的声音就扭曲成了刺耳的电子杂音。
整个拍卖场的灯光也随之闪烁了几下,竞拍价以惊人的速度攀升。
聚光灯下,葵景走上展台。
他微微抬起下巴,露出颈间刚刚由侍者戴上的抑制环。
那是个精致的金属环,表面刻着繁复的花纹,象征着所有权和控制。
南希俯视着底下疯狂跳动的竞价数字。
想起多年前的葵景也是这样站在展台上,用同样冷漠的眼神看着自己成为最终的买主。
展台四周突然升起透明屏障。
所有的竞拍数字在霎时归零。
全息投影上跳出了鲜红的“售罄”二字。
顿时整个拍卖场陷入短暂的寂静,随后爆发出不满的议论声。
葵景遥遥望了眼南希,细长的手指扯了扯颈间的抑制环,嘴唇无声地动了动。
南希试图解读他的唇语,但四周的灯光暗了下来。
当光线再次亮起时,展台上已经空无一人。
拍卖师试图恢复秩序,只是他的声音很快被淹没在了嘈杂的议论声中。
这次的拟态比葵景预期要久。
他没想到竞技场的主人,会如此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他。
隐蔽的专属包厢里,葵景半躺在柔软的毛毯内,身上已经被其他侍者仔细检查过危险性。
室内的熏香浓得令人窒息。
他踢开脚边的丝绒匣子,一颗碧玉珠从中滚落出来,正是方才被人高价拍走的那颗。
“这就是权力的美好?”他俯下身,细长的手指拈起那颗碧玉珠。
在昏暗的灯光下,碧玉珠在他指间化为细碎的粉末,簌簌落下,在地毯上留下一道青绿色的痕迹。
“我以为你会喜欢。”一个低沉的声音从帘幕后传来。
那人金发灰眸,穿着剪裁利落的黑色长袍走了出来。
他肩线硬挺,衬得身形愈发挺拔。
灯光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那双灰眸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深邃。
“纳尔森,你的喜好真好猜。”葵景披着松松垮垮的长袍,赤足踩在厚实的地毯上,声音里满满的倦意。
纳尔森的目光落在他颈间的抑制环上,伸手拨弄了下环扣。
“他给你选的抑制环,倒是很适合你。”
他灰眸眯起,另一只手扣住葵景的腰肢,“可惜,他忘了告诉你,有些枷锁,戴得越久,越容易让人忘了挣扎。”
葵景没有躲闪,反而踮起脚,单手搭上纳尔森的肩上。
“那你希望我为你做些什么?”
被困在群狼环伺的G56星上,做一个Omega实在是太危险了。
尤其是毫无自保的能力的Omage。
当年,他选择为南希所用,自然会尽心尽力做好一条走狗。
可惜,走狗的使用期限已经到期了。
纳尔森的手掌覆上他的后颈,拇指摩挲着抑制环的边缘,“你觉得呢?”
“再等下去。”葵景抓离他的手,带着几分警告地道:“他给的时间不多,马上就会来的。”
“他可真信任你。”纳尔森的目光扫过葵景的每一寸表情,似乎要从中找出什么破绽,“你确定他真的会上钩?”
葵景反而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他一手推开纳尔森,背靠着落地窗,半边衣襟掉在手肘边上。
半晌,他才开口,声音轻得随时会消散在空气中。
“你不如直接问他。”
“毕竟你二位总是这么有默契。”
一个个都拿他当诱饵,以为对方会上钩。
“默契?”纳尔森挑眉,重复着这个词,走到他面前,“他要你做什么?”
葵景上下打量了他一眼。
“一把锋利的刀。”他惬意地双手交叉在胸·前,“被人握在手心,也不过是件趁手的工具。”
纳尔森沉默片刻,伸长手臂,揪住他的衣襟,“那现在呢?还愿意做他的刀?”
葵景往下瞟了瞟被抓松的衣襟,踮起脚尖,贴近了纳尔森,反问道:“你觉得呢?”
纳尔森盯着他,目光锐利如刀,“我可以给你一个新的选择。”
“选择?”葵景笑着抬手,抚过颈间的抑制环,“有些枷锁,戴久了,连疼痛都会上·瘾。”
“别玩花样。”纳尔森的声音冷了下来。
葵景只是平静地与他对视,“他是Beta。”
“我比你清楚。”纳尔森冷哼一声,松开了手。
葵景被摔回落地玻璃窗上。
他垂眸,按着摔疼的肩膀,耳边传来一阵敲门声。
侍者战战兢兢的声音,从门缝里漏进来,“大人,主管已经到了楼下。”
纳尔森阴沉着脸听完,回头时发现葵景靠着玻璃窗,细长的手指已经解开颈间的抑制环。
“人来了。”葵景仰起头,细长的黑发黏在颈侧,白皙的皮肤上还留着抑制环的压痕,“要留久些吗?”
他向上伸手,抓下纳尔森的手按在自己咽喉处,“或者让我帮你提提神?”
纳尔森扼紧了葵景的咽喉,高大的影子完全笼罩上来。
“他怕我不行?”他额前的碎发垂落,遮不住灰眸燃起的暗火。
“他怕你不够尽兴。”葵景笑着无辜又乖巧,张嘴哼起了一段古怪的旋律。
那异于常人般的声波渗入纳尔森的意识。
让他的眼神恍惚了一瞬,感觉到自己的五脏六腑都泛起奇怪的痒意,仿佛被最甜蜜的毒药侵蚀着理智。
葵景望着他的眼神,温柔到瘆人,“好听吗?”
“这是你的能力?”纳尔森额角渗出冷汗。
他的灰眸里满是难以置信的震惊,但更多的是被强行唤醒的、无法抑制的渴望。
差点窒息的痛苦,令葵景的眼尾泛着薄红。
他的嘴唇微微分开,吐·出的气息带着甜腻的黏糊感,“最鲜的诱饵,才能钓到最凶的鱼。”
门外的脚步声已近在咫尺。
纳尔森的眼神愈发暗沉。
汗珠顺着太阳穴滚落,在衣领晕开深色水痕。
他感觉到自己血液里有什么东西在沸腾。
葵景低下头,拾起脚边的抑制环,塞入纳尔森的掌心。
“没及时收网,大鱼是会跑的。”他贴在纳尔森的耳廓低语,“他已经到门口了。”
当南希推门而入,发现葵景已经整理好长袍倚在门边。
他的颈间空无一物,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想挑事的活腻感,“亲爱的主管大人,我们又见面了。”
“看来你们的相处很愉快?”南希的目光落在葵景空荡荡的脖颈,笑意不达眸底。
“不如让他亲口告诉你?”葵景侧过身,露出身后气息危险的纳尔森。
“愉快?”纳尔森的灰眸里尽是未餍足的渴望。
他站起身来,汗湿的金发贴在额前,“你对他的能力真是一无所知。”
“看来我的礼物不太合你的心意。”南希望着纳尔森阴沉的神情,就像在欣赏一头蓄势待发的猛兽。
“不如我们换个玩法。”
他向前一步,指尖还未触到纳尔森的下颌,就被对方一把扣住手腕。
两人的对峙像是一场无声的角力。
“是向我赔罪吗?”纳尔森握住南希的手,解开了自己衣服最上方的纽扣。
他的动作带着几分粗暴,又透着根深蒂固的优雅。
“需要我回避吗?”葵景从两人之间抽身,对着纳尔森比了个手指走动的手势。
“对了,记得把鱼刺……”他意有所指地顿了顿,扫了一眼南希,“剔干净些。”
等葵景出了门,站在走廊上,听着身后包厢里传来的动静。
他轻轻哼起刚才未完的旋律。
大鱼咬钩的时候,得把线放得长些,再长些,好令鱼儿咬着钩尖沉向深海。
“一口再一口,可别太快被吃干抹净。”
一步接着一步,他脚步轻盈得像只雀鸟。
拐角处,推酒的侍者险些撞上他。
葵景灵巧地侧身,顺手拎起酒杯,琥珀色的液体顺着他的脖颈滑落,浸·透了一身的长袍。
“你现在过去。”他舔了舔杯沿的酒液,望着侍者的眼神中闪着恶劣的光,“可不是什么好主意。”
侍者慌张地想替他擦拭,却见他拎着酒杯绕过了自己。
走廊尽头的落地镜映出他的身影。
潮湿的布料半透不透地贴在身上,每走一步,都在地毯上留下深色痕迹。
他歪了歪头,欣赏着镜中自己凌乱的发丝和微微发红的眼尾。
“请你喝一杯。”
他笑着举起酒杯砸向镜面。
飞溅的玻璃碎片中,他看见自己眸底扭曲的笑意。
一步一行,他走向眼前的电梯。
一双染血的赤足在玻璃上拖出长长的红痕。
现在,他该回去喂自己的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