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冰锋诘问，隔阂初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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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禛那低沉而清晰地诘问，如同冰锥刺破了值房内劫后余生的脆弱泡沫。空气瞬间冻结，连药炉的咕嘟声都仿佛被掐灭。所有人的目光--老太医的惊愕、药童的茫然、侍卫的警惕一一沉重地压在刚刚睁开眼的苏小晚身上。
她的眼神依旧空洞，那片茫然的灰白尚未完全褪去，如同蒙着冰霜的湖面。胤禛的问题，“那道白光...是什么？”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狠狠扎进她混乱不堪的意识深处。刚刚被龙血竭至阳药力强行压下的阴寒邪毒仿佛受到刺激，在经脉中蠢蠢欲动，带来一阵细微的麻痹和眩晕。
“白...光...”苏小晚的嘴唇无意识地重复着，声音嘶哑破损，如同砂纸摩擦。涣散的目光艰难地聚焦在胤禛脸上，那张熟悉的、曾给予她生杀予夺压力的帝王面容，此刻在混乱的视野中，竟与手术室无影灯冰冷的光晕诡异地重叠。
记忆碎片再次翻涌~~手术台刺目的灯光，心电监护仪绝望的直线，康熙驾崩前畅春园的风雪夜，墨玉扳指幽深的红芒，还有...那道通往现代医院的，冰冷而充满诱惑的归途白光！
极致的混乱与撕裂感再次袭来，她感觉自己像一块被强行拼凑的碎镜，每一个碎片都映照着不同的世界，尖锐的边缘互相割裂，痛彻心扉。
“是...手术室...灯...”她失声地喃喃，破碎的词语不受控制地溢出，“...还是...回家...的路？...胤祥...救我...”最后一句，带着溺水者般的无助，目光本能地投向身边唯一能抓住的温暖--胤祥。
胤祥的心似被狠狠撕裂！看着苏小晚在剧毒初解、神智未清的状态下，被四哥如此冷酷地逼问，看着她眼中深切的恐惧和无助，一股混合着愤怒、心疼和巨大无力的火焰在他胸中熊熊燃烧！他再也无法忍耐，猛地抬起头，迎向胤禛冰冷审视的目光，声音因压抑的激动而微微发颤：
“四哥，小晚她刚刚鬼门关走了一遭！毒伤未愈，神智恍惚!您...您何苦此刻相逼！那些...那些不过是寒毒侵蚀下的幻象！当不得真！”他紧紧握住苏小晚冰凉的手，试图用自己的温度传递力量，也像是在宣告自己的守护立场。
胤禛的目光缓缓从苏小晚痛苦迷茫的脸上移开，落在了胤祥那张写满愤懑与恳求的脸上。兄弟二人的目光在空中激烈碰撞。
胤禛的眼神深邃如寒潭，没有丝毫波澜，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和洞悉一切的了然。他看到了胤祥眼中毫不掩饰的维护，看到了那份几乎要冲破君臣之防的情意，也看到了那份因交易而产生的屈辱与挣扎。他薄唇微启，声音不高，却带着千钧之力，清晰地压下了胤祥的激动：
“允祥。”
“你答应过朕什么？”
“朕救了她。”
“现在，是朕收取真相的时候了。”
“幻象？”胤禛的嘴角勾起一丝极淡、极冷的弧度，目光再次锐利地刺向苏小晚，“若真是幻象，为何她口中的‘手术室’，‘止血钳’、‘O型血’...如此清晰？如此...自成一体？如此...不同于任何疯癫呓语？”
“苏小晚”，他不在看胤祥，声音就像把冰刃，直指榻上之人，“告诉朕。那道白光。是什么？你口中的家，又在何处？你的手术，救的是何人？！”
他的问题一个比一个尖锐，一个比一个直指核心，每一个字都像把重锤，狠狠砸在苏小晚脆弱的意识壁垒上，更是在胤祥心头剜下一刀。四哥根本不信什么幻象之说！他就是要撕开这层伪装！
苏小晚被这连续的、冰冷的逼问刺激得浑身颤抖，刚刚被药力压下的寒毒似乎找到了突破口，一股冰冷的麻痹感再次从肩头伤口蔓延开来!她痛苦地蜷缩起来，双手紧紧抓住胤祥的衣袖，眼神充满了恐惧和抗拒：
“不...不能说...说了...就回不去了...胤祥...带我走...离开这里...”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孩童般的无助和对这个深宫牢笼的深深恐惧。
“小晚，别怕！我在这里！没人能...”胤祥心痛如绞，不顾一切地将她护在怀中，试图隔绝胤禛那冰冷刺骨的目光和话语。他抬起头，眼中第一次燃气了对兄长、对君王的强烈怒意和失望：“四哥，您非要如此吗！她只是一个弱女子，您已经得到了您想要的解毒之法...为何还要苦苦相逼，在她最脆弱的时候...”
“因为她知道的，远不止解毒之法！”胤禛猛地打断胤祥，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压抑已久的、被未知秘密挑衅的帝王威怒！他向前一步，玄色的身影投下巨大的阴影，将相拥的两人笼罩其中。
“她看到了不该看的！听到了不该听的！她的梦，她的幻象，她空中那些不属于这个世间的词语！”胤禛的目光剖开所有的掩饰，直刺核心，“她与沈济世的交锋，她对玄蛇、对金匮的明锐！甚至...她献上的金鳞散！这一切，都绝非一个宫女所能拥有的！告诉朕！苏小晚，你躯壳里，究竟藏着谁的魂魄？那道白光，是否就是你的归途？！”
“轰--！”
胤禛这石破天惊的质问，如同在值房内投下了一颗炸雷！老太医和药童吓得面无人色，噗通跪倒在地，浑身筛糠！侍卫们的手也按在了刀柄上，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胤祥如遭雷击，抱着苏小晚的手臂瞬间僵硬！四哥...四哥竟然直接点破了“魂魄”之说！他...他猜到了？还是...他早就知道什么？
而被胤禛这赤裸裸的、直指灵魂的质问正面冲击的苏小晚，更是浑身剧震！仿佛最后一层...恐惧和一种被彻底看穿的绝望瞬间攫住了她，体内的阴寒邪毒如同找到了绝佳的宣泄口，疯狂反扑！
“呃啊--”她猛地发出一声凄厉的痛呼，身体在胤祥怀中剧烈地痉挛起来！脸色瞬间由潮红转为死灰，一口暗黑色的淤血毫无征兆地喷溅而出，染红了胤祥的衣襟和她身下被褥！
“小晚！”胤祥魂飞魄散，肝胆俱裂！他感觉到怀中的人儿生命之火正在飞速流逝！
“毒...毒性反噬！快！护心丹！”老太医魂不附体，连滚带爬地扑过来。
值房内瞬间陷入一片混乱。施针的、灌药的、擦拭血迹的...人人脸上都充满了惊恐。
胤禛站在原地，玄色的身影在混乱中如同冰冷的礁石。他看着胤祥怀中痛苦抽搐、气息奄奄、再次濒临死亡的苏小晚，看着她喷出的那口象征生命急速凋零的黑血，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眸中，终于掀起了一丝剧烈的波动！
是愤怒？是惊愕？是...一丝计划被打乱的懊恼？还是...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对这条顽强生命即将再次消逝的...触动？
他紧抿着唇，下颌线绷得如同刀锋。最终，那丝波动被更深的冰冷覆盖。他没有再追问，只是深深地、深深地看了一眼那个在痛苦中挣扎、却依旧紧紧抓着胤祥衣袖的女子，又看了一眼抱着她、眼中充满了血泪、愤怒与绝望的十三弟。
一种无形的、冰冷的隔阂。如同骤然降下的寒霜，瞬间冻结了兄弟之间最后一丝温情。
胤禛缓缓转身，声音恢复了平板的、不带任何感情的帝王威严，却如同冰渣般砸在每个人心上：
“用最好的药”
“朕要她活着。”
“她的命，和她的真相...”
“朕，都要。”
说完，他不在看身后的一片狼藉和生死挣扎，拂袖而去。玄色的袍角消失在门外，留下的是更深的寒意和无解的困局。
胤祥紧紧抱着怀中气息微弱、浑身冰冷的苏小晚，感受着她生命的急速流逝，看着四哥离去的背影，痛苦、愤怒、绝望和一种被至亲背叛的冰冷，如同毒藤般缠绕上他的心脏，几乎要将他勒碎。
值房内，药气、血气、绝望的气息交织弥漫。老太医拼尽全力施救，胤祥如同失去灵魂的躯壳，紧紧抱着他唯一的救赎与枷锁。而刚刚被胤禛无情撕开的真相裂口，正汩汩流淌着鲜血与寒意，预示着前路更加凶险莫测的风暴。兄弟情谊，在帝王心术与生死秘密的碾压下，已然出现了第一道冰冷的、难以弥合的裂痕。
作者有话说
第54章 冰锋诘问，隔阂初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