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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我穿了?(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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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究竟是什么感觉呢?
何笙的记忆像开了36倍速,像放映的电影切出了重要的部分,一帧一帧地在他眼前闪过,还伴随相应的声音,陌生的或是熟悉的,全都萦绕在耳畔。
“笙笙,对不起...”
他看到模糊的人似乎在光中落泪,然后永远的消失在了他的眼前,和以后的生活里。
“你要是乖乖听话...这脏的累的,你就不用那么操心了...怎么样?”
他看到贪婪的眼神黏在自己的身上,想逃离却又迈不开脚步。
“别怕,以后我会罩着你的!”
“我给你算一卦啊…可灵了!你以后…嗯…平平安安,无病无忧~等等……你那什么眼神!”
他看到鲜活灵动的笑脸在面前一闪而过,那因生气举起的手终归还是没来得及落下就成了一阵飘散的风。
“你以后,就是我们何家的了,忘掉不该记的东西,只记住你的身份...懂了吗?”
他看到苍老却挺直的脊背,自始至终没有将眼神施舍半分过来。
“……”
何笙闭着眼,觉得身体似乎漂浮在半空中,过于混杂的记忆和声音让他感觉很痛苦。
灵魂仿佛在被剥离,却又源源不断地被融合。
“师尊?”
少年声音温润,带着试探的味道和一丝疑惑。
似乎是没得到答复,他有点不耐烦,薄凉的话语带着怒气。
“何笙,醒醒。”
何笙分明是没听过这样的声音的,可这声音出现的一瞬间,周遭那些七零八碎的全都消失安静了。
只留下这道声音。
一遍比一遍清晰,像是要烙印在他的心里,他的灵魂上。
正当何笙感觉舒服了很多,眉头渐渐松开,一股莫名其妙的生机涌入了自己时,一盆冷水“唰”地就浇醒了他。
“…!”
何笙骤然睁眼,张着嘴大口大口地呼吸新鲜空气,把肺灌得生疼,也没有停下。
冰凉的水珠顺着他额前长长的碎发滴落,消失在湿透了的衣襟里。
什么情况?
“舍得醒了?”
何笙听到这个声音愣了一下,下意识想动,却听见锁链晃荡的声音,直接大脑宕机。
“我劝你别再白费功夫,这铁锁当初是你锻造的,多结实你想来比我清楚。”
那人慢悠悠走了过来,手中把玩着匕首,雪白的刀身在这样的昏暗环境下闪着光。
刀背抵着何笙的下巴,迫使他抬头,看见了这把匕首的主人的模样。
这实在是一张漂亮的脸,要比何笙见过的很多女生都要漂亮,却不是阴柔的,而是带着锐利的美,就像他这把匕首一样。
好好看的人。何笙下意识想。
不对,这好像不是当颜狗的时候。
见何笙愣神,这个陌生的少年模样的人勾唇浅笑,凑地近了些。
“我还以为,师尊您这么容易就死了呢。”
……这孩子真会说话。
何笙被他的语气一下子弄清醒了,嘶哑着问道:“你…叫我…什么?”
他说话时断断续续,不太舒服的嗓子让他皱着眉,面部的表情似乎牵连到其它伤痛,搞得他满眼震惊和疑惑。
祁箫绝笑容一顿,将匕首收敛回去别在腰间,眯着眸子用手狠狠掐着何笙的下颚,迫使他仰看自己。
“您是疼傻了,还是真以为这次用这样拙劣的把戏就能骗我放过你?”
“我永远都不会,你最好死了这条心。”
他眼里盛着不加掩饰的嫌恶,恨意几乎要把何笙淹没。
何笙愣了下,心里直犯嘀咕。
我这是像小说里一样穿越了吗?怎么看起来这身份很悲催的样子……
何笙还没感慨完,祁箫绝倒是突然松了手,搞得何笙猛的一坠,牵扯起浑身的伤痛,疼的龇牙咧嘴。
方才对视时,祁箫绝用灵识直直探入了何笙的识海,往日费好大功夫才能进去的地方,如今畅通无阻。
而且何笙本人居然没有什么反应?
祁箫绝皱了皱眉,心中不知道在盘算什么。
“你…呃!”何笙刚斟酌着开口,不知从何而来的巨痛压了过来,一个没忍住就疼出了声,又被他压了回去。
何笙只觉得脑子昏昏沉沉的,根本没力气再说出半句话,眼前一黑又一黑,直接就昏了过去。
我不会刚过来就要死了吧……何笙最后这样迷迷糊糊地想着。
“何笙?”祁箫绝叫了他几声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当机立断挥手将琐铐打开。
他伸手一接,何笙垂着头倒了下来,半靠在他的肩膀上,身上的血污蹭脏了他的白衣。
……好烫,怕不是要烧死了。
祁箫绝稳了稳心神,从腰侧的锦囊那里掏出一颗丹药塞到何笙的嘴里,强行让他咽了下去,而后拖着他离开了这里。
何笙觉得自己又飘了起来,跟死的时候一模一样,感觉刚热乎的心又凉了。
还没开始感慨,大片混乱的记忆出现在他的眼前,全部冲撞着他的脑海。
何笙自己的记忆下意识排斥着这些东西,于是二者就像相抗的力,要把他本就不坚强的灵魂撕个粉碎。
突然,一道看不见的暖流裹住何笙的灵魂,将痛苦全都挡了下来。
这又是什么啊……
何笙眨了眨眼,有些困倦,没来得及细想就沉睡了。
与此同时,何笙房间内。
祁箫绝没点灯,就着月光给何笙磨破的手腕上药。
他给何笙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袍,控制了何笙高热的问题,想了想还是托着何笙的手腕上药。
毕竟这人好像不是自己本来的师尊了,过错总也不能延续。
祁箫绝刚这样想着,心口骤然一痛,下意识握紧了何笙的手,听见他不舒服的闷哼触电似的松了手。
……果然还是不行的,保命符就在这儿,他人的命总归没有自己的重要。
他呼了口浊气,运行一周灵力,将疼痛缓解,坐在床边,垂眸看着何笙皱着眉的苍白的脸。
“不好意思了……”祁箫绝轻声说道。
他卷起何笙左手的衣袖,看见干干净净的手腕,虽然做了心理准备,但还是顿了一下。
“果然没有了…扎根灵魂,果然是真的……”
他将衣袖放下,把手塞回了被褥里。
“没关系,东西我有的是。”
他自顾自说完,推门离开了这处僻静的屋舍,朝着记忆中的方向去。
天地宗隶属于四宗之首,包含四小峰一主峰,主峰待客议事,议事堂门口那根雕刻着龙云的白石“问心柱”见证过无数大事的发生与结束;花峰霖阁教的全是药修,很难看到男弟子,几乎清一色的都是女生;霁峰冷泉教刀也教剑,因为峰主这俩都会,干脆谁想学哪个就学哪个,只是剑法不如刀法灵活,主打一个一招制敌;月峰流华岛教音律,但最出名的却是峰上的人大古板套小古板的脾性。
何笙管风峰,觉得拗口干脆因为峰上全是竹子改名叫竹峰,也教剑,灵动玄幻,柔中带刚。
但最主要的是,竹峰离主峰最近,主峰后面镇着个叫“裂隙古渊”的地方,据说是神魔大战的遗址,创世神谛初一剑劈出来的,不少妖魔邪祟都镇在下面,毒的不行。
刚迁址到这地方时,每每有鸟兽经过,都会从半空掉下来,不知道就砸到哪个倒霉蛋。
经过几次“高空抛物”事件后,初代宗主联手当时最厉害的阵法师修了个大镇,把裂隙古渊给围了起来,碰到结界就会被传送走,由此省了不少事。
祁箫绝要的东西就在裂隙古渊下,是一种需要靠千年怨气和血液温养的一种毒花——血狱莲。
他轻车熟路地绕过封内防守,靠着当初从何笙手里套出来的开阵口诀进了裂隙古渊的范围内。
这儿四周连根草都没有,越靠近崖边,冲天的魔气鬼气就冲的人辣眼,正常人早吸了两口毒雾投胎了。
可祁箫绝只是闲逛一样地走,一点也没着急,也一点没做防护,抬头看了眼因为灰紫色的毒雾显现出怪异颜色的月亮,甚至饶有兴趣地哼起了歌。
只是他越靠近,发尾就开始转白,连本来只是透着一丝血光的眸子都开始泛红。
“真没想到我还得再见一见老朋友……”祁箫绝叹了口气,似乎是很不情愿的。
他纵身一跃,任凭自己下坠。
半空飘荡的鬼气魔气疯了似的要啃食这个看似无知的外来者,却在靠近的一瞬间又退了回去。
这人身上有高阶魔族的禁制……好疼。
亡灵们一传十十传百,纷纷惊恐地给这位“瘟神”让路,唯恐自己好不容易聚起来的一小块身体灰飞烟灭,只好委屈地缩在一旁。
快到底时,祁箫绝下落的速度慢了起来,他只足尖轻轻点地,便将外显的魔族特征收了回去,毫发无损地站稳脚步。
半晌,他缓缓睁开眼,看见那一堆想靠近又不敢的气淡淡笑了一下。
“想活最好别过来。”
说罢,祁箫绝背手召出了自己的剑,雪白的,没有任何装饰,看起来也不怎么强的一柄素剑。
他自己煅的。
不多时,在谷底散步一样的祁箫绝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浓烈的血腥味昭示着他行走的正确。
他方欲取物,便听一道嘶哑的声音冷不丁地冒了出来。
“好久不见,现在进展如何?”
祁箫绝眼底显现出不耐烦的排斥情绪,但还是顿住了手,回答道:“急不得,我修两道,不能走火入魔还要升得快,您以为过家家呢,那么简单?”
“四百年,我这速度怎么说也算得上是天才了,别不知足。”
那人似乎听出了祁箫绝的火气,顿了顿,回道:“抱歉…我们在谷底,没办法帮助你太多。”
“你们不要我命我就谢天谢地了。”祁箫绝冷笑道。
那人还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被另一道更疯疯癫癫的声音打断了:“望水,废话那么多干嘛?反正这小子身上有我们的禁制,他敢不管我们?”
“您这说的,那我要是真死了,你们准备求谁呢?”
“你……!”
“别吵了。”另一道年轻沉稳的声音响起,轻飘飘三个字就使混乱的场面平静了下来。
“南苍长老。”祁箫绝垂了眸,收敛些许戾气。
“邶风性子急,想来你也是能理解的,你是来找这个的吧?”
话落,一株开的妖艳的血狱莲完完整整地出现在祁箫绝的怀里。
祁箫绝愣了一下,道:“是。”
“拿走吧,你不必着急,我们在这下面几千年了,也不急于这一时半会。”
“毕竟当初……总归是我们的不对。”
祁箫绝摸了摸红的仿佛在滴血的花瓣,摇了摇头。
“没关系,我总归有一天是要走上这条路的,你们只不过推了我一把。”
“我这半魔的身子,哪能修的好正道。”
说罢,他自嘲地笑了笑,冲声音穿出的地方鞠了一躬,收剑纳物,几个轻盈的步子便消失在谷底三人的视野里。
“你就这样放他走了?”邶风还在喋喋不休着。
“嗯。”南苍轻轻应了一声。
“他会履行诺言,无论是以何种形式。”
“卦象这么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