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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夜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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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深露重,裴明渊躺在床榻上辗转难眠。烛火早已熄灭,可那些北疆巫术文书中的符文咒语却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如同无数只萤火虫在黑暗中明明灭灭。
等等——他似乎在那堆文书里瞥见过几份陈年卷宗?
这个念头一起,他立刻轻手轻脚地撑起身子。刚一动弹,身旁的楚昭野便在睡梦中蹙眉,手臂无意识地往他这边摸索。裴明渊连忙将枕边塞进对方怀里——那枕头还带着他的体温和淡淡的沉香气。楚昭野的眉头这才舒展开来,抱着枕头又沉沉睡去。
裴明渊赤足踩在冰凉的地砖上,借着窗外漏进的月光,小心翼翼地点亮一盏青瓷油灯。昏黄的光晕在案几上晕开,他修长的手指快速翻动着那些泛黄的卷宗,纸张摩擦发出细碎的声响。
如意不知何时醒了,轻盈地跳上案几,歪着头看他专注的侧脸。
裴明渊笑着用手指点了点如意的小鼻尖,然后继续低头专注看卷宗。
夜风穿堂而过,带着初夏特有的凉意。裴明渊喉间发痒,几次三番想要咳嗽,却都硬生生忍住——他太清楚,若是惊醒了榻上那人,等待他的绝不止一碗苦药那么简单。
烛火摇曳,将他的身影拉得修长而孤寂。不知翻阅了多久,裴明渊突然合上卷宗,靛青色劲装衬得他身形愈发挺拔。修长的手指抚过案几上那把新修好的折扇,银丝纹路在月色下泛着幽幽冷光。
临出门前,他驻足回望。纱幔轻拂间,楚昭野仍抱着那个绣枕沉睡,轮廓在朦胧帐影中若隐若现。裴明渊的指尖在门框上微微一顿,终是转身没入浓稠夜色。如意从梁上轻盈跃下,碧绿的猫眼望着主人远去的身影,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唤。
裴明渊足尖轻点,如一片落叶般掠上裴府围墙。他的身影在连绵屋脊间起落,很快与夜色融为一体。那沓尘封的文书终于揭开了“鬼笔判官”的秘密——“眉心朱砂”竟是二十年前玄机阁地煞部的秘术“红莲引”。
玄机阁,这个前朝皇室的神秘机构,曾以研究天文历法为表,实则暗藏玄机。阁中分设“天工”“地煞”二部:天工部精于机关巧器,地煞部专研咒术毒药。却在永昌帝登基前夕,满门尽诛。而今这禁忌之术竟重现京城,更与北疆巫术交融,酿成连环命案。
鬼判官的杀人手法在典籍中记载得清清楚楚,三步便可夺人性命于无形:
其一,在茶中下“点魂散”,令受害者陷入假死;
其二,以淬炼过巫火的银针刺入后颈要穴,使巫火沿经脉直侵紫府;
其三,待魂魄抽离,焚尽时凝结为眉心那点朱砂,那朱砂便是死者的记忆结晶。
原来凶手是以此邪术勾魂炼丹。裴明渊眸光一冷,身形如鹞子翻身,自屋顶翩然落下,稳稳立于青石板上。
夜色沉沉,斗笠下的阴影遮住了裴明渊半张脸,只露出冷峻的下颌线。北疆巫术竟与二十年前的玄机阁有所牵连,莫非……地煞部仍有残党在世?
他缓步穿行于幽深的巷弄,青石板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手中折扇轻摇,扇骨银纹偶尔折射出一线寒芒,如暗夜蛰伏的刃。
地煞部精研咒术毒药,而北疆巫术诡谲阴邪,二者若真有所勾连,必是祸患无穷。可文书之中,对天工部的记载却寥寥无几——既无惊世骇俗的天文历法成就,亦无传世机关巧器,仿佛这一部门的存在,仅仅是为了掩盖什么。
玄机阁……或许本就是一场精心编织的骗局?
念及此,裴明渊指尖蓦地收紧,扇骨发出细微的“咔”声。若真如此,二十年前父亲的失踪,恐怕也绝非意外。
裴明渊脚步蓦地一顿。
——是这里。
前几日他与楚昭野在此遭遇药人围攻的巷子,如今只剩下一片死寂。青石板上残留着打斗的痕迹,本该横陈于此的药人尸首却诡异地消失了,连一丝腐臭都未留下,仿佛被人刻意清理过。
他眸光微沉,指间折扇无声展开三分,银丝扇骨在月色下泛着幽冷的光。
缓步巡视间,一抹异色忽然攫住他的视线——墙角处,一滩早已干涸的绿色血迹正泛着诡异的荧光。裴明渊蹲下身,指尖在血迹边缘轻触,黏稠的触感带着腐蚀性的灼热。他自腰间取出琉璃小瓶,正欲采集样本——
脑后骤然袭来一道刺骨寒意!
利刃破空之声未至,杀意已先抵咽喉。裴明渊猛地矮身,一柄漆黑短刀擦着他斗笠边缘划过,“铮”地钉入砖墙。瓦砾飞溅间,他旋身暴退三步,折扇“唰”地完全展开,如雪扇面在暗巷中划出一道凛冽弧光。
阴影处,一道黑影鬼魅般贴墙而立。宽大的黑袍裹住全身,面上覆着一张惨白的无相面具,唯有一双猩红的眼睛自孔洞中死死盯住裴明渊。
“果然在守株待兔。”裴明渊冷笑,扇尖缓缓指向对方,“阁下是来清理痕迹的?”
黑衣人并不答话,袖中突然甩出三道银线——竟是淬了毒的透骨针!裴明渊扇面急转,“叮叮叮”三声脆响,毒针尽数被弹飞。不待喘息,黑衣人已如蝙蝠般扑至眼前,枯瘦的手爪直掏心口!
裴明渊后仰避过,折扇顺势上挑,锋利的扇骨直削对方腕脉。黑衣人却似早有预料,手腕诡异一扭,竟如无骨般绕过扇刃,五指成钩再袭咽喉!
“北疆的蛇蜕功?”裴明渊眸色一凛,左手骤然拍向地面,借力腾空翻至对方身后。未及落地,扇骨中暗藏的银针已暴雨般激射而出!
黑衣人黑袍鼓荡,竟将毒针尽数卷入衣袖。但听“嗤啦”一声,布料裂开数道细缝——原来裴明渊的针上附了内劲,专破罡气护体。
“玄机阁的‘千机引’......”黑衣人终于开口,声音如同砂纸摩擦,“裴公子果然得了真传。”
裴明渊心头一震。这手法是父亲独门绝技,对方竟一眼识破!
趁他分神刹那,黑衣人突然甩袖抛出一颗黑丸。“轰”地爆开漫天紫雾,巷中顿时腥臭扑鼻。裴明渊屏息急退,却见雾中伸出数十条黏腻触手——分明是药人的变异肢体!
“原来药人是你造的!”他挥扇斩断两条缠来的触手,绿色脓血喷溅在扇面上“滋滋”作响。黑衣人却已借雾遁至墙头,沙哑笑道:“裴公子不妨猜猜,令尊当年......是不是也变成了这样的‘作品’?”
话音未落,整面砖墙轰然崩塌!
碎石飞溅间,无数青灰色的手臂从裂缝中探出,黏腻的皮肤上布满紫黑色经络。那些“药人”扭曲着爬出废墟,空洞的眼眶齐刷刷转向裴明渊,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怪响。
——中计了。
裴明渊握扇的指节微微发白。斗笠下的眸光扫过四周:前有药人围堵,后路已被紫雾封死,墙头的黑衣人正阴森森笑着,面具下的红瞳闪烁着戏谑的光。
他暗自咬牙。终究是太心急了,竟未察觉此地早已布成死局。手中的折扇传来细微震颤——方才斩断触手时沾到的毒血,正在腐蚀扇骨银纹。
“嘶......”
最近的药人突然暴起!腐烂的指爪直掏心窝,带起一阵腥风。裴明渊旋身避让,折扇如刀锋横切,“咔嚓”斩断三根枯指。黑血喷溅在青石板上,竟腐蚀出蜂窝状的孔洞。
更多药人如潮水般涌来。它们的动作比先前交战时快了三倍不止,关节反转的腿脚在墙面上飞檐走壁,转眼形成合围之势。裴明渊突然收扇,从袖中抖出一串铜钱,“铮铮”几声嵌进四周地面——奇门遁甲,八门金锁!
药人群顿时如陷泥沼。但见它们脚下的青石板浮现出淡金色卦象,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铁板上,腐烂的皮肉“滋滋”冒起白烟。
墙头的黑衣人“咦”了一声。裴明渊趁机咬破指尖,将血珠抹在扇骨裂纹处。原本黯淡的银纹突然暴起红光,扇面“轰”地燃起幽蓝火焰!
“玄机阁的天工火......”黑衣人终于变了语调,“你竟能驾驭这个?”
回答他的是横扫而过的火扇。蓝焰所过之处,药人如蜡像般融化。裴明渊踏着燃烧的卦象疾冲,火舌在身后拖出长长轨迹,宛如凤凰振翅。
黑衣人急退,袖中甩出九枚骨钉。那钉子在空中组成诡异阵型,每枚都刻着北疆咒文。裴明渊挥扇格挡,蓝火与骨钉相撞竟爆出刺耳尖啸!
“你不是地煞部余孽。”裴明渊突然道,“这是天工部的‘九星连珠’手法——二十年前就该失传了。”
黑衣人身形明显一滞。
就这瞬息破绽,裴明渊突然折扇脱手!旋转的火焰扇如流星直取对方面门,逼得黑衣人纵身跃下墙头。却不料裴明渊早已算准落点,左手二指并剑,一道气劲直射其膝窝。
“啊!”
黑衣人闷哼一声跪倒在地,惨白的面具“咔”地裂开一道细缝。裴明渊凌空接住回旋的折扇,扇尖幽蓝火焰吞吐,稳稳抵住对方咽喉:“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聊聊玄机阁的真相了——”
他声音骤冷:“也该算算这笔陈年旧账了。”
黑衣人突然发出一阵沙哑的低笑:“不愧是名震天下的‘玉鉴澄霄’......”话音未落,他猛地抓住裴明渊持扇的手腕,一个凌厉的过肩摔将人狠狠砸向地面!
裴明渊腰身一拧,在即将触地的瞬间单手撑地,借力翻身腾空,两人顿时拉开三丈距离。
“我倒是好奇,”黑衣人抚摸着面具上的裂痕,“你我之间,有什么账可算?”
“装糊涂的本事倒是一流。”裴明渊指间折扇一颤,“铮”地三根银针破空而出,针尾带着细若游丝的金线,在空中划出致命弧光。
黑衣人纵身跃起,银针擦着靴底钉入身后砖墙。还未落地,裴明渊已如鬼魅般欺身而至,扇骨尖端寒芒乍现,直取咽喉!这一击快若闪电,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千钧一发之际,黑衣人突然扯下破碎的斗篷一抖——那布料竟化作漫天黑蝶,每一只翅膀都泛着金属冷光。裴明渊的扇刃划过蝶群,爆出刺目火花,三只黑蝶被斩落的瞬间突然自燃,幽绿火球扑面而来!
裴明渊急退,袖中甩出七枚铜钱在身前布成北斗阵。“叮叮叮”一阵脆响,火球被尽数弹开,将巷角的竹筐烧成灰烬。再抬眼时,黑衣人已立于残墙之上,手中多了一柄造型古怪的短刃——刀身弯曲如蛇,刃口布满细密锯齿。
“天工部的‘灵蛇刃’......”裴明渊瞳孔微缩,“你果然是——”
“嘘。”黑衣人突然竖起食指,面具下的眼睛弯成诡异弧度,“你听。”
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嚎叫声,那声音非人非兽,却带着某种规律的节奏。裴明渊心头一震——是药人的召唤哨!楚昭野今夜独自在裴府休养......
就在他分神的刹那,黑衣人突然甩刃劈下!刀锋未至,三枚柳叶镖已从刃柄激射而出。裴明渊侧身闪避,却见那飞镖中途突然拐弯,竟是从三个刁钻角度封死退路。
“叮!”
折扇格开最先袭来的飞镖,第二枚擦着脖颈划过,带出一线血痕。第三枚直取心口的瞬间,裴明渊突然张口咬住镖尾——金属腥味顿时在口腔弥漫。
黑衣人见状大笑:“好一个‘玉鉴澄霄’!可惜......”他忽然跃起直击裴明渊心口。
刀锋临近时,刃口锯齿突然旋转起来,发出恶鬼哭嚎般的尖啸。裴明渊正要迎击,身后瓦砾堆里突然伸出十几只腐烂的手——那些本该被烧化的药人,竟又复活了!
“锵——!”
裴明渊腰间短刀出鞘,堪堪架住那旋转的锯齿刃。刀锋相撞迸出一串火星,震得他连退三步才稳住身形。
“还有两下子。”他甩了甩发麻的手腕,刀尖斜指地面。
黑衣人将灵蛇刃在掌心转了个花,面具下传来沙哑的冷笑:“不敢当,哪敢和‘玉鉴澄霄’裴大人比?”
身后药人的嚎叫声越来越近,裴明渊余光瞥见巷口已有青灰色的影子在蠕动。楚昭野的伤还未痊愈,大哥可能也撑不了多久,单凭裴府那几个护卫,绝挡不住这么多药人——必须速战速决!
他眼神骤然一暗,眸底似有寒芒闪过。
黑衣人突然甩袖,三枚毒蒺藜呈品字形袭来。裴明渊不躲不闪,短刀在身前划出半弧,刀气竟将暗器凌空劈碎!毒粉弥漫的瞬间,他左手掐诀,袖中突然飞出一串系着红绳的铜钱。
“天工锁魂阵?”黑衣人惊呼后退,却见那些铜钱落地成卦,将满地碎石震得悬浮而起。裴明渊刀尖挑起一张黄符,咬破舌尖“噗”地喷上血雾:“破!”
“轰——!”
爆炸的气浪将黑衣人掀飞数丈。裴明渊趁机腾空跃上屋脊,回头瞥见药人潮水般涌向倒地的黑衣人——这些怪物竟敌我不分!
他毫不恋战,足尖在瓦片上轻点,身影如离弦之箭射向裴府方向。夜风在耳畔呼啸,腰间玉佩随着疾奔发出急促的脆响。
与此同时,裴府内。
裴既白指间夹着七枚古铜钱,口中念念有词。随着一声轻喝,铜钱凌空而起,在月色下划出七道金光,稳稳钉在裴府四周的檐角上。刹那间,一道淡金色的光幕如水波般展开,将整个府邸笼罩其中。
“砰!砰!”
外面的药人疯狂撞击着光幕,青灰色的脸贴在屏障上扭曲变形,却始终无法突破。
庭院中,明昌手起刀落,一个药人的头颅应声而飞,绿血溅在青石板上滋滋作响。“这些恶心的东西到底从哪来的?”他喘着粗气问道。
一旁的白慎侧身躲过扑来的药人,抬腿将其踹飞数丈,转头看向裴既白:“家主,接下来怎么办?”
裴既白手持长剑,另一手负于身后,望着光幕外越聚越多的药人,轻叹一声:“等雨澄回来。”
庭院里的药人终于被清理得七七八八。楚昭野突然从厢房冲出来,苍白的脸上满是焦急:“裴明渊呢?”
众人面面相觑,无人应答。
“我要去找他!”楚昭野说着就要往府外冲,却被裴既白一把拽住。
“胡闹!”裴既白一声厉喝,震得楚昭野浑身一颤。这位向来温文尔雅的家主此刻双目通红,声音里带着压抑的颤抖:“雨澄拼死在外周旋,就是为了护你周全!你以为他为何要独自涉险?”
楚昭野怔在原地,指尖深深掐入掌心。
金色光幕在药人疯狂的撞击下剧烈震颤,铜钱一枚接一枚地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保护罩忽明忽暗,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裴既白望着逐渐逼近的药人潮,眼底闪过一丝遗憾。他握紧长剑,剑身在月光下泛着冷冽寒光。”楚公子,”他头也不回地说道,声音低沉而坚定,”你若要走,我绝不阻拦。但若留下——”剑锋一转,直指前方,”就握紧你的刀。”
楚昭野苍白的脸上浮现一抹血色。他”铮”地拔出绣春刀,刀身映着摇晃的火光,在黑暗中划出一道银弧。”我的命是雨澄救的,”他哑声道,”自然要与他共进退。”
明昌望着光幕外密密麻麻的药人,双腿不自觉地发颤。那些扭曲的身影在月光下如同地狱爬出的恶鬼,腐烂的指爪在屏障上抓挠出刺耳声响。”这、这么多......”他咽了口唾沫,”要是二公子在就好了。”
就在光幕即将破碎的刹那,一道靛青色身影如流星般划过夜空! “退后!”
裴明渊凌空落下,折扇展开的瞬间,幽蓝火焰如浪潮般席卷而出。冲在最前的十几个药人顿时化作火球,发出凄厉的嚎叫。他翻身落在众人前方,扇面一转,又是三道火线激射而出,将试图从侧面突袭的药人烧成焦炭。
“雨澄!”楚昭野惊喜地喊道,却被裴明渊厉声喝止:”别碰那些绿色血液!有毒!”
众人这才注意到,被烧焦的药人尸体流出的绿色脓血正在腐蚀地面,冒出刺鼻的白烟。裴既白立即指挥侍卫后撤,重新结成防御阵型。
“东南角!”裴明渊突然喝道。
白慎闻声而动,长刀横扫,将三个试图偷袭的药人拦腰斩断。明昌也鼓起勇气,与两名侍卫背靠背组成三角阵,将漏网之鱼逐个击杀。
楚昭野的绣春刀在月光下舞成一片银光。他虽伤势未愈,但刀法依旧凌厉,每一击都精准斩断药人的关节。一个药人突然从屋顶扑下,他侧身闪避的瞬间,裴明渊的折扇已呼啸而至,银针贯穿药人眉心。
“配合不错。”裴明渊与他背靠背站立,声音里带着一丝赞许。
药人的攻势渐渐减弱。裴明渊抓住时机,从怀中掏出一把朱砂,扬手洒向空中。随着他口中咒文念动,朱砂化作漫天火雨,将残余的药人尽数焚毁。
最后一具药人尸体倒下时,东方已泛起鱼肚白。满院狼藉中,裴明渊突然单膝跪地,折扇”当啷”一声掉落。
“雨澄!”楚昭野慌忙扶住他,这才发现他后背衣衫已被鲜血浸透——一道深可见骨的爪痕横贯肩胛,伤口边缘泛着诡异的绿色。
“没事......”裴明渊勉强扯出个笑容,”只是......沾到了点......毒血......”话音未落,人已昏死过去。裴既白箭步上前,撕开他的衣襟,顿时倒吸一口凉气——那些绿色毒素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沿着血管蔓延!
“快!准备解毒丹!”裴既白厉声喝道,声音里是前所未有的慌乱。